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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愿代他照顾你

下葬这天,还是来了几个人,被丈夫舍命救出来的一家人也都来了,他们特别的自责难过,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春花和孩子。

春花在所有人的帮助下,用自己给丈夫做的新衣服把骨灰包好,这是她一针一线,亲手裁剪缝制的,本来打算过年那天等他回来给他穿上,谁知道衣服缝好了,人却没了。春花把丈夫和公公婆婆的墓葬在一起,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再也不用分开了。

回到家以后,没过几天,就有人来家里通知他们过了年赶紧搬离这里吧,可是离开了这里,他们娘俩还能去哪里?这里是她的家,她男人留下的气息,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他的一颦一笑,都可以感受到他满满的爱。这里的一切都是丈夫给她的,欢笑或者悲伤都是关于他的故事,春花真的不想离开,失去了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就是行尸走肉,如果是她一个人她肯定追着丈夫去了,可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孩子,她没办法撇下她。既然村里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她们也只能过了年就离开,具体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除夕夜那天刚好是丈夫的头七,人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热热闹闹,小孩穿新衣,放鞭炮,吃好吃的饭菜。而他们家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微弱的油灯下,两母女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人家都是,头七这天,亡夫都会还魂,所以家里的油灯不能灭,香也不能灭,大门不能关,这样他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回家里来逗留一会,这是死者在去喝孟婆汤之前,来跟家里做最后的道别,道别完了就可以安心去投胎了。也有人说人死后他要把生前走的路倒着走完,他要一边走一边擦拭地上的脚印,把记忆重新拾起,然后忘记,永远的埋葬记忆。当这个人把他人生的记忆倒着走完,他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可以安心的去投胎做人了。

所以春花相信丈夫的亡魂今夜是一定会回来的,他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有带走,还有那么多心愿还没有完成,他那么爱她,那么不舍得离开,所以他绝对回来的。半夜的风特别的大,孩子困了就睡在春花的怀里,春花小心翼翼的用手护着油灯,生怕它一不小心灭了,她就再也看不到丈夫了。

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春花欣喜若狂,以为是丈夫的鬼魂回来了,抱着孩子跑出去一看,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这个男人比她小七岁,看样子只有十七岁的样子。他是谁?怎么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出现在她一个寡妇家门口?更何况人家家里刚刚死了人,他很面熟,但是却叫不出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春花一看不是丈夫,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一脸失望,抱着孩子往屋里走。“哎,那个……”小伙子欲言又止。“你有事吗?我们家里刚刚死了人,家里就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人,实在是不方便,如果你要找地方住,可是到村里去。”“我,我是来找你的。”“找我?可是我并不认识你,想必你是找错人了,我一个寡妇认识的人也就这个村里的几个人,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你要找人就赶紧到村里去吧,去晚了大家都睡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人来找你的。你再好好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小伙子径直走到屋里,坐在春花对面。“你再好好看看,仔细看看,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春花摇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我丈夫就回来了,他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这里他的魂魄会生气的,但时候他一生气就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们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只是想看看他最后一眼,让他安心的离开。”“你丈夫不会回来了。”“你说谎,你给我滚,我丈夫一定会回来看我的,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丈夫。”春花撕心裂肺的痛哭,把孩子哭醒了,孩子也在奥陶大哭,家里哭声夹杂着外面的风声连成一片。“你再好好看看,我就是你丈夫用生命换来的那个人,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孩子,他要我好好代替他照顾你们。他放开手的那一瞬间,一直看着我,那是祈求的眼神,他要我替他完成他还没有完成的心愿。我家里本来是不同意我今晚过来找你的,我跪在地上求了我爸妈很久,终于他们答应让我过来,让我带替他照顾你们好不好?不然我到死都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丈夫也不会……所以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内疚感中,我也想挺直腰杆做人,所以请你给我这个弥补的机会,求求你了。”“不,你不会懂的,我现在已经原谅你了,所以你也不用内疚,当初他救你他一定也是想好了会有一刻,他一直都是那么善良,他当初既然选择了救你跟你父亲,他就不会责怪你们的,你们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可以走了,我还要等我丈夫回来。”“我不走,我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轻易离开,除非你带着孩子跟我一起走,来之前我都已经打听好了,过了年村里人都不愿意收留你们,你们也没有地方可去,我们一起回家,以后我照顾你们,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可以养活我的孩子,你不用这样的。你还是快点离开吧。你没有听人家说过一句话:寡妇门前是非多。让人家知道一个陌生男人在我们家里,传出去不好听,我不想我丈夫听到闲言碎语,我也不想我和我的孩子余生被人搓着脊梁骨。人多眼杂,人家会说闲话的。”“你是怕人家看到了说你水性杨花不正经是吗?那我正好可以告诉他们,以后我会代替你丈夫养你们,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他的遗言我一定要替他完成的。”“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们真的不需要你这样,到底是不是我丈夫的遗言,我们谁都不知道,也都无法证明,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你如果非要留在这里,人家只会说是我红杏出墙,丈夫刚死就按耐不住寂寞要跟奸夫私会了,时间还选在丈夫头七的除夕夜,地点安排在家里,当着孩子的面,在丈夫灵前做不要脸的事,你还要我说更难听的话吗?算我求求你,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们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照顾。赶紧走吧,好吗?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我真的受够了,我特别累,真的没有心力去听你说……”话没说完春花就晕倒在地,男人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把孩子也抱过去让她躺在春花身边,帮他们盖好被子,掩好门就出去了。

他并没有真正的离开,只是躲起来了,远远的看着春花母女,他担心他们,看到她晕倒那一刻,他心里难受万分,他曾经在她丈夫坟前发过誓一定要代替他照顾她们母女。他一定会做到的,即使她现在不接受,他也可以远远的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扮演着一个护花使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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