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黎阳城城主府内，刘实正给黎岐交代着什么，黎岐郑重地向刘实保证道：“刘仙人，您且放心，小人定当找人好好盯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黎阳城半步！”
刘实面露鄙夷之色：“蠢货！他们也是仙门中人，只不过是由于某些原因被迫流露街头而已，你找一些普通人盯住他们，只会打草惊蛇。罢了罢了，我走之时，会把我的侍从留下，他们也多少有些灵力，自会帮你盯紧那几人。”
“是！”
这天，明黛三人一狐没有上街乞讨，原因是泥巴一个人去就够了，他们去了只会添麻烦，特别是司颜，那些人还是没有放弃，只要他一出现，准保被人追。
凌衣正咿咿呀呀唱着泥巴教给她的小曲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首曲子特别执着，虽然她老是唱不好，但是也没影响她学习的热情。自从有了这首曲子以后，街上的伶人唱的曲子对她再没了吸引力，倒也是件好事。
明黛依旧沉默着坐在一旁，抚着夜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颜听了那么久凌衣唱的鬼哭狼嚎的曲子，心中烦不胜烦，终于他忍不住了，出声嘲讽道：“泥巴都教了你那么久，你也还是学不会，干脆别唱了。”
凌衣听罢怒了，还口道：“老子乐意！教老子的泥巴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叨叨什么！”
“你侮辱了我的耳朵！”司颜冷哼一声。
“爱听不听！谁还让你听了！你不想听可以封了你的听觉啊！再不成你拿屎糊住也行！”
“这都是在哪学的污言秽语？凌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不记得不记得不记得！老子只记得老子是黎阳城街上的小乞丐，黛黛的好朋友！其他都不记得了！黛黛，你说是吧？”凌衣凑到明黛面前，冲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明黛也冲她勾了勾唇，道：“是。”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凌衣得意地朝司颜挑了挑眉毛。
“凌衣！你！”司颜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顾及到明黛和夜夜，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片刻后，凌衣也起身朝司颜走的方向走去，没走一会儿，凌衣就看到了正坐在石头上发呆的司颜。
“喂，司颜。”凌衣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司颜。
司颜没理她。
凌衣撇撇嘴，看着地上疯狂生长的杂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不要让我忘了我还是神界凌涪凌将军的女儿，不要辱没了凌将军的脸面，我们迟早还是要回去的。可是司颜，我不想回去了。”
“我现在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用修炼，不用操心这担心那的，多好啊！”
“可是你不想你父亲？”
“也不是不想，有一点吧，但是他现在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他和神尊为什么要抓黛黛？抓黛黛要做什么？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况且听他们话语中的意思，这是他们准备了很多年的计划。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黛黛那么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先去招惹他们呢？”
“那你……都没有想过……”
“没有，我相信黛黛！怎么？你不相信她？”
“我也相信她。”
不远处，前来寻司颜和凌衣的明黛顿住了脚步，她微微勾了勾唇，没有惊扰到他们，转身离开了此处。
明黛刚回到茅草屋，夜夜就“嗖”的一下窜了出来，绕着明黛转了好几圈。
“美人儿，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日子简直是憋死本狐了！一直没找着咱俩独处的机会，也没法说话，你说，要是本狐一直不能说话，那本狐会说话还有什么意思啊！你说对不对？”
还不等明黛接话，夜夜又自顾自地说：“不过还好有美人儿你跟我说话，不然本狐肯定会被憋死的。不行不行，本狐可不能被话憋死，这要是被话憋死了，本狐就是第一个被话憋死的人，哦不，是狐了，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夜夜，委屈你了。”明黛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不停地绕来绕去的夜夜，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她，夜夜也不会遭此异变了。
“不委屈不委屈，只要美人你陪着本狐，本狐就算一直不说话也可以的！”说着，夜夜跳进了明黛怀里，满足地蹭了蹭。
临近中午时，泥巴带着一堆东西回来了，鼓鼓囊囊地揣在怀里，一看就知道此行收获颇丰。
凌衣笑嘻嘻迎了上去，伸手就往泥巴怀里掏。泥巴被吓了一跳，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凌衣的咸猪手。
凌衣讶异地看着泥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泥巴会脸红，还躲她。
泥巴狼狈地扭过头，不敢看凌衣明亮带着询问的眼神，过了许久，泥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地嘟哝道：“男女授受不亲……”
“为什么呀？”凌衣更好奇了。她从来没听说过这般言论。
“这……圣人说的，男女授受不亲。”
“那男男呢？女女呢？”
“……自是可以的。”说罢，泥巴绕过凌衣，进了茅草屋，坐在了司颜旁边。
凌衣追了上去，罕见的没有挨着明黛坐，而是悄无声息凑到了泥巴旁边。
泥巴又吓了一跳，他猛地往后一仰，差点跌进司颜怀里，司颜伸手扶住了他。
“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还有，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凌衣挨着泥巴坐了下来，手拄着下巴，一双杏眼里满满的都是认真和疑问。
“都、都说了是圣人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我哪知道是为什么？”泥巴重新坐好，悄悄往司颜那里挪了一点。
“那圣人是谁啊？我想去问问他。”
“圣、圣人……我、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那么听他的？”
“这……”泥巴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他去私塾偷听教书先生讲课的时候听来的，为什么那么听他的，他也不知道，大抵是因为他觉得那些懂得好多知识的人都很了不起吧。
“吃饭。”泥巴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开始从怀里往外掏吃食。
吃饱喝足，闲来之际，泥巴算了算日子，发现快到中秋佳节了，便感慨道：“要中秋了。”
“中秋？那是什么？”凌衣不解。
明黛和司颜也疑惑地看向了泥巴。
泥巴有些奇怪，中秋可是个大日子，他们怎会连中秋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奇怪归奇怪，泥巴也没有多想，转而向解释道：“每年的八月十五日，即为中秋节，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中秋那一天，月亮最圆，可以和家人一起赏月、吃月饼、喝桂花酒。算算日子，还有三天就到中秋节了。”
“吃月饼？好吃吗？”凌衣敏锐地从中发现了有效信息并提问。
“好吃，可好吃了。”其实泥巴并没有吃过月饼，月饼是稀罕物，普通农户家里都十分难得，对于他们这些乞丐来说，月饼更是一种奢求。
“比起糖葫芦呢？”凌衣咽了咽口水。
“比糖葫芦还要好吃！”泥巴坚定道。
“那……那我们去讨月饼吃吧！”凌衣跃跃欲试。
“讨不到的。”泥巴苦笑着摇摇头，根据他的经验，不可能讨得到月饼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凌衣有些不服气。
“那你可以去试试。”泥巴不忍心打击凌衣的热情。
“黛黛，司颜，咱们明天去讨月饼吃吧！”
明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好。”
司颜见明黛都应下了，也忙道：“好。”
“哎呀呀呀呀，忘了忘了！瞧我这脑子！”凌衣拍了下脑门，懊恼道：“司颜你可不能去！”
看到司颜黏着明黛大献殷勤的样子，凌衣就忍不住想要给他添点堵。
“为什么？”司颜还没反应过来。
“你瞧瞧你这小脸儿，你瞧瞧你这小身板儿……”凌衣捏着嗓子，翘起兰花指指着司颜，阴阳怪气道。
司颜的脸刷一下就黑了。
最后司颜还是力排众议，坚持要跟着明黛去讨月饼，还说服了泥巴给他做伪装，最好整的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第二天，泥巴早早给司颜做好了伪装，满脸灰尘和泥印子，头发乱蓬蓬的，浑身狼狈的样子和凌衣有的一拼，再佝偻下腰，还真就是爹妈都认不出来的样子。
四人一狐上街了。这次他们没有兵分几路，而是聚众乞讨。
凌衣打算把所有人家，不管是农户、商户还是大户人家都问一遍，她就不信讨不来月饼。
也不知是泥巴给司颜伪装地太好了还是出来的时间太短了，他们暂时没有发现司颜招惹的那群人追来，于是他们就很放心地去讨月饼了。
在围观凌衣不断乞讨不断被赶走的时候，明黛敏锐地发现，有人跟踪了他们，而且还不是之前司颜招惹的那群人。
明黛悄悄数了数，一共六人，且灵力很弱，不可能是神界的灵，那会是谁呢？明黛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会来跟踪他们。
明黛不动声色挪到司颜旁边，颦着柳眉，面露苦色，扶着额头，装作十分不舒服的模样，道：“司颜，我有些难受……”
正在看凌衣笑话的司颜赶紧扶住明黛，着急地问：“怎么了？”
“不知，头有些晕。”明黛顺势靠在了司颜身上。
泥巴和凌衣也凑了过来。
“黛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明黛说她头晕，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司颜拧眉，怎么会突然头晕呢？是人界灵力太过稀薄的原因吗？
“要不就让明黛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可能是天太热了，有些中暑了。”泥巴分析道。
“对啊，黛黛，要不让司颜把你送回去休息一下吧。”
明黛作出思考模样，道：“也好。”
司颜扶着明黛走了。
凌衣担心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黛黛这是怎么了？
这方，那六人一直跟着明黛和司颜回到了茅草屋。
明黛站直身体，望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冷声道：“诸位有何贵干？为何要一直跟着我们？”
司颜只感觉手里一空，紧接着心里也空落落的，随后便听到明黛的问话，他诧异地看向明黛所看的方向，又有人跟踪，而且他竟然没有发现，大意了。
那六个人见已经被发现了，便也不再隐藏，直接显出了身形。
“你们是什么人？”司颜盯着他们，眉头紧锁。
那六人对视了一眼，带头的那人对着他们笑了笑，解释道：“无他，我们只是对你们有些好奇而已。打扰了，若你们不喜，我们兄弟几人不再跟着你们便是。”
“那么请问，你们为何会对我们好奇呢？”明黛眯了眯眼，眸中划过危险的光芒。她不信，不，任谁也不会相信，有人跟踪他们一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黎阳城内许久没有出现过乞丐了，突然出现了几个乞丐，还是小孩子，我们当然会好奇了。”那领头人把谎圆了下去：“我们并没有恶意。”
“哦？是吗？”明黛挑了挑眉。
小孩子果然好骗，这就相信了。领头人心中暗喜，面上却还是极和善的。
“那你们要怎么证明你们没有恶意呢？”明黛话锋一转，似无意间发问道。
“这个……”领头人思索着，怎么证明？
“大哥！”六人中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急了，还和他们废什么话！不过几个小孩子，还需要怕他们？直接拿下便是！
“大山！”领头人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马闭上了嘴。
“小姑娘，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这个弟弟他虽然长的丑，语气凶，但他真的没有恶意的。这样吧，为了给你们赔罪，我请你们去黎悦酒楼大吃一顿，怎么样？”领头人乐呵呵地道。
明黛假意思索了一番，应下了：“好啊，不过……我们还有同伴在街上，我们要叫上他们一起。”她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背后的主子是谁，目的是什么。
“当然可以。”领头人眸中精光闪烁，这下可以一网打尽了。
明黛和司颜回到街上，叫上了凌衣和泥巴前往黎悦酒楼。凌衣和泥巴一脸迷茫，想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明黛不是不舒服先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是要干嘛？
明黛对着他们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问太多。
两人识相的闭了嘴，跟在他们身后，不再吭声。明黛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一行十人一狐极其招摇地来到了黎悦酒楼，一进门店小二就乐呵呵地迎了上来，再往后一看，瞬间变了脸色，这年头连乞丐都能来黎阳城最好的酒楼吃饭了？那领头人瞪了那店小二一眼，声如洪钟：“小二！领我们去这里最好的包厢！再给我上你们这儿最好的招牌菜！”
那小二不屑地撇撇嘴，原来是有冤大头请，难怪能来这里吃饭！不屑归不屑，小二还是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领到了最好的天字包厢。有钱就行，管他是官宦还是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