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岸边,向远处望去,只见天和海连在一起,没有边际。远处的海水,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美丽极了。
阿奴忍不住感叹道:“好美啊!”然后扭过头来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怯生生地解释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它比我想象中的大海还要美一些!”
我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六界之中,就数人间最美了。想当年,我第一次来到人间时,便已经爱上了它,从而流连忘返了。
人间处处是仙境,同时处处有陷阱;它是最美好的所在,也是最肮脏的地方。因此,无论是神是仙,还是妖是魔,抑或是鬼怪,都喜欢来人间走一遭。
“殿下,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阿奴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我听到她用这种语气征求意见时,我便开始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露出“冰块脸”了?是不是对她过于苛责了?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也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何必要责怪她呢?
我想弥补一下,又不能太刻意,当即点了点头,假装自然地说道:“可以,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阿奴犹豫片刻,弱弱地问道:“殿下,以后您若是来人间游玩,或者带幽若公主来人间游玩,可不可以顺便带我一起出来?我可以伺候您……和幽若公主……”
“可以!”我想也不想,果断地回答她,“你又聪明又细心,带你一起出来,我和幽若就可以安心游玩了!”
阿奴终于开心地笑了:“谢谢殿下!”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愿意常常出来,只不过,六界各行其道,所有非人间的物种,都无法在人间长期逗留,不然,轻则受到一些惩罚,重则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我担心阿奴法力有限,无法在人间和妖界多加逗留,便渡了一些法力给她,然后上前一步,使出传音大法,对着海面喊了一句:“在下战魔逆天,有事求见人鱼族族长!”
人鱼族原是妖界的重要部分,自从火勺坐上妖王宝座之后,对花草树木各族相当重视,而对飞禽走兽各族极为轻视,尤其轻视人鱼一族。族长海涛无法忍受这种区别对待,一怒之下便隐退了,从此过上了与世隔绝一般的生活。
不一会儿,两个小兵浮出海面,恭恭敬敬地说道:“有请战魔殿下!”说完,他们挥起手中的武器,合力将身后的海浪劈开,一条泡沫般的海底通道随即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阿奴一前一后走进去,在通道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海底世界,到处都长着墨绿色的海带,绿茸茸的海藻,以及美丽的珊瑚,红的、绿的、紫的、蓝的、黄的,五光十色,十分漂亮;还有一群群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鱼类在周围游来游去,热闹极了。
阿奴兴奋到失态,扯着我的袖子,嚷道:“殿下,海底世界原来长这样啊!实在太美了!”
我没有责怪她,只是轻声提醒道:“一会儿到了海底,可不要再这样大惊小怪了,免得被人鱼族看我们笑话!”
阿奴连忙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假装一本正经地观赏海景。
人鱼族族长海涛及其夫人清瑶对我们的到访既不表示热烈欢迎,也没有明显的排斥,就像对待一般的访客一样,只是客气地请我们坐下,随意地寒暄了几句,便叫身边的人好生伺候我们,而他们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不得不失陪了。
我立即起身,不慌不忙地说道:“且慢!在下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求于水灵公主,还望族长和夫人应允,让在下与水灵公主见一面!”
族长夫妇纷纷皱起眉头,未等族长开口,族长夫人却抢先说道:“战魔殿下,妖界虽然臣服于魔界,但我人鱼一族早已脱离妖界,独立于六界之外,因此,今日不管你有何事相求于小女,我们是坚决不会应允的,请你回去吧!”
我没有气馁,急忙解释道:“在下与幽若公主即将大婚,想必族长和夫人也有所耳闻。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魔后为了考验在下的诚意,要求在下在五日内准备三件宝物作为聘礼,其中一件便是人鱼之泪,而且还是水灵公主喜极而泣之泪。在下今日冒昧求见,实属无奈,还望两位成全!”
这一番话,处处示弱,又不失诚恳,相信定能打动族长夫人的内心。果然,族长夫人听罢,语气柔和了些:“战魔殿下和幽若公主之间的事情,我们夫妇的确略有耳闻,灵儿若能帮助你们顺利成婚,也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惜,半年前,她突然性情大变,整日郁郁寡欢,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别说什么喜极而泣了,就算让她随便大哭一场,也是很难很难了。”
听族长夫人这么一说,我初步断定水灵公主可能患了相思病,便试探性地说道:“在下闲来喜欢看一些医书,也常常到人间游历,曾拜一位神医为师,因此略懂一些魔界和凡间的医术,不知可否让我替公主诊断一下呢?”
族长看了看夫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客气地说道:“多谢战魔殿下好意,我人鱼族虽小,但也不乏名医,不劳殿下费心了!”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人间有个成语,叫做“讳疾忌医”。为了引出这个话题,我便暗暗调整状态,然后嘲讽似的笑出了声。
族长夫人果然忍不住问道:“战魔殿下为何这般嘲笑我们?”
我回到座位上,先喝了一口茶,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在人间游历时,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叫做‘讳疾忌医’,讲述的是名医扁鹊有一次去见蔡桓公,发现蔡桓公生病了,病在皮肤的纹理之间,若不赶快医治,病情将会加重。没想到,蔡桓公听了却笑着说自己没有病,还说扁鹊喜欢医治没有病的人,把这个当做自己的功劳……”
族长突然打断我的话,很不耐烦地问道:“战魔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十天以后,扁鹊又去见蔡桓公,说他的病已经发展到肌肉里,如果不治,还会加重。蔡桓公听了,很不高兴。又过了十天,扁鹊又去见蔡桓公,说他的病已经转到肠胃里去了,再不从速医治,就会更加严重了。蔡桓公听了,仍旧不理睬扁鹊。又过了十天,扁鹊去见蔡桓公时,对他望了一眼,转身就走了。蔡桓公觉得很奇怪,便派使者去问扁鹊。扁鹊对使者说:‘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五天以后,蔡桓公浑身疼痛,急忙派人去请扁鹊,扁鹊却早已经逃到秦国了。不久,蔡桓公便死掉了。这就是‘讳疾忌医’的故事。”
这下,轮到族长夫人不耐烦了,她没好气地问道:“战魔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小女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如此恶毒地诅咒她呢?”
真是对牛弹琴!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说道:“水灵公主半年前就生病了,人鱼族既然有的是名医,为何医不好她呢?既然你们医不好她,为何不让我试一试呢?难道你们想眼睁睁地看着她相思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