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益州瘟疫横行,是为霍乱,儿臣已查明此次霍乱原起鸡亡,益州长庚富商田利,养殖牲畜,仲春鸡畜暴毙,命人埋于郊外,却是水源附近,污了各处水源,导致霍乱横起。”
“混账!”奏折被一扫落地,黄椅座上之人,面色愈见苍白,怒极攻心,又簌簌咳嗽。
据上一次贪官污吏一事还未过去,如今又雪上加霜。
宁长盛怒极而病发:“朕早就下令,但凡养殖鸡豚狗彘者,牲畜死之不得填埋水源处!”
“父皇息怒!儿臣必将此人缉拿归案!好结益州百姓之苦!”
三皇子宁长恩拜跪在地,额头冒汗。
奏折散落一地,茶水溢出,身边的太监惶恐。
阿福连忙递上了救心丸,皇帝低头服下这味药丸,喝了水这才面色渐好,只是仍旧时不时的咳嗽,扶在座椅上的手指泛白。
“你有心了,”宁长盛提笔写下旨意,并吩咐周身的大内太监:“传令下去,三皇子明日全权负责瘟疫源头一事,务必尽早将人缉拿归案!”
太监心头一动,估摸三皇子怕是要得势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差事。
太监嘴上应承着,退出御书房,顺手关上了门。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望,儿臣先行告退!”宁长恩撩开长袍,半跪在地。
他抬眼时再见父皇病容之时,心中复杂不已,呼吸之间涌动一股熟悉的花香。
母妃这是终于下手了么?
三皇子的嘴边始终带着一抹笑意,眸中神色溢彩与人朝阳明媚之感,似是为民振奋,垂眼间,却是愁思不断。
待三皇子退下之后,四周极静。
宁长盛皱着的眉头始终无法抹平,他有些无奈的哀叹,提起狼毫笔继续批阅奏折,笔下鲜红的朱砂字迹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右相府,季书钰同楼参将叙旧。
“叔安兄近来可好?”
许是夏季,热气逼人,满院的绿色焉了,知了不停地鸣唱着夏日的颂歌,却让人心烦。
桌上有两碗解暑汤,汤汁清澈,碗底有些许绿豆。
这天气灼热逼人,稍有不注意便会令人中暑昏厥,不管大户小户平日里都常喝着,解暑又清凉。
季书钰先是缓缓饮了几口绿豆汤,解解夏日暑气,而后笑笑便言:“吾近日安好,不知令堂近日如何?前月闻君因母病连夜从边疆归来,虽然古人言百善孝为先,只是这边疆战事不断,可否有人替了楼兄之位?”
楼七策闻言便回道:“家母如今已经好些了,这还要感谢叔安兄平日里对我母亲的多加照顾,我如今也无以回报,在这里我还要先谢过叔安兄才是!倘若日后有什么能帮得上叔安兄的,可一定要叫我才是啊!”
他说着便朝季书钰拱手作揖,以表心中感激之意。
季书钰赶忙摆手回绝:“哎,这倒不必,你我二人同窗几载,互相帮助些又有什么,楼兄不必如此客气!”
“能得叔安此般友人,实乃我楼某平生之所幸啊!”楼七策听着书钰的话很是高兴,脸上的神情俱是笑意。
二人皆是谈笑一番,倒是自此不提。
“如今这世道啊,也是艰难。”
季书钰饮着茶,幽幽一叹。
楼七策闻言眉头一皱,神情中似乎是有些不悦:“边疆战事虽然吃紧,倒也还吃得消,只是前段时间听说了军粮贪污一事,着实让我们这些在边疆搏命的弟兄有些寒心呐。”
两人相视一看,便明了彼此深知如今世道难,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在此感叹。
屋里放着冰窑里存的冰,个头不大,有许多层层叠叠的,因着今日气候炎热,灼热逼人,个头较小的已经融化成一滩雪水,还有些个半浮在盆里。
“对了,益州瘟疫,吾以为事出蹊跷。不知君可有耳闻?”季书钰让人呈了一份书卷,摊开于石桌上。
楼七策低头细观,片刻后抬头与季书钰对视,迟疑不定:“曾闻戎族因瘟疫横行死伤大半,而今与那时隔了半年,以那族首领的野心,若是有办法存留此术,他又何必等到如今?”
语毕手指纸上某一行字,示意观看。
“且不说戎族瘟疫在前半年,而今益州瘟疫一事势不容缓,前几日传来消息,难民多逃难各地,必有身患瘟疫之流隐匿其间,若不加以看制监察,恐天下皆慌。他族虎视眈眈,瘟疫一事如得不到缓解,天下危矣。”
季书钰闻言倒是赞许,而后徐徐道来:“你可知益州瘟疫由头何出?”
适时,婢女从旁酌茶水于杯中。
楼七策沉思片刻,抬眼见婢女一行,脑中灵光一闪,忽而立起:“莫非这水——”
“楼兄果真聪慧,正是如此。瘟疫是为霍乱,源起这水中污物。原是益州长庚富商田利,因鸡暴毙,填于水流附近,因而污水。这便是益州瘟疫横行的由头。”
季书钰端着茶杯,却不饮水。
杯中的茶水已冷,已无蒸腾的热气。
天气炎热,热浪簌簌吹过。
“吾闻江王世子奉命救灾,随行百名医师,集天下之资援救益州百姓,如今情况应当稍有控制。”楼七策回想起狩猎那日,江王世子骑马在前,爽朗清举,英雄之威,不输当年恭王之姿。
“事已至此,吾虽疑心境内有异心之人,却无实证,世子虽得圣上恩宠,只是表面,内里不知多少心思意置世子于死地。而今陛下身体疲痹,越发多疑,瘟疫一事,权当天意如此。你日后且小心行事。”
楼七策闻言一声叹气,起身拜别:“今闻叔安一言,吾深得体会,多谢叔安兄今日的款待,如若改日登门求见,叔安兄可莫言我叨扰才好。”
季书钰亦起身与之送别:“非也,贤兄登门,吾之荣幸,怎会叨扰。今日款待多有不足,害的贤兄同我受着寒气。贤兄归家后,当饮杯姜汤驱寒。”
楼七策颔首知意,作辑拜别。
季书钰站在府前同楼七策作别,直至马车渐行渐远,他才准备转身回府,前头一小厮迎面而来,附在他的耳侧,小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