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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逃难小姑家

下了车,小姑正在门前园子里做事,秀慌忙进屋。先把蛇皮口袋塞到房里一角,然后出来对小姑说:“江庆被抽到县里打排球,要到县里念书,我先来准备明天到县里学校有事。”

又怕小姑见了口袋狐疑,又道:“孩子上县念书,怕吃苦待不住,顺便到县里看看,能不能找个事做。”小姑开始没反应。

小姑听了很高兴。过了一会来了庄上那个好说的女邻居。她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她跟小姑关系好。秀读书时,这女人曾经被她小姑找到她家帮栽稻。秀年少时就和这女人相熟,她人很好,热情好说,恐怕早就知道秀后来生了病。

来了外人,秀才知匆忙被辞,心情沮丧,没来得及换下厨房工作的脏裤子,真是一副头脑有病的脏样子。秀不由拘谨得难受。小姑则高兴地向这女人炫耀秀的女儿:“小秀家女儿才十五岁,就被抽到县里念书了。”

秀的小姑谈婚论嫁时因为家庭富农的缘故,至亲个个家道败落。秀的爷爷急于摆脱窘境,把秀的小姑嫁给一个共产党干部的弃妇之子。出嫁不久,秀小姑嫌弃男的人矮小又没出息回家后坚决不去。秀的爷爷只好跑断了腿给小女儿离婚。后来秀表姑做媒,给小姑找了现在的小姑爷。小姑爷原是表姑的近邻,人高又勤快,只是早早没了父亲,家里穷。生产队那阵,秀小姑回娘家便向隔壁干部人家给小孩借衣借鞋。后来虽然开油坊打油、卖菜,两个儿子说女人,也只能差不多就行。秀及姐弟三个相继考上乡重点初中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其中必有有出息的,小姑也欢心鼓舞,在庄邻前炫耀娘家子侄女。正值土地刚下户,秀的父母没了帮手,累死累活的。每至水稻插秧,只好求助至亲。秀小姑每年都携儿带女,求子侄,找邻里,帮娘家插好水稻。那些年,三个子侄女就是小姑的骄傲。万万想不到,不仅三个没一个人考上学校的,秀还得了精神病。秀刚发病时,在家老闹腾,父亲把她送到小姑家静养。这让秀的小姑家里家外颜面尽失,大有前功尽弃之悲哀。大表妹很讨厌她,连正眼也不瞧她。

秀的小姑家里有孙子小康星期天来家吃剩的菜子——小鱼黄豆粒,足有半大碟。小康独子一个,父母都常年在外打工,想什么买什么,日子过得很富足。小姑擀面条,她跟秀母同龄,但身体明显比秀母差很多。小姑边擀边说:“我上天跌了一跤,睡下好多天,小五过来弄饭照顾我。”秀明知小姑擀面条不易,可她只能在床上歪着,瘫软无力,哪有精神弄饭。

小姑上锅屋烧汤去了,秀打几个电话给小民警,可是打不通,真急人。江庆改名字的事会不会迟,伟仙改得怎样了。秀不停地打电话给教练,嘱咐她等她改好名字再办江庆的身份证。教练只叫快,并说改过立即通知她。

吃过晚饭,外面竟沸沸扬扬下起大雪。小姑爷说:“下雹子了。”小白蛋子滚了一地。小姑爷庆幸刚撒过化肥,有这场大雪覆盖,全得了。

天,好冷,好冷。秀想起女儿只穿一条薄的旧毛裤,肯定是受不了了。可叹她的两条棉裤和一条保暖裤全被自己糊里糊涂抢着全洗了。她那天回家看见衣服就洗,恨不得把所有衣物全做干净了。其实,江庆上星期上学时这三件厚的都是刚洗净,怎么着也有一条干净的,用不着全洗。真是画蛇添足,误事了。天下雨,又不能晒,家里没有保暖的裤子了,即使求她爹,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怎么办?秀脑子一闪,顾不了孩子了。如想找厨房工作,李秀是民政局干部,找她进局厨房也许有戏,但不一定缺人。她是大人物,只有遇大事才能找,犯不着为小事失了她。

南边表姑爷家的大姐夫以前在沂师附小管后勤,曾把小康他爸二章找进厨房干了很多年,二章没文化,二章也比秀高强,秀干不了那么久的。只不知大姐夫他退休了没有、、、、、、

想了一夜,秀不得不妥协,她无路可走,只能回家,丈夫那天不是嫌生活老师工资低不让干嘛?就说活重,不管饭,工资又低,不想干了,顺水推舟吧。回家带孩子,写作。写作是她唯一的路,没人管着,还可以教孩子。她该把被子取出,但被子太多太显眼不能带回去,庄上人会问,公婆前会很难回答。怎么办?再想,江庆迟早会进城,需要被子,我不如先把被子先放二姐家,待江庆去了再取,两全其美的事。

第二天一早,秀小姑爷忙着上小店买来了小菜——竹笋、甜花生米、咸花生米、橄榄菜。秀小姑说小康最喜欢吃橄榄菜。秀说有甜花生米,咸的就不用倒了,下顿再吃吧。小姑想也是。吃过饭,秀小姑说该上县了,这会不会迟?

秀坐的公交车在县城环城河南向东拐角处停下,车上的乘客全换上了另一辆公交车。到处白茫茫一片。很多民工在新修河道。秀下车时,便有一辆马自达在不远处。一招手,车移过来,上汉江双语,要价五元。秀明知路不远,五元多了点,多一块就多一块吧。到了汉江双语,秀同车主商定,待会再送一程。汉江双语门卫室里,秀满含歉意地对保安说:“昨天没捞着。”门卫淡淡地,说没什么。秀又坐马自达到了二姐家楼下,秀这才对马达司机说:“刚才多了也没计较,这回该多少?”马自达司机收了标准费——3元。

上楼敲了两遍门,没有反应。糟了,二姐家该不会没人吧。

正悬心,门拉开一缝,武汉探出头,见了秀,表情淡淡的。秀笑道:“武汉。”闪身进门。二姐披头散发,身着睡衣推门从卧室出来。灿烂的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已9点多了,一家人都在床上睡觉未起,秀笑道:“就睡这么久啊?”秀随二姐进了卧室,见二姐夫还睡在被窝里,头边的另一枕头前是刚掀起的二姐的被头。顿觉不宜,忙退回客厅,自我解嘲说:“这么久还不起来啊。”

秀告诉二姐,江庆要被抽来第一实小念书,先把被子放这,便告辞欲出。二姐留了电话给秀,叫来前打电话,否怕没人。

秀走出小区,一时还转不个弯来,无法回家。趁今天没事,到公安局去看看江庆改名字的事吧,这很重要。

前面不远是十字路口,红绿灯要道有个岗亭。问岗亭里的交警找县里管户籍的所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到了岗亭前,岗亭门锁着,空空无人。又想:朝前走走,找个交警问问。可走下很远,往日随处可见的交警竟不见一个。只得问闲人,附近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那人想了一下说:“最近的派出所在老县政府后面的老公安局。”

公安局已搬走,此处改为沭城镇派出所。管户籍的女民警指点秀,现全县的户籍中心在虞姬生态园附近302。秀说那不远。警花说:“知道的说不远,不知道的嫌远。”

秀到派出所附近虞姬公园附近找3楼302,园东边的操场上有一男的锻炼,问这是实验中学操场吗?回答不是,这只是大众锻炼场所。再问户籍302,不知道。又过来一男一女,再问户籍302,还说不知。对面小区保安也不懂。有一个老户说,你说的是新公安局吗?在虞姬生态园对面。

“这不叫虞姬生态园吗?”

“不,这是虞姬公园。生态园在新县政府后面。

原来秀错了,马自达没有了,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5元。出租车飞跑一阵进入东边新城区。

虞姬生态园后面的迎宾大道又宽又阔气,司机指示秀进入公安局东面的档案馆大楼。楼前扫雪的一群人见秀在楼前张望寻找,问她什么事,他们告诉她应到西边公安局大楼里边去找。

公安局大门旁的门卫室,有2、3个保安,门卫室外墙上贴一张招收防暴队员的告示,面向高中生和退伍军,工资1千2、3,比江南稍低。说干的年头越长工资随着涨,丈夫也应该如此。他一直干保安,也许文化低,没技术,那张假的退伍证便是他找工作的唯一优势。

新区到处空空旷旷,人迹稀少。高楼、铺面、厂房、宽阔的街道,一切都是崭新的。秀只知道这一切延伸很远,但不知道到底哪里是边际。现在的平原县打工的农民足迹遍布全国,招聘防暴队员的广告下也只有4、5个青年在看。

20年前,秀高中毕业的第二个年头,一场骗局,秀和庄上几个姐妹首次进城。那时的平原县城,在计划经济的破灭后一片萧条。范围不大的老城区,几个单位屈指可数,城郊尽是农田和民居。环城河南有几处废弃的厂房。235国道从河南岸延伸往南方。青春、健康的秀多想有份工作,可平原县城没有她的立锥之地。20年过去了,平原县随着国家经济的崛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落后的小县城变成了经济繁荣的中等城市。厂区连片,商厦林立,可依旧没有秀的立锥之地。有句老话说: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树前头万木春。难道自己只是一棵枯树,一叶沉舟。

秀从东门进了新建的公安局大楼。秀进了一楼四处张望,宽敞的大厅里竟无一字。只有门里东边一张桌子上并排坐着两内保。秀说明来意,内保不让进,叫她到伟仙派出所。打电话给徐胜,还关机。秀赖着不走,言说户籍民警关机,回去不易。内保说:“你说的不是户籍民警,是微机员。”磨蹭了一会,内保这才打电话问了一个伟仙派出所的电话号码给秀。秀赶紧拿出去打。接电话的是户籍民警,他说不知道,徐胜还未交给他。秀言说很急。他接通了徐胜,说下午过来。秀想下午就拿证明交给教练,省得花钱再跑一趟,便追问下午是不是一定办成。对方说:“那不一定,得看局长在不在,这几天马自达搞统管,局里事多。”秀着急没用,在大门外歇下一想,已到了这里,永盛服装厂不远了,她的毕业证书和一叠照片可能在翻文稿时丢在那里。她的高中毕业证书是她高贵身份的唯一证明,将来也许用得着,值得她花钱一找。

马自达还要5元,秀只知道是大华电子附近的大服装厂,永胜吗?也许是。过了高架桥,临近河淌时,到了永胜服装厂。秀看很像,嘱咐司机等她再坐回去。

“快点”司机说。

秀对门卫说到后面厨房找东西,走了很远进了后边宿舍区。在放过包的那间屋前,见一少妇。少妇很和蔼,说这一房子只她和桂花住,没有闲人进来。秀去老地方找一遍,竟没有她要找的。怎么回事,秀将信将疑。

“你到底丢了什么?”少妇追问。秀说:“我的高中毕业证书和一叠照片丢了,这毕业证书是多年以前的东西,丢了就没有了。”

“我们没看见,也没见人说过。”少妇热情地说,“你这个东西拉这儿不会有事的。只是钱要放好。”

“是啊,别人捡去也没用。”秀说。

“大姐,只是钱要放好。我对你说,厂里人多,那些**养的好偷,她翻你。你怎么不干了?”

“这地方离孩子远,来去不方便。我在厨房找事做,其实只是为看孩子呗。”

“其实也不远,来去有电瓶车就行了。我孩子也在里面念书,我也去。你哪里人?

“伟仙”

“伟仙有四、五十个呢。”

秀进厨房找老孙,一群女人七、八个在案板上揉馒头。老孙一主角,白面红润的也在。

秀对他抱歉地说:“我不干了,谢谢你麻烦。”

老孙面无表情,回答:“不用谢。”这群女人望着秀:怎么不想干了,来吧。

秀从原路返回,厂里机器纷鸣,她怕有熟人看见她。出了大门,马自达犹在等。秀说:“回原路,这路很近,刚才我没同你讲价,少一点吧。”

“那4元”

再回公安局,正是午饭时分,找个地方吃点饭吧。

新公安局面前的迎宾大道西通环城河南,向东笔直延伸不知什么地方,是全县最宽阔的主干道。也是新区的轴线。路南的虞姬生态园郁郁葱葱,周围用铁网围住。公园南首是一幢高大威严的建筑,就是新的县政府。

秀向南走了一段路,寻了一个小吃布蓬坐下来。卖的只有饺子。秀要了一份,5元。唯有豆芽、韭菜馅。

东边新盖的一排排大楼下,一楼门面房,有的有牌子,有的没牌子,大多没开张。楼房少有人住。四周人很少,只是中间街面样子的巷子似乎热闹些。

饺子的生意因为是唯一的饭摊,生意还可以。一个戴金项链生意人模样的漂亮男青年来饭桌上吃饭。他和人群攀谈着,谈这儿比邻新县政府,将来楼房、门面会升值。他说:“政府的选址,要经省批文,不是要换就换的。所有机关都要围着县政府来盖。这里将来就是市中心。平原县的发展超过一般市,要批为县级市。”接着又谈到工程承办。他说虞姬生态园占地60 亩,其中一条河道就是他包的工程。

秀关心地问:“沈庙南边河淌听说新修了大桥,通了据说从伟仙到终点站耿集只4元的路费。”

“这我不知道,你要问项链珠宝还行。”看样子他是开珠宝店的。他是河南东小店怪不得不知河北的事,倒是旁人接了口:“修是修了,还不知是哪辈子的事,河南那段洋灰路还差远呢。”

秀吃过饭,交了账,沿着虞姬生态园向北,园里肯定有看头,可惜秀没有心情,将来也许会带孩子来。

又回到公安局门前路旁坐下,沿路坐着的还有一个傻子模样的人。招防暴特警的告示前也断断续续有人来看。

秀打电话问伟仙户籍民警,今天下午在县公安局门口能等到确实证件吗?他说不能。

“那局长开个证明也行,我好送到学校去。”

“不会的”

秀百无聊赖,只得又坐车回小姑家。小姑家门口坐着的还是那个好说的女人。秀再次到小姑家总是不像走亲戚的,而确实像一个头脑有病的人。记得那次从常州回来经她家也是满身睡衣式的居家服,而不是正式出门的行装。她们都是老相知,知道秀有病,这便给了她们一个确凿的证实。一会儿,小五妹骑电动车来了,也许她知道秀来而来,秀更觉困窘难奈。她不能再脏兮兮的让亲戚邻居看着,她必须换掉这裤子,但是包里那条裤子也是脏的,她正打算买条新裤子,她还没来得及买。小姑和小五啰嗦上街买菜,秀提出也要坐她的车去。她甚至想带上内衣洗个澡,可惜天太迟。

向阳街上,秀提出买条裤子。小五带她转遍所有服装店也未有腰围够的。秀想要的那种不倒绒棉裤因天热寒尽而货尽,剩下的几条她也穿小了。秀心里油煎火燎地只想买,只有一条70多块钱牛仔布式的单裤还穿得上。秀此时里面还穿着丈夫的厚棉裤呢。这单裤一穿,棉裤必须换下。可又担心脱掉棉裤会受凉生病。真烦!小五劝她别买了,秀最后放弃了。

秀原本是个瘦得出奇的人。十七岁初三那年腰身才一尺九。她的祖母是个独生女,母亲告诉她,曾外祖父吃喝嫖赌,是个败光家业的破产地主。祖母很巧,剪纸,描花绣朵,高人一筹。但嫁过来不堪大家庭的家务,土地改革后毛驴被牵走,出身贫农的秀堂三娘这样鄙夷地说她:“磨也不能推,都你爹推的。刀条脸。”众人提到秀的奶奶,都说,跟你大似的,高高瘦瘦的。秀奶奶的娘家人都管她叫干大姑。可见她何等枯槁。秀的奶奶抓不住男孩子,好大的家业没有继承人。直到后来,到百子庙扣百子,才得了秀的父亲,没有奶水,偏生又遇上荒年,兵荒马乱,淮河泛滥,五年八场水,淹黄荡,捞浮浪。秀奶奶又被贼匪绑票,逼他们卖地。秀爷爷奶奶舍不得,借了很多外债。秀父长得没发育好似的难看,瘦干的小脸,眼窝内陷,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大。牙齿错乱,小头歪歪的,上面头发稀稀疏疏的。四肢很长,细细的皮包骨头,上面暴满青筋。秀祖母本来就是一个舍不得吃的人,这时日子更苦。秀父十六岁时,秀奶奶大年初一在贫病交加中郁愤而死。撇下一笔债务。

秀母亲的曾祖父是个弱智。相传家里失火,烧毁了家具,秀曾祖母从遥远的娘家运来一牛车家具。秀曾祖母吩咐秀曾祖父好好看着。有人说三老太,这是张家的东西,看它做啥。

秀曾祖父一想也对,便不看了。大家一哄而上,抢了家具。及至到秀母这辈,家道人才两旺,

成当地首户,秀母大堂哥海州师范毕业,在上海做国民党文官。秀母二堂哥先是在八路学校教书,国共翻脸时在南京国民党部队当连长,举家迁往江南。后因掩护国民党政府撤退台湾,兵败被俘,举家返乡。

解放后,秀外祖父一大家族一落千丈,为了摆脱厄运,他们苦苦挣扎向上爬。唯一向上的梯子就是读书。在那艰苦的荒年,连肚子都填不饱,何谈读书。可秀外祖父母带着秀母硬着头皮,勒紧裤袋,供儿女把书读完。因家道实在艰难,学校就办在秀母家门口,她没有读一天书。秀母在家中学会的就是如何填饱肚子和如何攒钱,只要能吃的都吃,只要能卖钱都省出去卖钱。当为家庭兴盛榨干了油脂的秀母生下秀后,秀便小头、小手、四肢干干细细的。小时瘦得连嚎叫也没人理会。

到了秀母自己过日子,父亲不会苦,为了还清因接二连三疾病欠下的债务和供儿女读书能出头,秀母把节俭发挥到极致。比如年年弄粉丝,家里只吃黑粉皮,有人要的都卖了。把一家人搞得骨瘦如柴。在小学时,男同学管当兽医卫生员的秀父和秀叫麻杆子。

上了高中的秀正值花样年华,她意识到自己实在太瘦了,直筒裤穿在身上,束得腿更细了,屁股也平平的,撑不起裤子。新棉袄在身上也显不出身段。夏天,她不敢穿短袖褂子上学,因为两支胳膊像麻杆一样又细又枯\。秀渴望身子能长得丰盈些。于是她错误地认为,只要吃得多,就能发胖,便把食堂发的超量早晚饭统统吃光。中午米饭蒸得饭盒满满的,吃不完,用菜汤泡了硬吃。这样,三年过后,秀像发酵似地胖了起来,可想胖的地方,还是那么干小,不该胖的肚子和双乳却肥得惊人。那些好看的衣服都穿不了,每次买衣服都花上半天功夫也买不着。身体的扭曲严重地扭曲了心理。

向阳街上晚上不逢集有家菜店开,荤的、素的都有。小五进去买了皮肚。秀才想起几次经过小姑家都奔难似的空着手。她都四十多岁成家人,小姑小姑夫七十多岁的老人,她什么

\也没带竟如此心安,实在是沦难心焦的缘故。买什么呢?想买牛奶,看看日期都长。最后逗小五到小枝水果摊上,拣最好的买一些苹果和桔子一共三十多块钱。小枝已多日不见,只是来去从汽车总看到她摆水果摊。小枝是秀小姑大伯家小侄女,她比秀大一岁,是秀儿时的密友。自从二十多岁嫁到向阳街,水果摊就摆到现在,正是小姑说的阴雨无阻。她的家境一定很不错,两个儿子也该很好。秀没来及问上一句话便匆匆走了。只是小枝说秀:“你变多了,发胖了,发胖了好看多了。你就像打工刚回来,洋气得很。”其实秀知道,这些天,好饭吃着,大厅里体力活煅炼着,室内捂着,她五官身高原本好,这么保养,当然比别时好看多了,哪像穷日子糟践着。

秀只得穿着油裤子又回了小姑家,她躲着尽量少见人。

小五把皮肚交给小姑,说她上她姐家每次她姐都买皮肚,她很爱吃。

秀问小五,她原来是不是在县城上班,她说只在湖西,怪不得每晚能骑电瓶车回家。她说她在县城也上过班,晚上也和别人一起骑车下班回家。秀说,孩子大姑经常看见她,也许是赶集,更多是为了上班。小五说她家过了大桥,就在大桥西边,离秀家小姑张巷很近。

小五是秀小姑上环后老大所生,人个子小,又不好看。秀自从二十二岁得了精神病,所有亲友都远离了她,只有这个五表妹,在寂寞无助时会去找她。看着小五容光焕发的样子,秀自卑到极点,每个人都能上班养家,唯独自己不能。

因为小五待会要走,小姑忙忙地早早弄饭。吃过晚饭,天快黑了,小五去骑车要回家,她向秀要了一个手机号码,秀也向小五要了一个。小五说她经常这样晚回家,很近的,秀根据路程估计她未到家天就黑了。

秀告诉小姑,学校去过了,江庆的名字也改好了,她明天就回家。

好说的那妇人又来了,怀里抱着外孙女。秀知道她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便讲到:“我五娘家大嫂,她妈得脑血栓死了,一个弟弟又在江都,小孩舅爹得了病,一直是她在医院服侍。今年年上还把他领回家过年。”只不提老舅爹是个有不少退休金的。那妇人听了,只夸她嫂子还就不错了。秀又说:“还有我叔伯婶娘,老舅爹病了,是她在医院服侍,现在也把老舅爹带在家里。”

妇人走后,天已黑透且冷。一瘸一拐又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门边的板凳上。他说话特别地慢条斯理一句一顿的。谈说了一阵,便走了。

秀捂在被窝里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丈夫,假说生活老师不想干了,每天要打扫两层楼,只给九百块钱一月,不管饭。丈夫很平静的说:“那就辞了回家。”秀如释重负。第二天一早,秀起床后打电话给伟仙派出所,得知江庆名字已改好,户口页在伟仙。秀打电话给教练,问要不要送去。回答说要时再说。秀欣喜地告诉小姑:“吃过饭要回家了。”

正端起碗,昨晚那男的又来串门,秀小姑爷让了一个板凳给他在门边坐下。言谈中得知他走路不便是近几年得了脑血栓。提起脑血栓,秀信口开河:“我妈家那庄,庄子不大,好多个得了脑血栓,一个个拄着棍,拖着走不动的腿。西头二老爹重得不懂人事。那天我上他家抱小猫,偌大一个大家天,什么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他见了东西就撕,就砸。二老爹只穿一裤衩,躺倚在门框上,光脚翘起在门框上。二老奶问他认不认识秀,他不回答,嘴里只管二老奶叫妈。屋里什么也没有,散乱地放了几条蛇皮口袋,夜里随便睡在哪里水泥地上,真是人见人寒。”

小姑见秀扯得了,连忙掩饰:“人家这都好了。”那男的说:“原先只能躺在床上,辛亏治得上紧,今年稻时,全家的地还是我开手扶忙的。现在每天起早在路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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