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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迎亲(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盛洁依旧没有动身的迹象。蕾蕾焦急万分,显然她的这项任务是办砸了。眼看着,前来参加宴席的宾客一个个酒足饭饱后散场离去,蕾蕾觉得内心万分煎熬,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新娘的母亲能尽快安慰住新娘。

此时,室外突然礼炮喧天。这是依照事先计划好的第二波催促新娘动身的信号。原本,此时的新娘应该早已换好婚纱,正在和家中的至亲进行着最后的告别。只是,因为盛洁迟迟不愿换婚纱,大留也没了主意,只得通知外面等候的人群先放鞭炮,以此来催促新娘赶紧准备,不要误了吉时。

时间又过去了十来分钟,在盛家人的包围中,盛洁总算站起了身。此刻,从蕾蕾所在的位置上几乎已看不清主桌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她的视线内满是盛家人的背影。

为了避免再惹出什么事端,蕾蕾这次没有跟着盛洁一块儿上楼,而是乖乖地在楼下耐心地等待着。既然盛洁不太喜欢看到她,那她就躲着点。之前没有完成好任务,她已经有些自责了。眼看着新娘回心转意了,要是这时自己再一个不识趣走上前去惹怒新娘,可就得不偿失了。

又过了半小时,礼炮再次炸响,迎亲的队伍开拔回程。待回到施二妹家中时,时间已经快接近四点半了。这比正常情况下,新娘到婆家的时间几乎晚了一个小时左右。

新人在礼炮的轰鸣声中,缓缓下了车。

蕾蕾跟在新人身后快速向屋内走去,她现在是身怀巨款,可不敢有任何马虎。这一路上她一直将装有红包的挎包牢牢地抱在怀中,生怕有个什么差池。未免节外生枝,蕾蕾在前来迎候的人群中不断搜索着她熟悉的身影。

另一边,施二妹在施小妹的陪伴下,也在迎亲归来的队伍中不断拿眼搜索着。

蕾蕾看到施二妹和施小妹的身影后,快速迎了上去。施小妹眼尖,先于施二妹看到了蕾蕾。她抬起左手冲着蕾蕾招了招,又伸出右手拽着施二妹的胳膊,将她一同拉到了蕾蕾的跟前。

“怎么样啊?没出什么问题吧?”施小妹才近跟前,就迫不及待地打听了起来。

“这个怎么办?”蕾蕾将手中的红色挎包举到眼前,不答反问。

“给我吧!”施小妹替施二妹接过挎包,“这里面的红包是按照我之前教你的那样码放的吗?有没有漏掉过?数目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大留哥哥收到的红包都给我了,我也按照之前说的那样放的,错不了。”蕾蕾自信满满地回答着。

“快进去吧!”

施小妹拍了拍蕾蕾的背,将她向屋内推了一把。自己则和施二妹儿人拎着红色的挎包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进屋后,蕾蕾看到客堂间已经被布置成了礼堂,中间一张大桌子上,一堆龙凤烛高高地耸立着,桌上还堆着喜糖、果盘等物品。新人们也已经在桌前站立,等待着拜堂仪式的开始。

蕾蕾挑了一个视野极好的位置站定,拿出相机,在取景框里调整好焦距,等待着仪式的正式开始。

拜堂仪式是有司仪主持的,司仪一般是由男方的舅舅担任,施家便是施小国。施小国胸前别着一朵小红花,红花下还坠着一张粉色的纸条,纸条上由记号笔清晰地写着“司仪”两个字。他在鼎沸的人声中开口了。

“大家静一静啊!”施小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众人果然依言噤声,礼堂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施小国清了清嗓子,喊道:“拜堂仪式正式开始。首先,有请长辈致辞。”

施大国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粉色的A4纸,上面是他密密麻麻的笔迹。施大国展开纸张,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

待施大国代表男方长辈致完辞后,施小国的声音再度响起:“有请证婚人致辞。”

人群里一阵骚动,一位长相喜人的矮胖女人,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拨出一条缝,勉强侧着身子钻了出来。她的手上也有一张粉红色的A4纸。她站到了桌前,转身面对着新人,喜笑颜开地读完了纸上的内容。此时,人群中不知道谁起了个哄,一句“有十八只蹄膀吃了”,把众人说得一下子都哄堂大笑起来。矮胖女人一边向人群走去,一边笑呵呵地说着“有了,有了”。

施小国再次登场:“有请新郎父母。”

施二妹和顺发站到了桌前。

“新人敬茶。”

施小国的话语刚落,一边的施小妹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红枣茶递到新人手中。大留和盛洁将手中的茶杯恭恭敬敬地奉送到施二妹夫妇面前,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向新郎长辈敬茶。”

在施小国的唱和声中,大留的爷爷奶奶以及施老太太相继被搀扶到桌前。三人面对新人站定,新人再次奉上红枣茶。

“新人拜天地……”施小国拖着长长的尾音,朗声吆喝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新人们如同提线木偶般,一一照办。

“最后……”施小国宣布道,“送入洞房……”

随着施小国这一声的落下,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哟哟哟”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期间还夹杂着“要用抱的”,“把新娘抱上楼”的怂恿声,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大留倒是一点都不羞涩,大方地依照众人所愿,将新娘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朝二楼走去。直到此刻,盛洁的脸上才露出了这天以来——至少是蕾蕾见到的——第一个笑脸。

见到新人已上楼,众人立即做鸟兽散,他们知道接下来新娘要为之后的婚宴做准备,现在并不是闹新人的时候,所以都不急于跟上楼去,他们在等待时机,在等待着夜晚的降临,那时才是他们闹洞房的绝佳时刻。

蕾蕾全程跟拍完拜堂仪式,坚持了一整天的照相机终于支撑不住了,液晶屏上电量的显示变成了警示的红色。可眼看着,接下来马上就要开宴,现在即便是充上了电,估计也无法支撑完整个宴席。于是,她找到了阿新。

“阿新哥哥,你今天是不是也带了数码相机啊?”蕾蕾问道,“你那个能不能借我用用?这个相机没电了,必须要去充电。”

“我那个现在也正在充电。”阿新回答道。

“那怎么办呀?一会儿大留哥哥他们敬酒时还得再拍呐!”蕾蕾显得有些焦急。

“没关系,我的那个应该快充好了。你先把你手上那个拿去充电,等我的那个好了,接下来的照片由我来拍。你也辛苦了一天,去休息一会儿吧!”阿新十分体谅地对蕾蕾说着。

蕾蕾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气出来:“阿新哥哥,太谢谢你了。”

按照习俗,蕾蕾作为迎亲人员在回到男方家中后,她不再需要像先前那般时刻陪在新人身边——这时陪伴新人的换成了女方来送亲的宾客——所以,蕾蕾在得到释放后,高高兴兴地去寻找杨慧了。

兮兮在回到施二妹家之后,已先一步找到了杨慧,二人在婚宴正式开席前,便已选定好了座位。同席的还有戚巧儿、朵朵、梅梅、小云和小娟。阿新、大卫和阿杰等施家的女婿,则都被拉去主桌那里,和施家的其他男性成员一起,陪伴随着送亲队伍而来的新娘的娘家人。

杨慧看到蕾蕾来寻他们,赶紧伸手示意,并在自己的座位边给蕾蕾腾了一个位置,并给夹了一些冷菜在碟子里。

“在那里没吃上什么东西吧?”杨慧颇为心疼地问道。

“喝了两口红枣茶,吃了两口冷菜,喝了一小碗酒酿圆子……”蕾蕾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回忆着自己吃过的东西。

“看把你饿的。行了,别说了,快吃点吧!”杨慧疼惜地催促着女儿多吃两口。

正当蕾蕾埋头吃菜时,大留从她身边经过。

“咦?你怎么坐下来吃啦?不是还要继续给我们拍照的吗?”

一句话说得蕾蕾差点没噎着。

“照相机没电了,正在充电呐!”蕾蕾赶紧解释道,“阿新哥哥刚才说了,他的照相机快充好电了,一会儿由他先拍着。”

大留听完后,“哦”了一声,便走了。

经过大留这么一提醒,蕾蕾倒是有些不放心起来。

“我去看看照相机的电有没有充好?”蕾蕾向杨慧交待了一句后,便离席了。

她先是来到新人主桌所在的客堂间里,果然,正如她先前所料的那样,阿新此刻正陪着新娘的家人在吃宴席,早把要拍照的事给忘了。眼看着新郎新娘就要开始敬酒了,蕾蕾来不及多想,一转身便冲向施二妹家的二楼,找到了正在充电的照相机。摁亮屏幕后,蕾蕾看到电量的显示已到达了三分之一,估算着撑完接下来的敬酒过程问题不大后,便拔掉了电源插头,紧接着转身下到一楼,找到了正要开始敬酒的新人,再次干起了摄影师的活。

等新人完成整个敬酒的过程后,宴席也已基本进入尾声。这一整天下来,蕾蕾竟跟两位新人一样,从头到尾一直在忙碌着,一口热菜都没吃上。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蕾蕾也失去了胃口。

兮兮因为要赶着坐末班车回到市区,宴席刚一结束便匆匆离开了,蕾蕾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声再见。

“谁送兮兮去的车站?”蕾蕾问杨慧。

“你立军姑父骑着助动车去送的,放心吧!”杨慧向女儿解释道。

蕾蕾已经累到筋疲力尽,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计较这种天气下开助动车会把人冻成什么样这种细节了。

“老爸呢?也走了吗?”

“宴席还没结束就走了,赶火车去了。”

“哦……”

蕾蕾已经连动一下嘴皮子这样的事都懒得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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