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院里种着常开的月月红,娇嫩的花色犹如新生儿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上官夫人一人独坐花中央,手里拿着之前上官柚交上来的账本,细细查阅。
上官夫人见上官柚过来,轻轻放下手中账本,为她倒了杯菊花茶,招呼她坐下。
“这会儿过来,怕是知道荆婆婆过来了吧!”
上官柚点头默许,并说:“听说她要给她侄子谋份官位。”
“是的。”
“她倒是个聪明人,二哥哥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进门了,娘你是怎么回的?不会是答应了吧?”
“是啊,答应了”
“啊?娘你怎么能答应呢?”
上官夫人拉着有些生气的上官柚坐下,有种觉得自己女儿太傻的语气:“我是答应了,可我没说什么时候去说啊。”
“娘,你这不是说谎吗?而且你都答应别人了,你这说话不算话啊!”
“遵守承诺是给有信誉的人,真诚也是给真诚待你的人的,这些她有吗?”
上官柚拨浪鼓的摇晃着脑袋,她似乎明白了她娘的意思,她娘不就是学荆老婆子耍赖不认账吗?只不过是另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娘,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不能每次都这样做吧!”
“的却呢,不过,这年纪大了,不记得事也是常事啊!”
厉害!上官柚暗地佩服。唉,别看她娘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做起事来还真没有半分软弱,这么一想,觉得上官文的性格与她有几分相似。
可是她不能像母亲那样推脱:
“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吗?”
“有啊!只不过还欠了点时机。”
时机是什么呢?上官柚认真思索着,难不成娘亲是打算把她们赶出烟阳,因为没抓到别人把柄,所以把柄就是时机?
她虽然讨厌荆老婆子,但是荆伯父和荆安是无辜的啊。,想到这里,便想到了外面的谣言:
“娘,你能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如外界那样自私啊!”
“说你忘恩负义不救他反而落荒而逃吗?我倒希望如此”
早知道就不问了,上官柚都怀疑自己并非亲生的了。
“人自私很正常,你二哥没教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只是为自己而活的同时,莫要踩着别人的痛苦就行了,这-是底线。”
上官夫人一声长叹,好像把她一生的苦怨之事化作一口气给叹没了,紧接着对上官柚说道:
“这世道,对女人的要求颇高,又要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要你温润柔顺做无知的绵羊,想要在狭隘的世道里活下来,女人已着实不易,更别说舒坦了,
娘不求你大富大贵,也不求你成为万般羡慕的什么才女,贤女,娘只希望你能利用你身上所有有用之处去争取你的未来,至少不委屈求全。”
上官夫人的一席话让上官柚有些措手不及,刚刚还在谈论荊老婆子的事,怎么话锋一转就变成这些大道理了。她只能顺着她母亲的话说下去:
“娘,怎么说这些啊!我们家就我这点知识和能力,还真活不下去,琴棋书画这四个词语,用在我身上那是一点不合适,这书吧,是我大哥的,棋就是二哥哥,画是文哥哥,就连琴,我现在都不一定比得过小杰。”
“唉~算了,不说这个了,你陪娘聊点别的吧!”
上官夫人听上官柚说的那些话,突然有一种觉得自己说的的却有点偏了,也不知是他们夫妇教的好,还是教的不好,儿子们可以说各个都是极好的,可这女儿吧,或许是全家对她要求不高就太过放纵了,所以也就作罢。
母女闲聊良久,直到母女俩用过晚饭,上官柚才动身回自己院落。
走在这小道上,天色近黄昏,上官柚总觉得后面有人,她屡次回头,都不成看见来人,过路的小丫鬟也说除了她们就没人了,她心下疑惑,不知是这府上真的有鬼,还是她昨晚没睡好。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她从未有过,有人,后面一定有人。
上官柚双手握拳放在胸口,桃花瓣的双唇不安的珉咬着,加快脚步,转入假山中,迅速捡起一块石头,靠在假山上,握紧石块,秉着气在心中默念:
一、二、三!
抄起石头,走出假山,准备干一架,却发现没人,不对呀,她刚才明明听到有脚步声,四下找了找,确定没人后,就将石头随手往边上一扔,有点奇怪的摸了摸头。
不对,“谁?”
“哎呦,这小妮子直觉太灵了点!运气也不错,疼死我了。”
脖子戴着猪肝色的锦帕的男子将晕了的上官柚靠放在假石上,自己摸着刚刚被砸中的脚,然后蹲在上官柚身前,看了半响。
用手将上官柚的头左右转了一下,仔细端磨,然后咒骂:
“这个该死的贾子明,用假名字也就算了,居然家里还藏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怪不得不让我跟过来。
害我好一顿找,不过这也不算亏,虽然没找到你,倒是见到了常挂在嘴边的小姑娘。
还跟我说什么,面如糟糠,胖的像猪,这个哥哥的眼神可真不好啊~
啊啊~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男子用修长的手指摸了一下遮在右眼的黑色的眼罩,棕色的左眼透着精光,望着上官柚头上唯一的蝴蝶钗,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另一边上官文神色慌张,额头上冒着细汗,他有点担忧,同时也希望是他多虑了。
他从玉红楼的姑娘口中得知,昨晚有一个外来的客人跟她们打听烟阳有没有叫上官的姓氏,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还问府上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或许这对别人来说,只是普通的打听,可是在烟阳只有一个上官姓,上官柚很少去外面,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去的较远的就是陪上官雅上京都赴考。
一开始他以为是他从未见过面的焉寻,毕竟上官雅曾承诺会让焉寻来烟阳,可是以上官雅性格,他的随从不可能跑到烟花之地问路。
难道是当时在京都无意惹的那个官家子弟?不,绝不可能,这都多少年了,就算还记得,也会看在上官雅的面上,不会这么做。
是谁?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