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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最复杂的一些日子(6)

(新年首次更新,先祝大家牛年幸福安康,好运连连)

从玄学的角度来说,今天我和天苍命犯天煞。早上姑姑闹了一场,搞得我俩严重睡眠不足。中午叫醒承霄随便吃了一份炒饭,主要原因在于未知吧的三个畜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下午原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结果长如拖着我们跑到二教后面,说是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必须交代。

当时不算很冷,云泽仿佛冻结一般宁静。长如背对水面坐在水泥护栏上边,衣角随着寒风不断晃荡。她说,如果我说最近我在害怕一些东西,你们信不。承霄大概猜到话题比较深奥,懒洋洋地趴在水泥桌上打盹。天苍背靠护栏点了支烟,浅灰色的裤脚被水浸湿。他说,我信,因为那个三界大劫对吧。我在长如旁边站着,右手刚好握着她的左手。我说,最近很多凶兆浮现,应该有一定的联系。

长如靠了过来,脸颊轻轻贴着我的额头。她说,天地初开以来,这是第一个连神都没办法预知的灾劫。天苍吐了口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承霄似乎来了兴致,侧着脑袋没敢吭声。长如伸出手指摩挲我的眉毛,继续往下叙述,还有,最可恶的在于,也许我不能和你们一起面对。

我没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天苍有些走神,差点被烟烧到手指。然后长如从护栏上跳了下来,裙脚荡起很柔软的弧线。她说,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提高你几个的灵力。说着举起右手,指尖溢出一束光泽,仿佛蚕茧一般一丝一缕往外裂开。光泽正中缓缓现出一枚拳头大的石块,色泽不定,无棱无角,正是女娲神石。

她继续说,无论天神还是俗人,每个生灵心中都有恶念,换个概念来讲就叫心魔,女娲神石可以强化灵力,前提就是你们面对并且战胜灵魂中的另外一个自己。

承霄似乎没懂,一直喃喃念叨,恶念……心魔……另外一个自己。

天苍恍然大悟,丢掉烟头大喊,是了,是了,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开窍’对吧。

长如点了点头,顺手推了女娲神石出去。她说,看你这么聪明,从你开始好了。天苍下意识的侧过脑袋,女娲神石正好在他额头前面停了下来。似乎传出很奇怪的响声,暗红色的光芒喷涌而出,沿着他的经脉流遍全身。天苍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往后仰起脑袋,喉头一起一伏不断颤动。

长如仰起嘴角,转头问了一句,想不想看祸害的心魔是什么样子。我和承霄毫不犹豫,咬着嘴唇一个劲地点头。长如于是退了两步,朝着我俩打了一个响指。我没反应过来,脑袋一阵晕眩,似乎有些嘈杂,眼前缓缓浮现出现一个很模糊的画面。与此同时耳畔响起长如的话,她说,现在我们附在他的意识之上,来了来了,专心点看。接着听见承霄大声嚷嚷,哇塞,风景不错。

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是片湖泊,大而宁静,四周种满乔木,各种鸟儿叫个不听。湖里有只竹排,一个男孩坐在左侧,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两只小手托着满是稚气的脸,偶尔迎着阳光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旁边坐了一个中年妇女,头发仿佛瀑布一般垂着,看不清楚容貌,但是姿态端庄,让人觉得温暖。竹排随着湖水往前飘走,男孩逐渐成长起来,偶尔欢笑,偶尔痛哭,偶尔沮丧,偶尔悲伤,有时坐着发呆,有时自言自语,有时来回走走,有时仰望天空。那个妇女一直没动,也没发生任何变化,明明离得很近,却又感觉遥远,仿佛小小一个竹排就是整个世界。竹排继续向前,穿过一片芦苇之后男孩终于长大成人。我和承霄看得无比清楚,他有一张刚毅并且温暖的脸,他是传说中的祸害,他叫天苍。与此同时妇女站了起来,她朝天苍缓缓露出笑容,阳光刚好洒落在她唇角,仿佛冻结一般,亮得刺眼。天苍不知为何有些失控,朝着妇女走了过去,两只眼睛变得通红。妇女想说什么,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天苍似乎有些愤怒,伸手打掉她的手掌,很厌恶的侧过脑袋,然后重重啐了一口。妇女显得十分悲戚,明明很安详地笑着,眼泪却像雨水一样洒了下来。她说,你在听见我的解释之前就记恨我,难道你不认为对我而言很不公么。天苍垂着脑袋,缓缓跪了下去,发泄似的用力敲打竹排。妇女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眉眼间的神色无比宁静。她说,还记得么,我在你的木剑上面刻下的话。天苍没有回答,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滴落。妇女伸手搂住他的肩头,继续往下轻轻念叨……记住,要用最善良的念头揣测其他人的想法。天苍再也克制不住,埋在她的胸口大声大声哭了起来。他说,妈妈,我很想你。

我和承霄还来不及震惊抑或感动,眼前忽然掠过一阵白光,意识回归到了现实。长如似乎松了口气,拉着我的左手一直傻笑。她说,祸害很了不起,或许原本他就不愿去记恨吧。说到这里天苍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早就说过他很要强,赶紧伸手抹了抹脸,朝我几个挤出笑容。他说,哎呀,哎呀,做了奇怪的梦。语气十分平静,声音却哽咽得颤抖。长如递了纸巾过去,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头。她说,你战胜了你心中的恨意,很了不起,真的。说完抓起女娲神石,远远朝我扔了过来。承霄幸灾乐祸,一个劲地嚷嚷,轮到你了,轮到你了。我想说点什么,脑袋深处忽然一阵嘈杂,意识仿佛失重一般轻飘飘的晃动起来。

我在哪里,我在哪里。花了很长时间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条很宽阔的公路,两旁连着草原,更远的是天空,许多暗红色的云朵散开又再聚拢。路面也是暗红色的,就像血液凝固在了上边一样。错了,错了,没有凝固,我的板鞋踩在上面还有一种湿漉漉的触觉。我朝前方走了两步,空气似乎沉重起来,草原上方不断涌起潮湿的风。似乎有人喊着我的名字,破茕,破茕。我转过头,正好看见一个男孩倒在血泊之中。他有很柔软的脸庞,就像很早以前说的一样,永远湿润,并且温暖。是的,他是钟辰,很多年前死在我手里的钟辰。我很清醒,知道这是意识里的幻想,可是心脏背光那面还是狠狠痛了一下。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说着没了力气,往前瘫倒在了他的面前。他说,破茕哥哥,是你杀死我的对不,是你杀死我的对不。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我用双手捂着耳朵,想要彻底摆脱什么,声嘶力竭吼了起来。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时候旁边传出声响,一片光泽之中走出另外一个钟辰。他没受伤,穿着很干净的衣服,还像以前一样懒洋洋地笑着。我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个巴掌。没受伤的钟辰缓缓放下右手,泪水仿佛断线一般滑了满地。他说,你忘了么,你杀死的不是钟辰,根本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钟辰。听他说完我有一点头痛,许多被我刻意埋藏很多年的记忆呼啸而出……那个雨夜,我在某个花园撒尿,封印森林忽然失去效力,被困千万年的魔兽逃了出来……它似乎被什么气息感染,张牙舞爪扑向我的胸口,关键时刻钟辰把我推到一旁,魔兽仿佛黑雾一般融进他的身体……他用双手掐着钟瑶,眉眼深处浮起很狰狞的神色……我杀了他,我用镇魂符刺穿了他小小的身体……不知过了好久,我从回忆深处清醒过来,地上那个钟辰已经消失不见,没受伤的钟辰朝我露出微笑。他说,记着,小辰从来没有记恨破茕哥哥。

脑海深处又是一阵嘈杂,我的意识彻底回到现实。长如微微笑着,伸手替我整理刘海。她说,老公也很厉害,终于不再继续逃避。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的心魔叫做懦弱,不管钟辰态度如何,抑或我的想法怎样,只要愿意重新面对,就是最伟大的胜利。承霄显得有些恐慌,跟个漫画人物似的一直啃着指甲。他说,破茕你好变态,居然残害少年儿童。我知道他肯定也在长如带领之下看了我的心魔,打定主意不能让他白捡便宜,赶紧怂恿长如也去帮他开窍。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天苍已经说了一件让我彻底绝望的事。他说,破茕你不知道,刚才帮你开窍,女娲神石居然融化进了你的身体里面。

我以为是长如故意干的,转头傻兮兮地盯着她看。她比我还激动,咧着嘴巴嚷嚷,看我干嘛,看我干嘛,我到现在都还迷糊着呢。天苍赶紧作证,是啊,是啊,长如刚才差点把你掐死。承霄趁机捧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

天苍说,不成,必须制裁这个弱智。

长如说,好吧,让他三天没内裤穿。

天苍说,不行,他早就习惯不穿了。

长如说,那这样吧,让他当众脱掉裤子。

天苍说,不行不行,他脸皮厚,不会觉得怎么样的。

…………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讨论累了,我才一字一顿说出我的提议。

我说,还是让他当三天同性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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