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镖局是上元县很有名的镖局,镖局的总镖头胡启恒在整个江南武林道上都非常有名,一手破风刀横行江南黑白两道少有敌手。
据说胡启恒三十年前来到威远镖局成为趟子手,跟着前任总镖头蒋万全不到两年就成为镖局里的一等镖师,后来蒋万全更是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了他,一直到蒋万全死后胡启恒自然而然的就继承了当时刚刚在应天府崭露头角的威远镖局。
在后来的二十年里,胡启恒凭借这自己一身强横的武功,硬是凭借一己之力把一个小有规模的威远镖局愣是做到了江南第一镖局的位置之上。从那以后整个江南武林不管黑道白道绿林道没有不给威远镖局面子的。
今天,是江南武林第一镖头胡启恒的金盆洗手大典,毕竟已经是年过六十的人了,打打杀杀这样的事情早就力不从心了所以他早就决定把威远镖局交给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兼未来女婿孙毅生。
所以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决定洒下英雄贴广邀江南武林同道共聚一堂鉴证他此生最后的辉煌,也表示着从此之后江湖上的所有恩怨再也和他无关,他胡启恒也就自此安享晚年平静度日了。
威远镖局占地很广,前后五进的大院子今天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说来也凑巧,刺杀皇帝的事情过去也就那么几天,而南京城的宵禁也就在前天刚刚结束,否则这提前就定下来的大喜日子估摸着怕是要改期了。
前院大厅之内,觥筹交错人声鼎沸,这里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大群江南武林人士,无论是黑道白道还是绿林道,但凡是有些名望的江湖中人十有八九都在这里了,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此间主人名声在外交游广阔。
“诸位,诸位....”
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中年道士高声吆喝着站起身来,手上端着酒杯先向在场所有人示意了一下,接着说道:
“诸位,今天是威远镖局胡总镖头金盆洗手的大日子,在这堂上的各位都是江南武林道上数的着的高手名宿,贫道点仓山清虚子在这里诚挚邀请各位共同举杯,祝胡总镖头青山不老福寿安康。”
说着清虚子率先一昂脖子酒到杯干,然后场上传出一阵叫好之声。
“慢着...”
就在清虚子做了表率敬完酒后很多江湖中人就准备同襄盛举,可恰恰此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接着大厅左侧一个豹眼狮鼻的彪形巨汉站了起来。
那人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插在腰上顾盼自雄间开口说话:
“你们点苍凭什么代表这满堂英雄豪杰?虽然说点苍是江南白道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可是与我们江南绿林何干?凭什么你们就代表了我们整个江南绿林?就凭这个我们君山水寨第一个不服。要我说你敬你的我敬我的,你代表你们白道,我们君山水寨还是代表江南绿林单另给胡老镖头敬上一杯才合礼数。”
说着他也学着清虚子直接喝干了酒杯里的酒,然后不等旁人说话就洋洋得意的坐了回去,貌似出了很大风头一样。
经过他这么一出,顿时大厅里的气氛就有些变样了,原本一直都在吆五喝六互相拼酒的江湖人士都纷纷停下手里的筷子和酒杯,向着这里看了过来。
“师傅,你看这....”
孙毅生脸上有些难看了,他今年三十不到即将接任江南第一镖局,正是意气风发年少得意的光景,今天这个大日子里来突然传出来不和谐的声音让他非常恼火,但是出于多年的习惯还是先出声询问胡启恒的意见。
一身崭新员外袍服红光满面的胡启恒此刻脸色也有愠怒,虽然说他自认为冲着他的面子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一众江湖人士肯定不会当场闹事,但是一直很和谐的酒宴上发生这样尴尬的事情还是让他老脸有些挂不住。
“稍安勿躁,我自会处理。”
胡启恒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安抚了一下孙毅生,然后对着边上一桌穿着淡青长衫的男子说道:
“张兄...你看...”
那人看到胡启恒的招呼也不多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长身而立开口说道:
“今天是胡总镖头大喜的日子,无论各位来自哪个高门大派,可都是冲着胡老镖头的面子来的,这会儿暂且不论各位是白道还是黑道,或者绿林道上的朋友,咱们共襄盛举都是一番好意,照张某的意思今日暂且搁置彼此的身份来历莫要因为一些小事扫了各位英雄好汉的好兴致,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这个人说话很有水平,不管语气和措辞都无可指摘,一听就是久在场面上厮混的人物,听到他的话大厅里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刚刚略带尴尬的氛围转瞬之间就被冲淡了不少。
看到场面又开始恢复如常,那人似乎也有些自得,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扬了一扬说道:
“张某在这里敬各位一杯,请诸位也给张某一些薄面....”
他话还没说完,之前那个君山水寨的汉子突然又高声说话:
“给你薄面?你又是谁?”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转头看了过来,无论胡启恒还是孙毅生脸色都有些难看,而那姓张的男人脸上更是挂不住。
本来武林人士最讲究的就是面子,他刚刚看胡启恒示意他帮忙,就很痛快的站出来说话想缓和下气氛的同时露一下脸。
今天是个大日子,江南道上成名的高手名宿来了很多,如果他能在这里出点彩那以后他的名望就能得到很大的提升,对于非常好面子的他来说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本来,刚刚的场面只是因为那君山水寨的人说话稍微冲了一些,让气氛不太愉悦。想来只要有人稍微说两句场面话自然也就揭过去了,大家哈哈一笑权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站出来打个圆场竟然被那厮如此不顾场合的就直接顶了回来,这就是在有些不识抬举了。
想到这里这姓张的男人眼睛一眯,语气有些不善: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是君山水寨二当家沙桐是吧。”
那唤做沙桐的人脸色一怔,江南绿林道上他也算有些名头,认识的人自然不少,可是这人确实有些面生啊。
就在沙桐愣神的光景,他边上另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不阴不阳的开口:
“六扇门三大名捕之一,应天府总捕头张丘实。江湖人送外号奔雷手的就是这位了...”
这话声音不高,貌似是在小声提醒沙桐,可是却恰到好处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奔雷手张秋实...”
“哄”的一下顿时在场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其中更有些人神色有些紧张起来。
沙桐听了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是君山水匪出身,虽然一直在水面儿上讨生活,可是不代表没听说过张秋实这个人的名头的。
这个时候张秋实反倒笑了,他对周围一抱拳:
“各位稍安勿躁,张某知道在场某些朋友可能身份有些...特别。但是请放心,今天张某只是冲着胡老镖头的面子过来观礼的,既然大家都是过来祝贺胡老镖头金盆洗手的朋友那今天就不分出身来历,张某也暂时搁下这个捕头的身份和大家把酒言欢共谋一醉,以后只要某些朋友不要在张某的地面儿上犯事,张某也可以网开一面。”
他说完这话貌似也很满意自己的说辞,已经开始准备接受下面江湖人士的恭维了。
可就在他刚刚抱拳再说两句场面话的时候,突然大厅外面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哇塞,难怪说自古官匪一家,三大名捕和一群江湖匪类一块喝酒,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