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二十队堵石封山,二十一队至四十队将物资装船,其余十队监督检验!务必在今天半天时间内完成!剩下的人去准备晚饭。”姜少一声令下。
所有人应“是!”然后只听马匹嘶鸣,人声鼎沸一片吆喝,人群在各自领队带领下飞速散去。赵少也带领队员离开,临走派了一位手下护卫过来,领冰绮几个到他居住的地方。
冰绮一路走过去,看到许多乡民的屋子里已经乱七八糟,甚至有的没搬走的家具都被壮士们取暖当柴火烧了。冰绮心中叹息伤感,走着走着才想起注意前方的路,这不是去公塾的路吗?
走在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石子路上,看着前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院落,正是公塾。公塾大院外的一颗桃树上,栓着一匹骏马,把桃树勒出了几道深深的槽印。
冰绮拿着几件包袱下了马车,进了大院门,来到东侧一排矮房。这排房屋以前是教书先生的宿舍,其中有一间一直空着没人住过,冰绮就选择这间住了下来。
刚收拾完屋内卫生,院外传来几声马鸣,冰绮突然紧张起来,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个现在决定着她性命和前途的人。摸了摸袖子里藏的从家带出来的剪刀,定了定心,冰绮将紧张的心平复下来。
没过一会儿,屋外就传来阿胜的声音:“周姑娘,少爷回来了,叫你过去。”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冰绮平静地走出房间,阿胜在等着她。
来到院北的正房前,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这里是以前高先生住的地方。原先里面正对门的一张大书桌被挪走靠在西墙边,东墙边两把圈椅和一张小茶几,还在原来的地方。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怎么今天才到?”冰绮一进屋,坐在上首的赵少淡淡问道。
“冰绮要跟赵少去很远的地方,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所以耽搁了点时间。”冰绮站在刚进门处,虽然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些紧张,微微低头道。
“以后叫我少爷就行了,赵少那是外人的叫法。听说你买了男子衣服,挺聪明的做法,狩猎期间带一个女人在身边确实惹眼了些,以后你出门就换上男装吧。”
“是,冰绮也觉得在这种场合带个女子在身边有损少爷形象。不过,冰绮还有个请求请少爷允许。”冰绮鼓起勇气道。
“哦?这么快就会为我着想了?什么请求说吧。”赵少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来他话里有什么意味。
“冰绮想学骑马和射箭,到时候跟少爷一起狩猎。这样一来不会被其他人笑话,二来在狩猎中不会拖累少爷,给您添麻烦,或许还能为少爷帮上点忙。”冰绮语气平静中带着坚定。
赵少一愣,意外了一下,不悦道:“我会需要你帮忙?你把狩猎想得太简单了,中间要吃的苦也不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丫头能承受的了的。”
冰绮坚持道:“冰绮不怕苦!我们要在这岷山狩猎两年,我不能处处受人保护。冰绮不需要少爷教我学会狩猎,只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学骑马射箭就好了,剩下的冰绮会自己练习。不管学不学得会,冰绮都会感激少爷栽培之恩。”
赵少见冰绮坚持,道:“好吧。阿胜你一会儿牵匹马给她,告诉她怎么骑,让她自己练习吧。若你真学会了骑马,以后我们路上会顺利很多,学射箭和狩猎的事以后再说。”
“是,多谢少爷!”冰绮有些惊喜道。
“去吧,换衣服去吧。”
“是,冰绮告退。”冰绮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堂。
冰绮离开后,阿胜对赵少说道:“少爷不怕她学会了骑马,哪天偷偷逃跑怎么办?而且她万一学会自己狩猎,会不会以后翅膀硬了不听话?”
赵少站起身道:“现在唯一的山口已经在封山了,她能逃到哪里去?在这岷山之中,她只能依靠我。这丫头很有个性,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若是稍加培养一下,说不定还真能有点用。而且她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给点恩惠将她的心一起收服,才能让她真心对我尽心尽力。”
阿胜是赵少的护卫副首领,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赵少的奶娘之子,陪伴赵少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他对赵少的许多隐秘事情都知道,赵少对他说话做事也都没有保留。
冰绮回到房间,换上男装,头发也挽成了一个男孩发髻,然后将袖袋里的书在屋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再次出门来到正房前。
赵少正要出去,看见一身男子穿着,秀发高高束起的冰绮,目中惊讶一闪,道:“不错!你这身男子打扮倒是更能衬托你的英武气质,比一般男孩儿还要俊!阿胜,你跟周姑娘去吧。”
“是,少爷!”
在连山乡的一条无人小路上,阿胜将一匹熟马交给冰绮,硬生生道:“少练一会儿,晚上早点回来给少爷铺床。”阿胜有些表情不自然,这种话还是他第一次说。
冰绮刚要接过马缰,手一抖,下意识道:“什么?”
阿胜没再重复,将马缰一撂,转身大步离开。
冰绮接着马缰,看着阿胜离去的背影,心中转了好几个心思,往西面滨河方向看了一眼,渐渐平复下来,开始学骑马。
冰绮一旦下定主意,就放开手脚放松身心,身子好像也变得灵活轻巧起来,踩着马镫试了两次就骑上马背。双手握缰,两腿一夹,吆喝道:“驾!”小马便噔噔噔噔撅蹄子慢跑。
这是一匹驯熟的马,驾驭起来很顺手,倒不太难驯。几个来回颠簸,冰绮拽缰绳的双手已经勒地通红,但是对此马也熟悉了许多。冰绮在这条小路跑了十几个来回,差不多能骑稳后,又沿着几条小路绕着连山乡跑了半圈,最后来到滨河旁边,马儿在河边沙滩上停下。
壮士们正往提前准备好的大船上搬运货物。这条河就是将岷山深处与连山乡分隔开来的滨河,最宽处达两百丈,最深处有十多丈,小滨县、大滨县、富仓县正是在此河下游,因此大河而兴盛起来的。而连山乡这块准备渡船的地方也有一百多丈宽。
冰绮看着河边上漂浮的十几艘大船,想着什么。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娇细细的声音:“你就是周冰绮吧?”
冰绮回头一看,原来是姜少带着几个人,骑在马上站在不远处。说话的是姜少身边一个模样俊俏、身材娇小的少年小厮,甜甜的笑脸下带着几分鄙夷,打量了冰绮几眼,问道:“没想到你也会骑马?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没跟在赵少身边?”
冰绮问道:“你是?”
“我是姜少爷的侍妾,你叫我芬儿姑娘好了。”芬儿一脸得意地道。
“你也是女的!”冰绮恍然道。
“当然,你看我长得像男人吗?”芬儿扭头对姜少娇笑道:“少爷,那边还有一艘大船没装,我们上船去水里玩会儿吧,人家还没有坐过这种大船呢!”
“哈哈,你想坐船就叫几人带你去好了!成大,将那个空船安排下水,让芬儿去玩会儿吧。”姜少对身边的一个大个子黑衣护卫吩咐道。成大是姜少的护卫副首领之一,是从一个江湖武馆中招揽来的,不但武功高,而且性格稳重、做事有条不紊,这种安排人的事情姜东明都交给成大。
大船被安排了下水,成大挑了几个会水的壮士充当船夫,过来招呼芬儿上船。
冰绮见此,正想开口,芬儿突然向冰绮炫耀道:“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坐船?”
如此正中冰绮下怀,冰绮欣喜道:“好啊!那就多谢芬儿姑娘了!”随后和芬儿一起上船。
大船缓缓驶向河中心。
“呀呀呀!船被冲走了,你们快点向上划!”还没走出多远,芬儿就大叫起来。
一个船夫道:“姑娘放心,冲不了多远的,还能回来!”
冰绮也笑道:“这么大的水,被冲下去是在所难免的,幸好这还是初春,水不算急,冲不了太远。”
船夫看向冰绮,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懂得还不少。”
芬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冰绮也不跟她计较。
说着话,船划了到河中央。冰绮对正兴奋地叽叽喳喳欢叫的芬儿道:“划船比坐船好玩,不如我们试试划船吧!”
“好啊!正好我也想划船!”说着,两人一人拿过一个船桨学着样子划了起来。冰绮挨着船沿坐着,一边照猫画虎地划拨着船桨,一边跟芬儿和船夫说话。
突然,冰绮看见一条大鱼的身影,忙起身指着水面大叫起来:“快看,好大一条鱼!”正说着,身子往外一斜,“噗通”一声掉进水里,砸起一朵硕大的水花沉了下去!
“小兄弟!”船上几位壮士吓了一跳,赶紧跳下水向冰绮落下的地方游了过去。
芬儿撂下船桨,不满地嘟囔道:“乡下的野丫头就是上不了台面!玩都玩不好!”
还好,几个呼吸之后,冰绮被救了上来。她浑身湿透,厚重的棉袄哗哗地淋水,一捞上来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几个船夫这才发现,原来冰绮是个女的。知道肯定是跟哪位少爷一起来的,赶紧将她送上岸。
岸上阿胜早已发现,神色不悦地牵着马过来,但还是将她扶上马,送回大院。
回到住处时,已经天黑。事情按照冰绮原本计划的那样,额头滚烫发烧,浑身无力。一会儿,阿胜带了大夫来,为冰绮诊断。大夫说是冒寒,需要喝几副药,好好休息几天。阿胜回了赵少,赵少让大夫开了药送去让冰绮自己煎熬,之后就没再叫她过去。
不管怎么说,冰绮总算能躲过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