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宏并未追击弃械而逃的张川,而是转眼看向山寨正门方向。
“踏!踏!踏……”
山寨正门传来声如闷雷的快马声响,声响连续密集显然前来山寨的人数众多。
马蹄声响未近,却有一人已越上墙头,此人面容俊美,长发盘扎于网巾之内,手持一顶斗笠,身着紧身黑黄蟒袍,蟒袍整体黑色,肩头胸口绣有飞天黄蟒,腰系黑色銮带,銮带正中绣绑有一块透犀所制虎头,脚踏紧帮绑带云纹玄履,直立山寨墙头,目光散漫,略带不屑,直到看到院中的赫连宏,一改不屑目光,嘴角翘出微微笑意。
赫连宏咬牙切齿,将阔剑插在一旁地上,低头抱拳,向山寨墙头之人喊道:“不知司空掌爷驾到,小人在此有礼了!”
墙头上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东厂四大档头的二档头,人称大明武首的司空权玉权。
司空玉权拿起手中斗笠,轻拍两下,轻声道:“这不是京中演武擂的赫连宏么?怎么会在此同山贼为伍?”
只要随便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就能看出赫连宏并非与山贼为伍,赫连宏身边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赫连宏低着头正要作答,突然山寨正上空飞来一大片的带火箭矢。
司空玉权在火箭射向山寨之际,大声发令道:“遵督公令,不留活口!谁敢放走一人,今日我们人头皆是不保!”
一声令下后,山寨外的锦衣卫们向木墙上丢出铁钩,仅是几瞬功夫就已有数人攀上墙头。
赫连宏侧头吐了一口口水,抓起阔剑走向山寨正门。
身后刘炎伸手欲拦,伸手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只是轻声问道:“少主你要?”
赫连宏点了点头道:“你逃命去吧!”
司空玉权见赫连宏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将手中斗笠丢给身边的锦衣卫,吩咐道:“看好我的斗笠,莫要脏了!”
手拿斗笠的锦衣卫连忙点头,未等发出言语,司空玉权就已一步跃出,跳进山寨院里。
司空玉权身在空中,双手背在身后,身体上身直挺,双腿一前一后微有弯曲。三丈高的距离,落地时整个身体仅是微微下蹲不足五寸。下落力道集劲于双腿,力未散尽紧接一步迈出。
众人只见司空玉权是迈出了一步而已,但整个身体瞬间就已前进一丈多远,身后带起一道灰尘,散向两边。
赫连宏加快步伐一连跑出几步,跑到司空玉权身前一丈多远停下脚步,笑着问道:“司空掌爷武功真是高绝,不知您刚才所用的是什么步法?”
司空玉权抬起一只手掌至腰间,掌心向天,身体微向左侧,右脚向前伸出一个脚掌距离,手上四指勾动,微笑道:“没有别的意思,仅是取你人头罢了,顺便让你这狂妄之徒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赫连宏连连摇头道:“我是一介武夫,还是个嗜酒如命的浑人,就算我再怎么是个浑人也不能浑到敢与你们东厂作对啊!我在此本想杀些官府通缉要犯换些个赏银罢了!”
司空玉权本是潘安再世的美貌,可突然面容变的狠厉非常,眉宇间间瞬间透出一股霸气,哼了一声道:“若不是驸马井源看上了你的本事,本档头早就把你办了!”
赫连宏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档头大人早就看小人不顺眼了,小人从来不想要与大人作对,不知大人可否放过小人一马?”
司空玉权轻哼一声道:“我家大督公下的可是斩尽杀绝的令,你想让我放你一马,岂不是与我作对!”
司空玉权话音落下瞬间脚下便有了动作,膝双微屈,腰间向右一拧,左腿一步迈出,后侧单腿发力,瞬间身如飞箭冲向赫连宏。
赫连宏心惊一声:“好快!”
连忙双手握剑横扫。
司空玉权身形前冲之势不减,见对方阔剑扫来仅是平直着伸出左手。
赫连宏正以为马上就要一击得手。
司空玉权左脚下踏,身形离地跃起,跃起瞬间双腿回缩,屈膝到了胸前,左手下拍,正击打在扫来阔剑的剑脊上,阔剑就已偏了方向,从鞋底下方扫了过去。
赫连宏一剑未能得手,立刻面门大开,抽剑回砍显然不及,立刻抬起一脚,踢向身在空中的司空玉权。
司空玉权虽是身在空中,但前进势头不减,立刻展开身形,左脚外翻下踹。
司空玉权下踹左脚踢中赫连宏右腿的膝盖下方。
赫连宏一腿踢在司空玉权脚上,突然腿上传来一种阻塞之感,好似趟水过河,腿上力道大减,心道一声:“不好!”
司空玉权左脚与赫连宏的腿相触瞬间就立刻回缩一尺有余,回缩速度赶不上赫连宏腿的踢出速度,力道正是被这回缩回去的势头逐步消磨殆尽。
司空玉权左脚轻松挡下一踢同时右腿骤然发力,向前弹踢而出。
只怪距离太近,赫连宏还未能将剑抽回,胸前火铳弹丸留下的血包的位置就再次受到打击。
赫连宏胸口中了一脚,立刻人如脱弓箭羽倒飞而出,一直飞出近两丈远才用后背着地落下,但倒飞劲力未消,落地就向后滚了一个筋斗……
司空玉权一脚踢出过后,双腿立刻恢复成微屈姿势,再次如同从木墙上跃下时一样,落地再次迈步而出。
赫连宏一个筋斗刚翻过来,身体半蹲在地,还未等完全直起身来,抬头只见司空玉权又已再次冲到近前。
司空玉权右手一拳斜下打出,直奔赫连宏的脑门。
赫连宏咧嘴一笑,脚下腰间同时发力,欲要用头迎上拳头硬碰。
司空玉权右手拳头突然下沉,五指分开变掌,由上至下的力道瞬间改为前推。
赫连宏已将真气凝聚,准备用铁头功撞碎他的拳头,可转瞬间情况有变,再做变通却已不及。
司空玉权的手掌推在赫连宏的脑门之上,接触同时四指并拢,夹住了赫连宏额头上的大把头发。
司空玉权前推力道与赫连宏自己起身的力道瞬间就都叠在了赫连宏的脖子上,赫连宏的脖子怎么可能撑住二人合力,立刻就头向上仰,颈间传来一阵密集的骨骼作响。
赫连宏仰头瞬间,眼下余光瞧见对方右腿已有飞膝起势,立刻左手前探,右手抄剑挥砍。
司空玉权左手向边上一抓,抓住赫连宏右手阔剑剑柄,右腿膝盖被赫连宏探手挡住,立刻就以赫连宏的左手为支撑,膝盖向外侧一翻,再次弹腿踢出,同时左手向上一挑,右手往回一拽,赫连宏人就已再次飞了出去……
不过这次赫连宏飞出的并不算远,仅仅将近一丈而已,但右手中的阔剑却已到了司空玉权的手中。
司空玉权甩了一下右手,甩掉了手指间的几缕头发,左手抓起阔剑查看,摇头笑道:“本以为这等重剑能是六甲纵横,没想到是个仿品!”
赫连宏倒地处一具腰斩尸体,黄色污物掺杂血污沾的身上到处都是。
赫连宏挣扎起身,看了看胸前被踢破的血泡和这满身的污渍,立刻怒火中烧起来,不过一瞬间想起了父亲教导过“怒始无能,终于智静。”的话,就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赫连宏伸手道:“把戾众剑还我!”
司空玉权打量了一番污血堆爬起的赫连宏,立刻嫌弃地将剑丢到一旁地上道:“你若闭口不言今日事,倒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
“可听贫僧一言!不再伤命之议!”
声音洪亮贯彻整个山寨,众人抬头望向山寨背后石山顶上,只见石山之上站有一袒胸番僧,一手手掌于胸,另一手持黄金转经**,经轮正手中摇晃,不停转动。
司空玉权眯眼上望,也是不知山顶何时多了此人。低头见脚边正巧有块两寸大的小石子,便用右脚内侧踩压蹦起,左脚脚背将石子向上一撅,立刻轮换右脚踢出。
“嗖!”
石子在空中发出破空声响,径直射向山顶番僧。
番僧立刻伸出左手一捏,三根手指就将石子捏在指间。
司空玉权道:“我们中原自己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族来管!”
番僧将三指间的石子立刻握于左手掌中,左手再次回到胸前竖掌,石块已碎成细块粉末,番僧再次宏声道:“若是各位施主再不停手,听小僧劝言,那小僧慧措便来做各位的对手!”
司空玉权眯眼更深,侧颈发问道:“原来是慧措大师,也算得久仰威名,不知有何见教?”
慧措点了点头,手向寨子里面一指,微笑道:“小僧刚才已经查明,这山寨所夺财物尽数放于那间屋中,你们东厂何不将财物拿去,饶了这寨子里的男女老幼?”
司空玉权迈出一步,用手指着山顶的番僧慧措道:“你这妖僧竟如此多事!就不怕我东厂杀了你这妖僧,拆了你家庙宇!”
慧措笑道:“小僧既然敢管,便有小僧管的道理,施主东厂毁小僧庙宇容易,但今时今日若是司空施主仍不罢手离去,那小僧只好与这赫连施主联手了!”
司空玉权摇头苦笑,抬起手指在头顶上空划了一圈。
而后众多锦衣卫皆已停手,另有几人一起跑向慧措所指位置。
司空玉权眉间纹起,猛然抬头,咬牙切齿道:“今天给你这妖僧一个面子!他日小心我东厂夜刺!”
慧措点头微笑道:“多谢司空掌爷宅心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