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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岗第一天

门卫室,秀说明来意。门卫打了宋主任的电话,然后对秀说:“宋主任叫你到学生公寓7号楼。”并用手指了指西南的高楼。

从门卫室向南,中间是一条长长的洋灰路,路西的长墙上满是宣传栏。路东是绿化带,松柏挺立,草坪如毯。冬青黄杨或组成长带,或绕成圆圈。南头圆圈中间盖一小亭,亭下四面有蹲坐的长凳。

洋灰路尽头是高大的教学楼,教学楼东面有个小卖部。小卖部东面是一排平房,平房东山墙是光荣榜,上面登着上学期末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优秀奖获得者的名单。再细看初一、初二倒有十几个班。平房前面是宽阔的操场,穿过操场,东南有一幢楼房,前面赫然写着“学生公寓”四个字。

秀径直而往,走了一段路,至于7号楼?8号楼?又记乱了。去了再说吧。

值班室里,一个挺拔的高个子妇人笑着接待了秀,叫秀先坐下歇歇。只见她年近五十,短发卷曲润泽,容貌端庄,着装挺刮,气质高贵。看样子,她应该是这里的领导,有人介绍说,她叫赵老师。

秀把从北京空姐给的白色国航公司的提包放在椅子上,并不想坐下。回头看提包,虽然早洗了放在衣厨里,日子久了还是泛黄生灰。显得不干净。

秀得尽快熟悉情况,投入工作,认真仔细,不出纰漏。

墙上贴着几张规章制度,班主任电话号码等。其实很简单,能把各处条条杠杠记住,管理该不难。

秀乘机仔细看记,在班主任姓名中找熟人,她害怕见到熟人,“臭名远扬”的她,身上这层皮一戳即破。初二,杨立功,他是秀老太娘家的侄重孙,原伟仙中小教师,女人是秀的同乡,姐姐的同学,秀在小学代课的同事。因为叙过远亲,关系又厚了一层,对秀知根知底。秀的病一度在中小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杨立功应该知道。她女人还会把事情渲染大。秀不禁胆寒。

值班室的办公桌上,玻璃下面也压着许多制度和电话号码、作息时间等。

在桌上面墙上贴着历年生活老师的合影。

这学期秀能不能和他们合影?乡人皆知的臭病令秀忐忑不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积累些经验,这儿不行别处通,在北京,她不也这样过来了。

秀站着把秀所有的制度都看完,门边看电话的女人又热情地叫坐下。

“不想坐。”秀说

看电话的是个城里少妇,三十多岁,大眼睛,肌肤丰盈,体态高壮,上身随便套一件肥大的红色工作服,脚上着一双高帮皮靴。

值班室门边窗外桌上有四部电话,窗内桌上有两部电话,少妇面前是两部黑东西。秀忍不住不解的问:“这是电话?”

“计费器。”少妇以为秀没见过。

八年前,秀在台州专门看电话做生意,今天竟不认识计费器,忘性也太大了。

两个五十开外的小个子男子进进出出,他们打扮得干净整齐,估计生活老师无疑。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家长送学生上学。中间楼道里,学生你来我往。生活老师很忙。进出值班室有一高个子女人,同样穿红色工作服上衣。混乱中又进出一穿黑衣服的披长卷发女郎。

高个子女人自称姓华,她很热心地领秀上了三楼,在楼道东边尽头北边一间宿舍,华给了秀门上钥匙,说:“这是你的宿舍。”秀打开门,宿舍非常宽敞,南北跨度大,如果从中间间起,也是宽大的两间住处。房间中间两张上下床合并起来,床前贴墙一张办公桌,床后贴靠两张大橱子后背。大橱子后面,贴墙又是一张上下床。后窗边还有一张旧柜子。

华说:“这屋里原来的生活老师,跟丈夫上北京打工去了,她儿子在这楼里上学,就是白天那个烫发头,你见到没有?”

“见到。”秀估计回答。

“她说,她还有东西在这,等暑假回来拿。临走还嘱托我照看她儿子,她并不想走。”

秀说:“行,她的东西我不会拿。”

华指着床上挂下的塑料绿叶柳条和床头的挂花说:“她这人就喜欢用这些打扮屋子。你看,还有桌上这些美人画片。她本人也漂亮,大家都叫她小龙女。”

“噢”秀打量着屋里的东西。

华老师说:“水壶、小桶、盆不用买,这是现成的。你被子没带吗?”

“被子,还要带被子?”真是出乎秀的意料。

““我们被子都是自己带的。”华老师说。

“学生宿舍剩余的被子可不可以暂拿来用?”秀想学生们的铺盖都是一样的,难道不是学校的?是学校准备的就会有剩余。

“学生的被子也是自带的,被罩是拿钱从学校买的。”华介绍道。

“天啊!我今晚怎么过?”秀脑子轰了一下。

“外面可不可以买到被子?”秀问华。华说:“外面只卖太空被,冻死人的。”

回是回不去了,秀只有叫丈夫送来手机和被子。可是家里的被子都被在镇上连房带灶熏得见不得人,秀该怎么对丈夫说。学生都上课去了,整个楼层静悄悄的。秀查看宿舍门旁的登记,这层楼住的是初一男生,共十四个班。

华带秀到西头阳台,指着一大堆垃圾说:“先把垃圾分了。塑料的一袋,书纸的一袋,纸盒的一袋,易拉罐装这口袋。”说着,从第一扇门门边的小木门里,拿出一个蛇皮口袋。

“只要能卖钱的都不能丢。”华一边说一边从垃圾堆捡出几个学生丢的口袋,“这是开学第一天,东西多,这些口袋没坏的都捡出来,留着装东西,以后想得都不容易。还有这些塑料带子,也捡起来,留着扎口袋。”华蹲下来,动手教秀分垃圾。分垃圾秀懂,她家旁边三娘家就是收垃圾的。

“行了,我自己干。”秀对华说,“你还有事呢。”

华站起来,又教秀:“分完装好,放在这北边阳台上。”她又指一块脏大布:“最后把这垃圾扫在这布上,扎起来,打开这南边窗户,看清下面没人,扔下去。”

“还有这没用的瓶胆,也砸碎了一起扔下去。”华细致入微地教秀。

楼上下来一个小个子男教师,过来看了几眼,走了。

“好了,你做自己的事吧。”秀生怕打搅了华。

华走了,秀用手捡,用脚踢,仔细地把垃圾分类。从中捡出了几支能写的圆珠笔,好好的小图书,放在一边窗台上,留着给孩子。分了好大一会,把各类垃圾堆放北角,把贵重的易拉罐塞进小木门内。这小木门是干啥用的?秀仔细瞧,原来里面是有接头的粗细水管之类,肯定是建筑时留修水管用的。她们顺手把破扫帚、扒土箕、乱口袋塞进去,关好,看起来便整洁了。

秀遵照华的交待,把扎好的一大包垃圾扔到楼下。心想:光每天分垃圾得该占多少时间?也许因为今天刚开学,以后一定会少的。

秀没有把瓶胆打碎,那东西破了就像刀子似的,应该拎到楼下垃圾池。

刚扫清地面的残余,华又来了。秀问:“你干完了”

“我那垃圾一早就被我分完了,我楼道都拖干净了。”华对自己很满意。

秀就知道,几乎所有人都比她动作快。

华熟练地推开楼梯口西边的第一间宿舍,拿出两个拖把,拖过来一个长的小船似的大红塑料桶。秀想:拖把这么小,小圆桶就行,干嘛用这么笨重的盆。

华又教:“楼梯要先扫后拖,一层只管一层。”秀开始扫楼梯,华一边帮着拖一边交待:“每天早晨,学生走完要拖一次,中午学生午休后,再拖一次。早上楼梯要拖两遍,这样才干净。以后扶手也要擦干净。”

拖完楼梯,华又带秀到刚才的宿舍,拿过一把沉沉的大拖把,把头足有三尺宽,她把长的大红桶拎到水池下方,对准打开两个水龙头同时淌。华又教:“水只能放半桶,满了掀不动。”她边说边把大拖把放进桶不停地摆动,提起把头,稍微淌一下水就拿了出去。

“水多一点轻快。”华说完,放下大拖把从这头往那头推。高大的华做起来很顺溜。秀紧跟着她,走到了尽头,要过拖把。华指点:中间回去,再把拖把翻过来。第一遍拖好了,再擦第二遍,这样干净。我一般都擦两遍。”

拖完楼道,秀浑身出汗,但秀知道肯定不如她们快。

干完了,华又跟秀来到宿舍。

“这儿是她拉的绳子,你衣服可以晾上。平常衣服可以拿到南面学生阳台上晾。但我胸罩、内裤之类一般都晾自己屋里,放在那不好看。”华不厌其烦的嘱咐。她指着东面楼房和满是孩子的操场,告诉秀:那是汉江双语小学部。

秀抬头见屋里从南到北,还有过道窗前,都拉有铁条,华指着床上的小被子说:“这是原先那个的,你暂时可以铺着,她要了再给她。被子,秀怎么事先就没想到被子。病好的那几日,就只知道帮女儿赶作业。现在真是烦透了。

“不早了,下去看看吧。”华叫秀跟她下了楼。

公寓门内,又遇见姓颜的生活老师。颜关心地问:“垃圾扔了吗?”

“扔了。”

“布拿上去了吗?”

布,秀这才想起布,跑到楼的窗下一看,布里垃圾被倒空,布扔在窗下。她俩跟过来。秀满腹狐疑地说:“这好像不是我那块?”

“是,不是是什么?”

“我那块好像没有这么黑?”秀狡辩。

颜又教道:“拿上去,放南边窗上晾上晚上铺地上,让学生倒垃圾。”

秀把布送回三楼西阳台,又匆匆来到一楼值班室。

值班室依旧忙,赵老师听说秀没带被子,就说:“今晚到六楼老师值班室先抱两床凑合。”秀如释重负。赵又说:“你这两天不用刷卡,中午华老师带她去吃饭。”

看电话的守着一个电饭锅下面条,面前放着美味的肉食小菜。她说,她早上也喜欢吃面条。秀说,她早上只喝玉米稀饭。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位城市模样的中年妇女,身着长的蓝布工作服也许是别处的生活老师。她说她喜欢吃死面,一吃发面胃就吐酸水。秀插话道:“这是你胃子好,易消化,胃酸分泌多。各人有各人的特点。我就吃不得连续两三顿死面,心里难受。”秀已好久没有这种与人正常聊天的感觉。

中饭时,华热心地带秀到教师食堂吃饭,那边一溜坐着好多穿蓝色长褂的人。

学生午休时分,整个楼道鸦雀无声。秀这才得以一个人静静待在宿舍。秀打开办公桌抽屉,里面只有前任遗留无用的小杂物。秀拿出一根蓝色丝带,下面坠着写有杨芹的生活老师工作证。秀解下带子系上房门的钥匙,挂在脖子上。

钥匙至关重要,稍一疏忽就麻烦大了。还会惊东揭西,影响不好。况且,秀脑子不好,丢三落四。钥匙挂在脖子上,这是秀在北京当保姆时女教师教的绝招。秀对此很得意。

秀把两个抽屉收拾好,该留的留,该丢的丢。一抽屉里有几个未吃的桂圆,秀贪婪地剥了吃了。秀是从来没吃过零食的,她没有钱,塑料袋随时会用的,也留着。

秀简单地把房间整理一下,扫了扫,拖了拖。饮水机里只有一点水,秀怕烧坏机器,只好凑合地接了一些冷水吃药。反正一个寒假又冷又短,饮水机里的水不会变质吧?秀知道天这么冷,她用冷水吃药会感冒的,可她这药见不到天日。

学生午休结束,个个快速跑下楼,整个楼里都是匆匆杂乱的脚步声,人群潮水般向下流。只一阵,整座楼空荡荡的。

秀又开始拖地,还没完,华又忙完来了。她一见秀,乐了:“你什么时候有了上岗证?”秀简简单单地说:“这是我在北京当保姆时,老教师教给我的,钥匙最好挂在脖子上,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钥匙忘了麻烦大了,砸门撬锁的。”华笑说:“那一次,我把钥匙忘在屋里,门撞上了。后来我找了根长竹竿,好不容易才把钥匙挑出来。”秀听了自矜:还是自己见过大世面的。华又说:“我那年是暑假八月份应聘来的,培训半个月才正式上岗。”华很勤快,边说便插手帮秀。干完活,她们一起下来来到值班室。秀必须处处留心尽快进入角色。

值班室的人开始打探秀的家庭住址,秀只能如实以告,辛亏他们没有本镇的,甚至没有临近。

秀申明来意:我女儿年前10周岁,第一实小下来选打排球,她个子高,体型好,考试也比他们好,人家考二百多,她考三百多。这学期她要过来念,她是我带大的,没有寄过宿,我怕她吃不了苦,过来照看她一下。她不知道女儿说的是不是实话,反正她要这么传,她要让人瞧得起。

赵老师:“那你干嘛不到第一实小做事,那才能照看到。”

秀根据了解回道:“第一实小没有寄宿生,连午餐生也没有。不用人。”其实秀不能靠近女儿,她怕因病被揭穿,或工作不力被炒,闹得沸沸扬扬,让女儿在羞愤中压抑。她女儿需要正常地成长空间。

“你有几个孩子?”赵问。

“两个。”

“大的呢?”

“女儿就是大的,小的儿子才七岁。”

秀知道凭她的年龄有这么小的儿子很奇怪,便申辩道:“我结婚迟,小儿子生得又迟,就这罚款和结扎也没逃过。”

身为平原县人,县长苛政,这代人都有同感的,计划生育搞得株连九族,杀人抄家。母以子贵,她为有这样两个孩子而身价不菲。

“你家男的干什么的?”妻以夫荣,小个子男老师继续盘问。

“他打工的。”

“在哪打工?”

“常州检察院当保安。”保安地位最低微。秀是平常人,过的是平常人的生活。

审问完毕。赵老师一一向秀介绍,华老师、颜老师,小个子男老师是李老师。秀努力去记,不知能否记住。

因为是刚开学,好多家长来安顿孩子,公寓里很忙乱,秀随生活老师们在值班室一直待到很晚,秀才抽身回宿舍。

秀很兴奋地顺着楼梯往上跑,跑到楼上就直奔自己的宿舍,到了宿舍门前就插钥匙开门。怎么也打不开,四面瞧瞧,见对门学生宿舍门旁上写初二某班,才知多上了一层楼,赶紧一路跑下去。

晚饭时,教师食堂卖饭的小女人严肃地对秀说:“你应该买卡。”秀申辩:“赵老师说暂时不用。”

晚饭后,学生们都上晚自习去了,有一些学生硬朝宿舍闯。华把住大门,不厌其烦地一一盘问:“你干什么的?”

“拿东西的。”

“不许拿,回去。”

“你干什么的?”

“拿书的。”

“进去。”

“你干什么的?”

“打电话。”

“进去。”

、、、、、、、

看来,把门的也有文章。

华拿着三个暖水瓶邀秀打水。她说:“待会学生来了,挤不上。”秀回宿舍拿了两只暖水瓶,和华一起来到宿舍楼后面的水龙头前。墙上有一排水龙头,其下是长长的水泥板。秀很随意地把两个水壶放在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华说:“我每次都在这最东头,这儿水最热。”秀这才发现热水是从东头的厨房过来的,当然东头最热。华把刚接的水倒掉,重新接。是啊,刚刚流出的管中水肯定不太热,何况天还很冷。秀也跟华学。

秀看华手中三个水壶,说:“三个不好提。”华说:“这是我儿子的,他住我那楼。”华提壶从三楼向上,待会又下来逗秀用小桶提热水。秀没有用处,只跟她又到了值班室。值班室里,看电话的一面看电话,一面把脚放在小桶热水里泡。

“我最喜欢泡脚,你呢?”她对秀说。

秀哪有心情享受生活?

赵老师关心地对秀说:“这里水你搬一桶去。”秀见墙根一溜放两排净化水桶,想起宿舍有饮水机,她是有权单独享用一台饮水机的。秀离不开水,赶紧扛了一桶上楼。华阻止说:“待会叫学生替你扛一桶。”

“不需要。”秀最怕招人厌。

一桶水扛在肩上,又滑又重,秀勉强往楼上攀登,好容易爬到头,一看楼道口对面墙上的匾额,才知又错上了一层,满心懊丧地又匆匆下去,生怕被人看见了笑话。

放饮水机的小课桌上,有几个一次性水杯,还有一个小铁碗,一把筷子。筷子扔了,铁碗倒上水泡着,等洗净再用,谁知外人有什么毛病?

值班室来了宋主任,大家都很敬重他,他说:“章老师是高老师的同学。”大家听了,肃然起敬。秀赶紧说:“我们初一到初三都同学,后来他考上师范,我就念高中了。”

“那你干嘛不念师范?”不知谁补了一句。

秀解释:“我不能跟他比,他哥当初是高中化学老师,我是农村老百姓。人家是一门心思考学校,我们是瞎着眼凑合。”

说过话一想,高在这学校是干什么的?自己说他考上师范是自己武断。他念县中了吗?其实初三过后秀对她并不知情。

秀不自在地自我解嘲说:“我看我们那儿上县念书的学生没看带被子的。”

“神诌,那儿学生不带被子?”坐在里面小个子李老师很快反驳了一句。其实秀也只是自己估猜,她并未真过问过。

赵老师从外面来,递给颜几床被罩子:“你们三个到六楼值班室把被子罩上,顺便带几床给章老师,今晚将就住一宿。

三人一口气爬到六楼,又是杨立功,他知道了会不会因为受冷而讨厌自己,甚至公开她是个脑子有病的。大家一起动手套被罩子。颜一边套一边说:“那床厚的待会给章老师,等会杨立功和董高就这三床凑合吧。秀偏生一开头就得罪了老熟人。秀忐忑不安。

手机、被子,秀必须跟丈夫打电话,叫他送来。这种丢三落四真难以说出口。秀鼓足勇气,到值班室打公用电话。看电话换成老头子,难道是换了班。宋主任在值班室,和赵老师、李老师等。

秀拿起话筒,接通了丈夫的电话,叫他送手机和被子来。电话里丈夫问秀多少钱一个月,秀含糊其词地说还没问。

“那去年他们怎么发?”

“大概八、九百。”

“管饭吗?”

“没看管。”

丈夫厉声说:“那就回来,这点钱有什么干头?”

秀只得放下电话,想起还要付电话费,可棉袄口袋里只装50元整的,便掏出递过去。老头为难了。秀说:“我身上只有这整的,我就是这楼里的人,待会上楼取零钱。”老头允许,秀回楼。一阶一阶往上爬时,才忆起老爬错楼,这对她可是致命的考验。她不得不仔细地找宿舍楼层的标志,叮嘱自己上楼千万要沉静、仔细,进了宿舍,心想给电话钱等下楼时也不迟,便忙自己的了。

一会华又来,秀实说:“刚才我对象叫我回去,她说工资太低,又不管饭。”其实,秀心里清楚,要是领导知道她头脑不好,所有的地方都不会要她,她是不会轻易言走的。

“哎呀,还嫌少,你不见我们刚来时,才四、五百块,不也干了。”华说,“孩子在这,不是照顾孩子嘛。我以前在工地上,一天六、七十呢。”

华又自报家门:“我在联中初三毕业,以前在乡里中小做几年生活老师。”华顺手在桌边摸起一根钢管,在铁床架杠上敲了几下,传授给秀:“我在中小时,宿舍不安静,就拿这个朝铁床上敲,这只是吓唬,万不可打人,家长是要找的,那就摊事了。”

华走后,秀想,华在此站住脚,源于她是有经验的。她一个联中毕业的,能在那个时候儿做生活老师,村长女儿也是初中毕业,因有关系,便有幸进中小做生活老师。秀当时是何等羡慕,她,一个有名的高中生,因家世没落,没权没势,只好蛰居家中,以织毛衣打发日子。以至抑郁成疾。不知从那个时候开始,社会就被某些人掌控着,各种部门倚势而居。十年河东转河西,而当时机来临时,我们却失去了优势。

学生们放晚自习了,整个大楼沸腾起来,打水,洗脚、、、、、、秀想起该放垃圾布了,便匆忙往西阳台,可垃圾布已被他们放好,倒一些垃圾在上面。班主任老师上来了,到各班寝室查看、督促。迎面一个女老师,二十出头,胳膊挎一小包,着装时髦。她热情地问:“你是刚来的生活老师吗?我是某班的班主任,我班有什么请多关照。”

大楼只乱了一阵,8点40,哨子声响,熄灯,大楼又归于一片黑暗寂静.。

颜老师从楼上下来,嘱咐:“每个寝室问一下,看看是不是人到齐了。9点40到值班室汇报,不老实的记下寝室号,明天报告他们班主任。”

她要像华下午那样不厌其烦,挨门去问吗?秀想,例行公事吧。

一室一室问,真烦。先是很多同学乱答应,秀想,这样乱了套,只问室长吧。问到最后一间宿舍,几个同学说某某未到。秀惊异地问室长,某某怎么没来?又是几个同学说:“老师知道,他开学就没来。”秀生气了,责备室长:“你刚才怎么胡说?”室长回答:“我没说。”

胡闹,秀退到门边看清几号室:“记下,明天告诉你们班主任。”

颜又下楼来说:“章老师,每个寝室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水龙头坏了,灯不亮,记下来明天交上去,让人来修。”

“噢”秀赶紧挨室去看。先按洗手间开关,竟有几个宿舍灯不亮。坏了这么多?有同学说:“没坏,开关在里墙。”一按里墙开关,亮了。只得又回头重查。只有一个宿舍灯不亮。

挨个去扳水龙头,大多数寝室水龙头不是全好的,多是两个有水,还有一个有水。有个寝室竟没有一个有水的水龙头。记下了这些,又想起刚才扳水龙头时,有的是不是没关好,要是水来了,淌一屋水怎么办?做小事也是要脑子的。

记完了。又是小个子李老师从楼下经过,他对秀说:“楼道拖一遍,明早好拖,否则夜里上冻,明早就擦不动了。”的确,楼道擦来拖去,整天水洼洼的。打水的同学从厨房碳堆边经过,踩来一脚黑炭渣,整个楼梯、楼道又黑又脏。

秀开始扫楼梯,拖楼梯,拖到东边楼梯,华就来了。她说:“这东边楼梯拖净了,明早早点起来看着,不许他们走。否则还得拖。”

“那么,就直接关上好。”

“不能,晚上他们要打水,一个出口挤。”

她明早能记住吗?秀担心。

拖楼道了,秀拖过长大红桶,放在洗脸池下,拧开一个水龙头。华连忙说:“这得等多久,那个也打开。”

“下面有管子怎么淌?”

华一手拔了管子,让水流到桶里。水差不多了,秀拿过大拖把,投净了。华关上水龙头,掀了脏水,然后只打开一个水龙头,说:“让一个淌,拖回来也没事。”秀简单地拖了一遍,说:“行了。刚才那男老师说拖一遍也行。”

“我都拖两遍。”华说。

秀知道华很能干。

干完了,秀和华来到值班室,看见话机,秀才想起未带零钱交话费。这可是她承诺好的。忘事对她是预料之中的,可痛苦还是像毒蛇一样吞噬着她。秀交上记录,赵老师说:“明天交吧,现在也没人弄。”赵又说:“回去睡吧。”

“明天几点起身?”秀问。

“你那楼6点,明早你一听我哨子响就喊。”李老师说。

哨子声音能多大,睡梦中的她能警醒吗?秀不自信。

秀没手机,包里只有闹钟,可闹钟很久没用,她刚才调试过,根本不灵。出来做事没手机,真是糊涂人!秀只好拦住颜,她知道颜在四楼,离她最近。华在五楼,远了一层。秀不敢对她说忘了手机,“忘”是她致命的弱点,她不想公之于众。秀请求颜:“我丈夫回来休假,她手机是长途的。她一回来就把我手机拿去了。你明早起身叫叫我,别忘了,我明天就叫他送手机来。”

“没手机不行,这里什么事都电话联系。叫你丈夫快送来。”颜说。

“是,是。”开头就不顺。秀刷了牙,防止明早没时间。

今夜还不冷,秀想打电话给丈夫,可偏偏没手机。

能到初一做生活老师,秀感到万幸。本来,秀有服药嗜睡的毛病,在家里连自己小孩都带不了。她最害怕夜里带一班的小孩睡觉,弄不好,学生要生病的,现在总算躲过了这一劫。因为初一的学生已能独立过夜,用不着别人操心。初一就十四个班,汉江双语真有实力!这么多学生,伟仙是本县一大镇,肯定有不少在这里。每间宿舍门旁都有住宿生的班级和家庭住址,娘家那边有吗?婆家那边有吗?秀精神失常病愈后,又复发期间,在伟仙的娘家和婆家都做过村小代课老师,可谓是臭名昭著,老少皆知。家乡的任何一个熟人都会让秀身份败露,卷席而走。秀于是起身,胆颤心惊地挨个门旁登记表里去搜索伟仙的学生。第二个房里便有一个伟仙街的,姓黄,并不熟悉。搜寻完毕,没有第二个。秀稍稍安静下来,但心还是悬着。这个伟仙街的学生回家会讲他的生活老师是本镇某村的,叫章秀。家长很快就会打听到她是个恶魔,然后、、、、、、平原县太小,山不转水转,秀能在这个学校干多久,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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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