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黛沉睡着，睡了多少年，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沉睡，需要时间恢复，她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九颗莲子的灵力消耗殆尽，还被人生生挖去一颗，是谁挖的？她记不起来，她的记忆很混乱，也很模糊，她想不起来一切，却又好像记得所有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是莲王，世间唯一一株双生并蒂莲，也是混沌伴生莲，是这世间第一个拥有生命力的灵。但是之前发生过什么，她想不起来，或许是还没恢复好吧，她这样想着。
这天，她沉睡中忽然听到一阵小孩子的笑闹声，她想，真吵啊……不对！莲境内，除了她和她的守护莲，不可能有其它的灵存在，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沉思中，明黛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接近了她。
“真好看！长得那么奇怪也还是很好看！”小女孩说着便要伸手去摘。
危险！明黛心中闪过这样一道想法，反射性地，一道灵力便挥了出去。
“啊！”小女孩惊呼，灵力将她打飞了出去。
男孩眼神一凛，飞身将小女孩接下，道：“没受伤吧？”
小女孩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没有，还好有护身法宝护着我！”
男孩确认小女孩没事了以后，便松开她，直起身，朗声道：“在下司颜，这位是舍妹凌衣，不知舍妹犯了何错，前辈突然出手伤她？”
一道故作低沉的稚嫩嗓音传来：“笑话！难不成只允许你们伤本座，不允许本座还手吗？”
“凌衣何时伤过前辈？”他们对视了一眼，不解。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那株并蒂莲上：“本座便是这并蒂莲，她想摘这并蒂莲，就是想要杀本座，你说，本座该不该还手？”说完，那道身影已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当他们看清这道身影的长相之后，心里齐齐闪过这样一道想法，好美的灵！
一双细长的柳叶眉，狭长的丹凤眼，一红一白的异瞳更为这双眸子添了几分妖冶，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双眸子里是一片漠然，挺翘而不失小巧的鼻，樱桃小口不点而朱，墨发随意散着，一袭简单的红衣映射出无限风华。虽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却已经可以看出她长大以后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当他们打量着明黛的时候，明黛也在打量着他们。
男孩十二岁左右的样子，绷着一张脸，眼窝微深，剑眉如峰，高挺的鼻梁，薄唇紧紧抿着，面部轮廓还稍显稚嫩，身着绣着暗纹的紫色华服，腰间系着一枚样式古朴大方的深青色玉佩，此刻正挺直着腰背立于莲叶之上，英气十足。
而小女孩也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个子稍男孩矮些，一双灵动的杏眼睁得大大的，五官很是精致可爱，小嘴因惊讶微张，一身淡青色华服更为女孩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应、应该还手，但……舍妹并不知晓这并蒂莲是前……姑娘，还请姑娘见谅。”司颜回过神，向明黛拱手道。
“好漂亮的小姑娘！”凌衣感叹，顿了顿又问：“你是莲妖吗？”
“不知者无罪，既然她不知道，那这次就算了，本座不会再追究。”对着司颜说完，明黛又转向凌衣道：“小姑娘，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意采摘其他的花草了，万一伤到其他灵就不好了。至于妖？呵！本座可不是那等低劣的妖族。”
即便是嘲讽的嗤笑，也使那张原本一片漠然的脸生动起来，真美啊！不过……真有趣！明明比她还小，还叫她小姑娘！莲花变成的灵……不是妖……那是什么呢？凌衣这样想着，便开口问道：“那你是哪一族的呀？”
“本座为何要告诉你们？”明黛不答，反问道：“倒是你们，如何进来这里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我再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凌衣也不是好打发的。
“不说就算了，反正本座也不是很想知道。”才怪！要是被别的灵知道了进入莲境的方法，莲境可就危险了，实在不行那就杀了他们吧，明黛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转身就走。
凌衣并没有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依旧追着她道：“哎哎哎漂亮小姑娘，别着急着走呀，有话好商量嘛！”
司颜正疑惑着，他明明与这里，与莲花，与她并无交集，甚至在今天以前，他都没有见过莲花，可是为什么在那个异瞳小女孩出现之后，那种熟悉感和归属感越来越强烈了呢？思索间，却看见那抹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司颜心中一慌，毫不犹豫地便要追上去：“等……”
他一时着急，忘了这是在水面上，他正站在莲叶上。
“扑通——”
远处正粘着明黛的凌衣和想甩掉凌衣的明黛，齐齐扭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司颜哥哥，今天这可是第二次了哦！”凌衣指着第二次落水的司颜捧腹大笑。
明黛也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司颜正准备起身，却被那一抹笑意晃了眼，愣在水中，忘了动作。
凌衣笑够了，见司颜还不出来，冲他摆了摆手：“司颜哥哥，你怎么还不出来啊！难不成你更乐意呆在水里？”
司颜回过神，自水中跃出，心不在焉地用灵力烘干衣服。
感受到了灵力波动中夹杂的那一丝神族的气息，明黛皱了皱眉：“神族？”
凌衣扭头看着明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神族？”
六界中，除了无法完全化形的妖族，其余并不易发觉此灵是哪一族。
“本座讨厌神族。”明黛脸上闪过厌恶。
当听到明黛说她讨厌神族的时候，司颜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是为何？”凌衣问出了他心中想问的问题。
“……”明黛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
“既然姑娘不知，那又为何会说讨厌神族呢？”司颜追问道。
“不知。”明黛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讨厌神族，只是本能的讨厌神族。
“漂亮小姑娘，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讨厌神族，那你就不要讨厌我们了嘛！”凌衣笑嘻嘻地拉住明黛的衣袖，摇了摇。
凌衣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美的小姑娘，即使是六界之中，整体外貌排名第一的神族，也没有一个灵长得比她好看。她真的好喜欢这个有些神秘的小姑娘，不想让她讨厌自己，坚决不能让她讨厌自己！凌衣暗搓搓下了决心。
明黛眯了眯眼，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周身莲香浮动，轻笑道：“那你先告诉本座，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本座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讨厌你们，好不好？”
凌衣被明黛的笑迷了眼，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莲香，晕乎乎地说：“我捡到了一枚许可令，司颜哥哥带我进来的。”
“什么样的许可令？”
“红白相间的……”凌衣大致形容了一下许可令的样子。
“它在哪？”
“司颜哥哥那儿！嘿嘿嘿嘿嘿小姑娘你真好看……”凌衣看着明黛痴痴地笑。
“司颜？”明黛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男孩面前，素手一伸：“许可令。”
原本大脑一片空白的司颜猛然一惊，看着突然出现的明黛，警铃大震，他皱了一下眉：“我为何要把许可令给你？”
明黛惊讶，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没想到这孩子灵识还挺强大的。她想了一下解释道：“那枚许可令是本座的，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使用这枚许可令，但这许可令，确实是本座的。”
在凌衣形容令牌的样子的时候，明黛就知道，这是世间唯一一枚可以进出莲镜的许可令，早已修练成灵，名叫可可，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家伙。虽然不知道可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莲镜之外，他们是怎么说服或者威胁可可放他们进来的，以及可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但是当务之急，是把可可从他们手里要回来。
“我如何知道这许可令是你的？”
“六界之中，没有哪一界的许可令是红白相间还雕着莲花的，唯有本座的那枚许可令上，才会雕有莲花。”明黛解释道。
“你怎知，六界许可令的样子？”
“你把许可令拿出来就知道了。”明黛有些不耐。
司颜还想问些什么，但看着明显不耐烦的明黛，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闭嘴，自纳戒中取出许可令，递到明黛面前。
明黛没接，而是对着许可令道：“可可，还不出来吗？”
可可？司颜疑惑，正准备问，却见许可令光芒大盛，长出一双一红一白的翅膀来，飞到明黛面前。
“嘤嘤嘤嘤嘤嘤……莲主，可可终于回来了……可可好想你呀……”许可令之中，一道委屈巴拉的声音传了出来。
明黛皱眉：“竟是连化形都不行了吗？”
“莲主，你不要嫌弃可可啦，可可被压在那万年菩提树下那么多年，还能存在一点灵识已经不错了啦！”许可令绕着明黛飞呀飞。
“万年菩提树？是谁把你压在万年菩提树下的？！”明黛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将许可令镇压在万年菩提树下，这是要毁了莲境啊！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以菩提树作阵，将灵镇压在菩提树下，可消融灵魂，泯灭灵识，使灵变为死物，菩提树年份越高，对灵的伤害越大。六界之中，菩提树很是少见，万年菩提树则更是难寻，而且若是菩提树修了万年，那很有可能已经修成了灵，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被当做阵眼去镇压一个灵？
“可可也不知道……可可这些年在那棵菩提树下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意识很模糊，以前的记忆都记不太清了，直到被一个小女孩挖出来，来到莲镜，可可才恢复了一点灵识，咦？那个小女孩呢？可可要好好谢谢她！”
“这么说来，是那个小女孩救了你？”
“对呀对呀，要不是他们，可可很有可能就回不来啦！哎呀！可可看见她了！”带着翅膀的许可令看到了凌衣，扑闪着翅膀飞了过去。
明黛知晓了前因后果，顿觉愧疚，郑重地对着面前的司颜道：“本座事先并不知道是你们救了可可，还差点伤了她，实在对不住，还请见谅。”想了想又道：“本座给你们一个承诺，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本座，只要本座能做到，就不会推辞。”
“凌衣不过是贪玩时误打误撞寻到可可，才将可可从树下挖出来的，不敢以此邀功。至于先前的事……也是凌衣不对在先，姑娘只是防卫，并没有什么过错。还有……承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若是在下以此要挟姑娘做一些恶事，到时姑娘该怎么办呢，所以还请姑娘把那个承诺收回去吧！”此时司颜并没有将面前这个才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给予的承诺放在心上，现在的他并没有想到，未来这个承诺是他求而不得的。
与此同时，可可飞到了凌衣面前，看着毫无意识还在痴痴地笑的凌衣，便知道这是中了明黛的莲魅了。可可不由得暗叹一声，这傻姑娘对莲主的防备心怎么能那么低！半边雪白的翅膀一挥，帮助凌衣解除了莲魅。
莲魅，莲镜之灵特有的魅惑之术，中了莲魅以后，短时间内中术者自身意识丧失，施术者问什么，中术者答什么，若是施术者不问不管，中术者会呆在原地，等待施术者问话。莲魅只能用于问话，不能使中术者听施术者的话，更不能使中术者根据施术者的指令做事。莲魅的功效和时间与施术者与中术者的灵识强度、灵力强弱以及对施术者的防备心强弱有关。
凌衣意识渐渐回笼，清醒以后就看到一只长着翅膀的许可令飞在她面前，看着……还挺眼熟的。
“你好！我是可可！是那枚被你从菩提树下挖出来的许可令哦！多谢相救，多谢送可可回家，以后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说哟！”许可令里传出一道欢快的声音。
凌衣愣了愣，随后睁大了一双杏眼：“你是灵？那枚许可令？！这里……是你家？”
“对的对的对的哟！”
凌衣好奇地戳了戳可可：“但是……”
“哎呀哎呀好痒呀哈哈哈哈哈……不要戳了啦……”可可害羞地用翅膀包住自己的身体。
“我之前怎么没探查到你是灵呢……我要是知道你是灵，就不会把你放在纳戒里了。”凌衣又摸了摸可可的翅膀。嗯，很光滑，手感很好，这样想着，凌衣又撸了一把。
“可可是回到莲境才恢复了一点灵识的……之前因为菩提树的影响，可可并没有意识哦！”把自己团成一团的可可享受地蹭了蹭凌衣抚摸着自己的手。
“莲境？这里是叫莲境吗？”看着可可还蛮享受的，凌衣就将可可抱在怀里，继续撸翅膀。
“嘻嘻，对呀！”可可继续享受。
凌衣正撸翅膀撸得欢快，突然就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了，悄悄地问可可：“可可，我问你哦，你们这的那个可美可美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呀？是什么族的呀？”
“可美可美的小姑娘？你说莲主？莲主名曰明黛，日月明，代黑黛，至于莲主是什么族的嘛……”
凌衣一脸期待。
“当然是灵呀！”
凌衣沉默，真是无懈可击的回答。
“哪种灵呢？”
可可从翅膀中张开一条缝，虽然可可没有脸和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凌衣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可可深深的鄙夷。
“灵就是灵啊……什么哪种灵？灵还分种类吗？”
“就比如说，有神族啊，妖族啊，人族啊，魔族啊之类的。”
“……有灵识者皆为灵，没有种族之分，小姑娘你狭隘了。”可可用一种十分沧桑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凌衣说教道。
听着可可故作沧桑的稚嫩嗓音，凌衣再次沉默，狠狠撸了撸可可的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