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你来了”
“沐姐姐!”
“这位是?”
“你可以叫他阿离,进来都是客,身份就不介绍了。郁畅呢,我来了他怎么不赶紧来接见?”
“他出去了,整天都不见他人影的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要是知道你来了他还不马上飞来。”
“那你就派人去通知段望东叫他过来。”
“已经去叫了,好不容易你出来一趟当然要喊他。”
“好吧,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我们不醉不归啊”
“你们先坐会,我亲自去做几个拿手好菜,还有我去年酿的桂花酒,你等着吧。”
过了不久,段望东和郁畅一起进来了。
“你俩怎么在一起呢”
“段将军正约我喝酒呢,听到你来了这不马上飞奔来了。”
段望东忘了一眼湛离,看着湛离摇了摇头,心下明白不想招摇,便略略行了礼便和郁畅一起坐下了。
郁畅是心里有鬼的,当初听命宇文洛,暗地里保护元华,必是皇上的命令,后来又不许他透露身份,让他继续跟在元华身边。他目光斜视,悄悄打量湛离。可湛离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真的和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禁感叹,果然地位越高的人,越能演戏,便也不再管他,也作不相干的人似的。
厅上,一群妙龄少女衣服华丽的在舞着,湛离和段望东目不斜视,一本正经,郁畅和元华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哪个女子身材更为曼妙,哪个女子舞姿最佳。
几轮把盏之间,元华已经被沐疏影的桂花酿醉的不轻。郁畅开始说起很怀念以前路上的时光,虽辛苦但开怀,又鼓动元华再唱一首歌。元华也一时兴起,唱起了一首忆长安。
沐疏影的琵琶清脆,元华唱腔也空灵,在这夜里十分动人。
“古往今来又一春,百花怒放燕争鸣,独杯空照月无影,留得残烛待天明,世事难料风无形,流云长天几时晴,空叹悲欢无人听,风月雪城几时宁?
忆长安,当过往如云烟,香梦未断,只求明朝酒如仙,心似春水波澜,涟漪点点,化做尽相思畔,等待花再开月再圆,再与你魂梦相连,独杯空照月无影。”
这是元华很喜欢的一位诗人写的诗,上辈子的记忆,无聊的时候曾把它编成曲子吟唱。
一曲唱罢,元华也累了,几个人许久才从曲中走出了,湛离看着几个人,又看看元华,她正和郁畅勾肩搭背的喝着酒,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离他们很远,离元华很远,即使元华就在自己身边,湛离仍然觉得遥不可及,他不清楚,两个人之间到底隔了什么,但他确定绝不是他以为的家仇国恨,元华早已放下这些,可是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隔在元华和自己中间呢?湛离看着醉了的元华,想着,无论如何,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夜已深了,不便叨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湛离看着沐疏影似乎已经喝醉,又看了眼段望东。
“既如此,不便强留,二位慢走。”
段望东送二人至门前,
“段将军回去吧”
“夜里不安全,臣送皇上。”
“不必了,自有人保护朕。”
“是。”
湛离扶着醉了的元华上了车,众人也都各自散去了。
元华靠在湛离的胸前,手紧紧抓住湛离衣襟不放,口口声声喊着要上路,要一直在路上。湛离不知道元华想走的路在哪里,但他知道肯定不会是皇宫的路,不是他湛离走过的路,也不是他湛离能走的路。可是怎么办呢,他做不到,做不到对元华放手,成人之美可以对所有人可对元华,他做不到,想到失去元华,湛离觉得自己的世界会失去色彩。
湛离一夜折腾也是疲惫了,早上起得比平时晚了许多,林云中在华清殿外候了许久也不敢进去催。到日出时分,湛离才唤人进来伺候,更衣起床,出门时却见余氏余丽华捧着一把鲜花进了华清殿。
“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一大早你是来给皇后请安吗,可惜皇后还未起。”
“皇后娘娘调养身子自然一向都起得晚些,嫔妾一早醒的早了些,见园子里的梅花开了许多,沾了露珠子的甚是好看,嫔妾知道皇后娘娘喜欢插花,便摘了一些送来给皇后娘娘。”
“丽妃有心了。”湛离上前掐了一朵带着露水的红梅,“皇后尚未起床,丽妃放了鲜花便也回去歇息着吧,闲时时常来陪陪皇后娘娘解解闷。”
“是,嫔妾知道了,嫔妾先行告退。”
余丽华走在路上,怔怔的,
“娘娘,您怎么了,从华清殿出来就魂不守舍的。”丫鬟白仟问道。
“你刚才可曾看见皇上,他摘了一朵小花,他还笑了。”
“奴婢哪敢抬头看皇上啊,奴婢一直低着头呢。”
“我自去年入宫以来,也见过皇上几次,可一直觉得皇上严肃冷酷不可高攀,今日皇上就站在我的面前,亲手摘了我采的花,你不知道,皇上笑的样子,真,”
“真如何,皇上笑的样子很好看吗?”
“嗯,真好看,当时我的心都扑通扑通好像要跳出来似的,小白,你说,皇上他会不会听到我的心跳声了。”
“娘娘你别开玩笑了,哪有那么大声。”
“哎,你不懂。皇上他从未对我如此笑过,我也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笑的这般,叫人一见难忘。”
元华起了床,看见了一大瓶红梅插在床头觉得甚是好看。
“这个是丽妃一早亲自送过来的,说是想着你会喜欢。”
“嗯,我很喜欢,我明日还能赏到青黛山的梅呢。”
“瞧把您高兴的。”
次日一大早元华便起了床,带着小桃和刘喜一起,跟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青黛山。
行至青黛山脚下时,元华以行车劳累为由要停下来歇歇,就选片开阔的草地,众人歇了下来。林云中命人把备好的点心摆了上来,
“你们吃吧,我不饿,我去河边溜达溜达”元华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乱跑,这山里蛇虫鼠蚁的当心”湛离也跟了上来。
“没想到我们堂堂皇帝陛下,还害怕蛇虫鼠蚁啊,胆小鬼。”
“你胡说什么,朕是好心提醒你。”
看着皇帝皇后渐行渐远消失在日光下的背影,余丽华心里万分羡慕。
“余妹妹,余妹妹,”
“姐姐”
“人都走远了,妹妹还看什么,吃点桂花糕吧。”
“皇上和皇后真好,真叫人羡慕。”
“人各有命,有些人生下来就命好,当公主时有父皇的宠爱,灭了国也能得到新君的宠爱,我们皇后娘娘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
元华走在河边,突然觉得自己是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上一次,也是这一条河,也是这样一个接近傍晚的时间,也是这样的落日余晖,一个落魄他乡却目光坚定的少年对着她说喜欢,自此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没有提过此事,断了那昔日年少情谊。想起再见时的锋芒敌对,觉得恍如隔世,但也不过数年而已。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在想一位老朋友。”
“你才多大就有老朋友?”
“自小就认识的当然是老朋友,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少只有一次,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当时只道是平常,美好的童年啊。”
湛离无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勾起了你童年记忆了?”
“我没有什么美好的童年,我从有记忆开始,就过着一样的日子,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看来是有童年阴影,元华心里想。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世的额娘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两代君王相争还不够,还影响了下一代的童年。
“你怎么不说话了。”湛i离问。
“说什么”
“你不好奇我的童年是什么样子吗?”
“接人伤疤是不礼貌的。”
“伤疤倒不至于,只不过我的童年都是在父皇严厉要求下过来的,每天都是读书习武,治国之道,兵法战略,父皇常说,要我做这世上最优秀的人,要主宰这天下,要再也没有人能违抗我,要再也没有人能小看我湛国才行。”
“恭喜你愿望达成,放眼这天下,再也没有人小看湛国,再也没人能违抗你了。”
“怎么没有,你不是时常违抗我,让我无可奈何吗?”湛离脱口而出。
“谁叫你喜欢我呢,感情这种事情吧,谁先爱上谁就落了下风了。”
“你倒是丝毫不知害羞,越发得意了”
“是你自己自爆短处授人以柄。”
“可不是吗,是朕自己授人以柄,怪不得你。”
“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