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泥巴愤怒地质问着看守城门的士兵。
“这是规矩，你们没有进城令，就是不能进城。”士兵一脸鄙夷。乞丐还想进城？真是痴人说梦！
“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其他的城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凭什么就你们黎阳城要定这样的规矩？！”
听到这样的问话，那个士兵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还需要通知你们这些乞丐？况且你们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
“你！”
“你什么你！走开走开！既然你拿不出令牌来，那就滚远点！”士兵不耐烦地举起手里的长枪：“不然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泥巴只好先离开了城门，垂头丧气回到了三人一狐身边，向他们解释道：“这黎阳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必须要有什么进城令才能进城，咱们没有进城令，没办法进城了……”
泥巴又拧着眉毛纳闷道：“以前黎阳城从来没传出来过需要进城令才能进城的规矩……怎么现在就突然新出了这么个规矩……”
“小乞丐也想进黎阳城，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就是！如今咱们黎阳城可是有仙人的城！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能随随便便进的城了！”
“对！能进得去咱们黎阳城的，那不说非得是官宦世家，可最起码也得是富甲一方的吧！这可倒好，来个了小乞丐都想进城，还敢质问咱们为什么不让他进去！真是可笑至极！”
“嘿！这人哪！贵在有自知之明！一个小乞丐能懂些什么！”
……
离得稍远了些，泥巴听不太清，但是看那些士兵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样子就能猜到他们大致在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他们这些小乞丐既没有令牌还想进城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之类的话。
明黛三人倒是将那些人的话一字不落地收入了耳中，但是他们没有太在意，所以也就无动于衷了。
夜夜安安分分呆在明黛肩上，心情很是低落，因为他们在即将进城的时候，就把夜夜一身光滑的皮毛弄得一团糟，而且把它雪白的毛发弄得灰扑扑的，一看就很脏的样子，这让还算爱干净的夜夜有些难以忍受。不过好在明黛没有嫌弃它，还让它呆在她肩上，不然它肯定会更伤心的。
眼睛咕噜一转，泥巴计上心头：“没有进城令，咱们也能进城！”
三人一狐疑惑地望向泥巴，怎么进？
泥巴神秘一笑，让他们等在树荫下，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三人一狐一头雾水地看着泥巴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事实证明，泥巴不仅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还会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泥巴绕着城墙溜达了一圈，终于在某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白昼总会逝去，夜晚终将来临。
悄悄地将三人一狐领到目的地，泥巴得意地翘起了眉毛，又压着嗓子小声说：“嘿嘿，没有想到吧！大爷我还留了一手！谁说没进城令就不能进城的？！乞丐也有乞丐进城的方法！”
三人一狐目瞪口呆地看着泥巴给他们展示的东西。
凌衣颤抖的手指向城墙，咽了口口水：“这是……”
泥巴摸了摸鼻子，眉宇间神采飞扬：“狗洞啊！”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呢！这黎阳城的看守也忒严了点，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个狗洞！啧啧！我可真是个天才！一会儿咱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去，保准不会惊动到其他人。怎么样？不错吧？”
凌衣面无表情：“黛黛，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司颜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现在散伙还来得及吗？
明黛微笑着揪掉了夜夜的一撮毛发。
夜夜吃痛，眼泪汪汪。丑八怪，都怪你惹美人生气了！
“你们……”泥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钻！钻！我钻！”凌衣飞快接过话茬，猫着腰迅速钻了进去。
紧接着明黛也将夜夜塞了进去，自己亦随之而上。
司颜一脸憋屈，像极了英勇赴死的神士，微低着头闭着眼睛就往里钻。
“咚——”英勇赴死的神士司颜撞到了城墙，他太高了。
司颜捂住额头，睁着眼睛钻了进去。
然而，事实总是这么的残酷，英勇赴死的神士司颜又被卡住了。
泥巴抬起脚助了他一脚之力。
司颜也成功钻进去了。
泥巴显然很有经验，虽然他要比司颜稍高一些，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钻了过去。
城墙内，凌衣趴在明黛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样子应该是在哭。明黛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司颜捂着额头，面色铁青，一身狼狈，屁股上那个深深的脚印很是明显。
感受到了不太好的氛围，泥巴安慰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嘛！钻狗洞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啦……”
凌衣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泥巴一脸震惊，钻狗洞对他们富家子弟打击那么大的吗？都给刺激傻了？
凌衣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泥巴心中暗暗后悔，要知道就告诉他们其实不钻狗洞也可以，城墙外还有一颗大树，可以爬上树翻墙过去。
“堂堂——”凌衣指着司颜笑。堂堂神尊之子，居然还会钻狗洞！还被狗洞卡住了！还被踹了屁股！
明黛用夜夜塞住了凌衣的嘴，而后笑道：“堂堂世家子弟的嫡长子，也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真是令人发笑，呵呵。”
泥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四人一狐在距狗洞不远处的一间没人住的破茅草屋里落脚了，那是白日里泥巴来探路时看好的。
第二日，几人早早地便收拾伪装好，带着脏兮兮的小狐狸上街了，他们今天要干一件大事——乞讨。
按照事先泥巴跟他们说的，要装可怜，怎么惨怎么来。
明黛把自己的眼眶揉红，一张精致的小脸抹了些泥巴，看起来好不狼狈，再微微颦起柳眉，狭长的丹凤眼中氤氲着水汽，眼波流转间，看得司颜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她。
凌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干掉的泥土，唯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能见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也全糊上了泥，整个人像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一样。不过事实也正是如此，凌衣为了做到泥巴说的“惨”字，豁出去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
司颜拒绝了泥巴装可怜的提议，决定换一种方法乞讨，于是他便把自己打理的干净利落，雄赳赳气昂昂地上路了。
泥巴见状，只好由他去了。
四人一狐兵分四路，一人一个方向，夜夜跟着明黛往东，凌衣往西，司颜往南，泥巴往北，分工协作，开始乞讨。
带着夜夜走在大街上，明黛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隐藏在人界有何意义。莲境毁了，可可没了，自己就这么懦弱地躲在人界，不敢去寻仇，呵，原来自己这个莲王也不过如此！
明黛眸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神界神尊！本座迟早会杀了你的！
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神望着周围来往的人群，明黛心中的戾气简直要压抑不住。她握了握拳，将夜夜放下，让它去找凌衣，自己则是转身离开了。她要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夜夜担心地看着明黛远去的背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它觉得明黛身上的气势好可怕，不知道明黛去干嘛了，会不会出事。
夜夜想跟上去看看，但是直觉告诉它不能去。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夜夜还是决定先去找凌衣。
凌衣此时被街边卖艺的伶人吸引了，正毫无形象地蹲坐在地上，陶醉地听着她们咿咿呀呀唱小曲儿，就连旁人对她表现出的嫌弃之色也视而不见。
真好听，果然跟着黛黛来到人界是最正确的选择，神界都没有这些好玩的东西、好听的小曲儿呢！
夜夜找到凌衣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凌衣独自坐在一旁，一脸痴迷地看着那些伶人，周围的人群不自觉地将她避让开来，好似在躲避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夜夜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像是个逮住妻子红杏出墙的悲惨丈夫，唰唰唰给了她几爪子。
凌衣被打懵了，一转头发现是夜夜，便又笑呵呵地将夜夜揽进怀里，继续听着小曲儿，听着听着还跟着哼了起来。
夜夜挣扎着，美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听小曲儿！亏得美人对你那么好！
凌衣抬手拍了拍夜夜的屁股：“乖，别闹。”
夜夜炸毛了，拼命挣脱凌衣的怀抱，撒爪跑了。哼！本狐真是看错你了！
夜夜决定抛开那群不靠谱的可恶人类，独自一狐去寻明黛。
穿着狼狈的小女孩毫无声息地躺在草地上，周围的树木皆被不知名的力量摧毁，无数树木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草地上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场面看得人极为揪心。
循着明黛气味过来的夜夜心里一惊，急忙飞奔过去探查明黛的情况，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美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美人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离得近了，夜夜才看清明黛此时的状况有多么糟糕。星星点点的血迹布满了明黛苍白的脸，一双丹凤眼无力地闭着，嘴角微抿，似是难受极了。
夜夜焦急地伸出爪子推了推明黛，又去舔舐明黛的脸，想要把她唤醒。
美人你快醒醒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突然，夜夜舔舐的动作一僵，随即难受地将身子蜷缩了起来，它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好似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遍布四肢百骸。
美人脸上……有毒……美人……本狐要下去陪你了……要等着本狐啊……
夜夜最后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不久，明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本应是墨色的瞳孔，现在却是红光与银光交织闪烁，像是在争地盘。又过了一会儿，明黛的眸中最终归于一片宁静，重新变成了黑色。
此番情形，夜夜没有看到，若是见到了，它肯定会发现，明黛其实并非人族。
明黛又静静躺了一会儿，看着湛蓝的天空发了会儿呆，才回过了神。她用手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按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拎起来一看，居然是夜夜。
明黛暗忖，它应该没看到是她摧毁这片树林的吧？还有刚才她压制自己暴躁灵力的过程……算了，看到就看到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仔细一瞧，明黛发现夜夜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体内的灵力极为暴躁，嘴角的毛上沾染了些许血迹，还带着丝莲香。
大概是夜夜误食了她的血液吧……罢了罢了，这也算得上是夜夜的机遇吧。
明黛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夜夜的额头，送进去一丝温和的灵力，帮助它驯服她血液中蕴含的暴躁灵力。
夜夜蜷缩的身体渐渐展开，体内的灵力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明黛枕着手臂，又躺了回去，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自己会缺少一颗圣莲子？究竟是谁挖去了？他们要圣莲子到底要做什么？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神尊要追杀她？还毁了莲境？她与神尊到底有何仇怨？
混沌伴生莲，顾名思义，是混沌初生之时，伴随混沌而生的一朵双生并蒂莲，也是世间唯一一朵双生并蒂莲。此莲一蒂开两朵莲花，一朵殷红似血，名曰罪莲，一朵洁白无瑕，名曰圣莲。
罪莲毒性极强，是世间最毒之物，里面蕴藏着极为狂暴的灵力，必须由圣莲时时压制，才不会酿成大祸。
若说罪莲是毒，那么圣莲则是解毒圣物，世间无论何毒，圣莲皆可解之，且罪莲之毒，唯有圣莲可解。并且圣莲中所蕴藏的灵力极为强大温和，亦是世间之最。
双生并蒂莲生有九颗莲子，四颗罪莲子，四颗圣莲子，一颗混沌莲子，九颗莲子需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双生并蒂莲中的多数灵力都蕴藏在莲子之中。失了任何一颗莲子，对双生并蒂莲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且凝聚一颗莲子至少需十万年时光，是以，莲子乃是双生并蒂莲最为宝贵之物。
双生并蒂莲的花瓣虽然没有莲子那么重要，但是依旧是不可或缺的，扯下一片花瓣，对于双生并蒂莲来说，其痛苦程度不亚于人族被斩断一只手臂。
混沌与双生并蒂莲本无灵识，只是混沌的附属物，但是混沌有了灵识以后，不甘寂寞，便赐予了双生并蒂莲强大的灵识，成了如今的明黛。
千年前，不知何原因，明黛失了一颗圣莲子，体内灵力的平衡被打破，罪莲狂躁的灵力蠢蠢欲动，若是不好好压制，她迟早会被罪莲狂躁的灵力所控制，变成滥杀无辜的嗜血狂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