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孕妇，”医生对着樊妈妈说话，医生一发腔，周围都静了下来，“你是高龄产妇了，虽然是经产妇，可也要特别注意营养。”
樊妈妈点头称是。
“我这里有几袋孕妇奶粉，你回去试试。”医生拿给樊妈妈，在樊妈妈接到之前，又拿回自己胸前，特意强调，“我这可不是推销啊。你看，不同牌子的，而且每袋只能吃一次，你自己看哪个合适，然后去超市买啊。
“如果觉得不合适，正常喝订的牛奶也可以的。如果喝订的牛奶，一定要喝本地奶。比如在南州你就喝南州产的宝岗奶。”
“为什么呀？人家向明啊，超级苏啊，不是大牌子吗？”有孕妇问。
医生解释道：“我有个亲戚就在奶业集团。他们采奶他们知道，本地奶的奶牛都是自己养牛场养的，向明是好啊，可它家厂子在南州没养牛场，收的都是农民手上的散牛，这个除病防疫不一定到位啊！要喝向民就去它产地喝！”
“哦……”各位孕妇发出醍醐灌顶一般的感叹声，“还是医生懂的多，我们都不知道呢。”
“哎，医生，你孕妇奶粉还有吧？给我一袋试试啊！”
“对对，也给我一袋。”
医生摇了摇手：“没有了。最后的都给她了。”
医生指着樊妈妈。
樊妈妈眼睛立即盯着自己桌前的五六袋奶粉，还没来得及伸手护住，就见两个孕妇一人拿了一袋，该说：“姐，这么多呢，我就拿一袋啊！”
见着学样，又有人拿了两袋走。
眼看还剩两袋了，樊素突然伸手护住，一边往自己包里塞一边说：“各位姐姐，我妈可是高龄产妇，得补，姐姐们就别跟我妈抢了。”
她冷眼旁观，觉得医生根本就是在推销。
这种钓鱼式推销法二战前的美国就有了，先让你试用，在勾引你去超市买，不管哪家奶粉跟医生都有关系。
可惜这帮怀了孕的女人啊，智商都为负数，不仅没发现，还抢奶粉试用装。
樊素其实是不想抢的，但是按照她亲妈的逻辑，如果不抢就是不爱她，她可受不了她回头在她老公面前告状的样子。
她老公樊教授啥都好，就是妻奴这点让樊素最受不了。
小时候樊素还不认命，看见最后一个鸡腿被自己亲爸拣给亲妈，哭着喊：“我是你女儿，你不爱我吗？”
樊教授说：“以后你有你老公疼，我要先疼自己老婆啊！”
虽然樊妈妈最后还是分了一半鸡腿给樊素，可樊素自小的心就残缺了，残缺的那块就是半只鸡腿的形状……
看见女儿抢了奶粉，樊妈妈赞许地看了樊素一眼。
樊素就当没看见一样。
她这个妈啊，整天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别人面前天天端着。
樊素觉得她整天就像开了个火锅店，天天端着火锅，小心翼翼的，就怕形象不佳。
樊素真心想劝她一句：哎哟，别端了您啊，除了我爸，谁看您啊！
好不容易等医生把章都盖完，把小册子给樊妈妈，医生说：“证件都带了吧？”
“带了，带了。”樊妈妈答复。
“到楼下办公室去核验，取正式的小卡。”医生最后嘱咐道。
到了楼下办公室，樊素站在一旁，看着樊妈妈从包里掏出来一堆证明，身份证、户口簿、结婚证、独生子女证……
嗯？独生子女证！
樊素拿过来，打开那本红色的独生子女证，一张稚嫩的小脸露了出来。
“这是你一岁不到时候的照片。”樊妈妈转过脸来和她一起看照片，“可爱吧？”
樊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回忆。
突然，她的声音低沉了八度：“哪像现在这么犯嫌，亲都不让亲！小时候一个劲要跟妈妈亲亲，晚上说不想一个人睡，想跟妈妈一起睡！”
樊素抬头就看见樊妈妈一副嫌弃的表情。
樊妈妈从樊素手上拿过独生子女证交给工作人员。
那位工作人员抬起头看看这对母女，然后开玩笑地对樊素说：“姑娘，记住今天啊！从今天起，独生子女证就作废了，你不再是国家承认的独生子女了！”
然后就硬生生地，毫不留情地，在独生子女证上盖了作废戳。
啊啊啊啊？
樊素内心一阵伤感，这可是国家给我发的第一个证啊！就这么没了？！
樊素只想冲过去大喊：“还我证来！”
这，当然只是在脑子里。
现实中，她只淡淡又成熟地说了声：“哦。”
……
出了妇幼保健院，樊素无精打采地走在樊妈妈后面，好像收走的独生子女证也掏空了樊素的身体。
樊妈妈冲着樊素喊：“你快点啊，热死了，赶紧打车！”
樊素招手打车。
“马上跟你爸爸说送你去学车，然后给你买个车！”
樊素突然回头，眼睛发亮。这算对自己失去“独生子女身份”的补偿？有良心！
樊妈妈接下来的话把她打回原形：“要不然我每次产检烦死了，现在我还没显怀，热就热点吧。等我肚子大了，正好冬天的时候，站在路边打车不要冻死了啊。到时候你开车，方便！”
好不容易上了出租车，回到家。
樊妈妈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看韩剧，催着樊素：“素素啊，赶紧洗碗，然后下楼看看菜场还有没有新鲜的菜可以买。”
樊素在厨房翻着白眼把碗洗了。
一会儿樊妈妈过来检查，用手指摸了摸碗背：“素素，你洗碗不洗碗背的啊，请问你洗澡的时候搓背不搓背？”
樊素又把碗拿出来重新洗，当着樊妈妈的面，故意把碗背用洗涤剂搓了两遍！
“哟，有脾气嘛！”樊妈妈嗔道。
“还说不小心怀孕呢，你们就是预谋好的！看我高中毕业了，考上大学了。就瞒着我生二胎！”樊素站在洗碗池边，越说越委屈，感觉再说下去，把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啊呀，真的是意外！”樊妈妈搂着樊素，跟她仔细解释，“你看啊，你是天蝎座。你那么相信星座，爸爸妈妈当然要尊重你啊，想生个跟你共生共荣的水相星座。但是我们努力了好久，都错过了7月到8月的巨蟹座和12月到1月的双鱼座，怎么都怀不上。结果，等我们没在意的时候，5月前后，就怀上了，你说是不是意外啊？”
额？这么解释……好像也算是意外啊。
樊素想道。
“所以啊，”樊妈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樊素说，“千万不要相信什么安全期，一定要用套套！”
樊素惊恐地看着樊妈妈。
这是有生以来，樊妈妈第一次对樊素进行性教育，竟然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猝不及防！
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樊妈妈说完走开，回头又看见樊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这么紧张干嘛？你也是大姑娘了！马上都大学了！原来我还想买一箱避孕套给你庆祝十八岁了，上大学了！结果你爸说，我们是姑娘家，还是要矜持点，不要太浪，男朋友太多了不好。”
樊妈妈说完，摇曳而去，留着樊素一人继续守在震惊中翻腾不出来。
樊素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如果看见，她相信，那一定是哔了狗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