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塞翁进入地底空间时,刺骨寒风袭身而来。
“莫非,这就是破梦者口中所述的第三世界?”塞翁独自低语。
只是,眼前太过荒芜,少有生命的痕迹。
白色的溶洞世界,冰雪封天,它的表层覆盖着厚厚的冰晶,不时折射死亡的光泽。
它广阔无垠,处处奇峰林立,而塞翁所在的高峰,耸入天际,长年被冻云所笼罩,蜿蜒曲折的石梯直至地穴深处,望之浩瀚久远。
漫天冰晶飘散,且不出数步,即有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与其说是冰雕,不如说是生物死后被冰封,它们至今保留着生前的特征。
只是,这些冰雕内的动物体型较小,与现实世界相比,它们是迷你版的。有恐龙、猛犸、剑齿虎、角鹿……
尤其是迷你版的动物,它们憨态可掬,简直是动物乐园。
看到这些冰雕,塞翁沉思道:“莫非溶洞世界里大气含氧量不足,致使它们体型较小,而外来物种相对巨大的多。”
对于猎奇而言,塞翁算的上百科全书,在史前时期的地球,大气的含氧量达到30%以上,气候条件适合生物生长,那时地球受太阳的引力小,物质结构密度松散,从而动物所承受的骨骼重力也相对较小,所以体型更庞大。
但这里的环境气候,塞翁也想不通透,本该身形巨大的生物,却变得娇小玲珑,而本该微小的生物,却变得异常庞大。
塞翁越发的好奇。
自从经过信物的洗礼,无论是感知力、还是体能上,他早已超于常人。
可是,在溶洞世界里,塞翁觉得五感相对真实,不像是蝶梦之乡的视觉盛宴,那里的一切太过虚幻。
沿途美景莫入眼,雪影袅袅落满天,虽是大雪袭身,塞翁瞬息千里,他已至地穴边缘。
在溶洞世界的底部,有一处风穴。此时,吹来了春天的风。
即出洞穴,塞翁站在山谷顶峰,身后洞穴渐被迷雾笼罩,俯瞰这个山谷,一股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
塞翁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眼前风景壮丽,整个山谷被藤蔓缠绕,藤蔓上开着七彩的花朵,那些花大的出奇,空中像小孩大小的蝴蝶翩翩起舞,时而栖息于花丛。
他此时心情大好,这里太奇特了,许多漂亮的昆虫,像轰炸机一样驰骋天空。地下的史前动物虽小的可怜,却也显得迷你小巧,让人一看就觉得可爱。如若别人身临其境,也会像他这般,塞翁作如是想。
流连山谷之间,石岩层层叠叠,塞翁走过花海,攀过藤蔓。
在这世界里,他本不是平凡无奇的人,却有着凡人的心性。什么都想经历,什么都想尝试,什么都想得到……
塞翁看过奔驰的巨型蜗牛,抱过成年的大象,用棍子打飞过暴龙,也驾驶过巨型的蝴蝶。
这些体验,简直天马行空,不着痕迹。
当走下山谷时,山下沟壑幽深,空灵渺远。
山静似太古,它宁谧若画,静如天地所绘,景满流溢而出图,空蒙山色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那雾被浓郁的绿意晕染,弥漫着生命的醉意。
塞翁有感,远山如画,森林抱山如衣。
这极意的绿色,浓郁的化不开来,即便是天地为画,也容装不下。
在山谷尽头,是一处大峡谷,平台上长满了绿油油的四叶苜蓿,如僻静田野的幽草,偶尔飘出几多紫色的花儿,以此彰示它不仅仅是株平凡无奇的小草。
四叶苜蓿又叫幸运草,传说有着幸运草的地方,即为伊甸园,而四叶草的寓意也甚为美好,每叶的含义也各不相同。
在塞翁生活的世界,据说在十万棵三叶草中,才只有一颗四叶草,出现概率为十万分之一,所以人们认为它是幸运草。他口衔一株幸运草,以求好运,而他自己也莞尔一笑。这一路走来,若不是在蝶梦之乡,塞翁确实算得上女神的宠儿了。
在峡谷边缘,下面狂风如号,且风中携带着冰凉的水气。
那峡谷之下定是一条河流。
可一接近崖边,巨大的水气上升,竟使塞翁有腾飞之感,他尝试跳跃,有莫名被托举的感觉,当塞翁跳跃起来时,人并不会瞬间着地。
巨大的峡谷,可以听到水声浩荡,且一些细小的石块悬浮起来,随即又缓缓落下,这现象十分怪异。
它似乎有着潮起潮落的规律,如此周而复始,而且每次持续的时间,大约在一刻钟左右。
塞翁发现端倪,竟一跃而下!
耳畔传来激烈的风,下降的速度是愈来愈快,突然大气浮升,人居然有漂浮的感觉。塞翁也渐渐明白,原来那些水气,是底下巨大水泡碎后所化,伴随无尽水气袭身,他愈发精神,风吹鼓起他的衣裳,让他有种奇幻的感觉。
峡谷的边缘下面,地势低洼,而突出来的岩石,被雕琢成成千上百的骏马,似是随时从墙壁中挣脱出来。
它们铁蹄铮铮、傲骨嶙峋,飞奔着、嘶叫着、毛发耸立,像是活着的生命。
最终塞翁落入一个气泡内,飘然而下……
水声渐渐消失,塞翁一眼扫过去,峡谷下方是一片石海,巨大的鹅卵石散布四处,有风从石下的缝隙徐徐吹来,带着微温的湿润。
这些鹅卵石下,有古怪!
塞翁不停跳跃着,从一块大的鹅卵石跳到另一块鹅卵石上,忽而后方涌起无数水泡,逐渐形成了滔天巨浪,那巨浪却化为骏马之形,数以万计,在水面奔腾激越,竟有百米之高!
当行至峡谷中间地带,塞翁看到峡谷两侧,飓浪夹击而来,而足底下的水气,像喷泉一样托起了他。
塞翁行走在水面上,看着那成千上万水化的马匹,抵首奔腾咆哮,犹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延伸千里之外。
水面波澜壮阔,水气托浮的感觉使塞翁轻如羽毛,他凌波而行,欲向彼岸而去,将行至峡谷彼岸时,塞翁忽感山谷震动,回音充斥于耳,水面由于震感强烈,都溅起了无数浪花。
塞翁投目望去,在彼岸的峡谷上,几匹白马不时窥向塞翁,它们尤为警觉,双眼灵动迷人,身形膘硕异常。
马**鬃贴耳,打着响鼻,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随着一声嘹亮的嘶鸣,那几匹白马自觉让开。
塞翁猜测,料是马王来了。
果不其然,一匹金鬃银马从马群中赫步而上,它昂首挺立在峡谷边缘,睥睨而视。
那马王居高临下,鬃若银雨飘飞,轻抬铁蹄如钩,倏然落下,使得山谷震荡,碎石纷纷落下,它极为警惕地看着塞翁。
塞翁与之逼目相对,那马王却突然口吐人言,威言道:“凡人,这不是你该踏足之地!”
“我是女神使者。”塞翁虽是惊愕,但对马王执词却是不卑不亢。
“卑微的人类,从无敬畏之心,向来只对强者屈膝!”马王闻言大怒,从峡谷纵身跃下,它踩踏虚空,几步便落在水面上,向着塞翁斥笑道,“在伊甸园千年之久,可对于使者之说,却是闻所未闻。外来者,你的强大,却让你说谎的灵魂更狡诈、更卑微!”
马王卓尔从塞翁身上感受到莫名的压力,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类极不简单。
塞翁见已败漏,故作镇定道:“我从蝶梦之乡而来,为寻找世界的出口而去。”
“是吗?”
“所言属实。”
“女神沉睡百年,已化为朽石,从此不将复苏。但在石化前,对百族留下谶语,说是有朝一日,将有故人从睡梦中唤醒她。莫非,此人便是你?”百步之外,马王卓尔踏浪停下,它目光流转,与不速之客保持着距离。
如此,一人一马于潮汐上对峙而立。
半晌后,塞翁才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或许这一切,是女神安排的也不一定。”
塞翁眼神平和,凝视着马王。对于超能力者而言,命运之说,并非匪夷所思,更不能以凡人的方式来揣度,越是玄乎,结果越尽如人意。
那马王对塞翁之言半信半疑,沉思片刻后,它仰天长啸,一阵银光从其周身散发,如涟漪般荡开,无远弗届,而峡谷水流化为无数漩涡,顷刻渗入地底。
马王是奔腾峡谷的守护者,后被女神赐以伟力,成为一方秩序者,与百族鼎立。
见塞翁立如磐石,对眼前一切不为所动,料是高人气魄,马王卓尔驰骋于虚空,途中飞奔而化人形,只在一念之间。
但见那男子高大挺拔,四肢修长,一头银发披肩,仅以藤蔓缠绕隐处,雄姿一览无余。
“谎言终究是谎言,不过愚人自欺,终将不攻自破。”男子说道,“凡人,你若是有胆量,可随我回部落,七日之后的盛会,有人将会给你指引明路。”
塞翁欣然应允,并从男子口中得知,这方世界即是伊甸园,只是它大的离谱,有着无数秘境,而此地为奔腾峡谷,乃是马族圣地,但在伊甸园,也不过是一隅之地。
这里的生物天生优越感,自认高人一等,那男子恢复原形,千米之遥的彼岸,几步腾空即达,塞翁紧随其后,丝毫不落下风,无数马匹见马王已回,都跟随其后,驰骋峡谷。塞翁不由想起一句诗词,正是“阴山铁骑千千匹,雨鬣霜蹄神鬼出”。
他不甘落后,即一跃百米开外,随着马群前往自由之城。
途中马王告诫,在伊甸园里,每个领地自成一界,动物皆可化形,也可口吐人言,却源于领地的食物而不能久留他地。
一路风起草长,天地清明,如春正浓。
塞翁感叹,只有这样辽阔的草原,才能孕育出自由的灵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