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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祀野走了之后,长琴又回到和萋萋日常玩闹的生活,没过几天夜深,萋萋和侍婢小厮们都睡下了,长琴独自登上露台,感受夜晚的凉风吹动衣衫,听鸣虫隔山传来声音,长琴闭上眼睛,伸出手,风从指缝中滑过,像水一般清透温和,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拨动,好像这山风就是他的琴弦。他认得这山上每一个花草树木,啼猿飞鸟,这也是跟他们交流的一种方式。

突然,长琴皱起眉,感觉指间的风有些不对劲,猛的睁开眼,抬头看星象,心里暗说‘糟了!’。赶紧转身往萋萋住的屋子走去,却已经来不及了,面前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拜见太子殿下”。来的人是竖亥,有段时间是长琴手下的军师,知晓天文地理善推算,曾经是难得的人才。一身黑色道袍,白色古怪纹饰大面积装饰在衣领袖口,头上包着黑色方巾,脚不沾地,整个人悬在离地一尺高的空中。看到太子长琴皱着眉,一脸备战的样子,拱手笑道:“太子殿下,见到老朋友,何以如此不悦啊。”

长琴冷冷说道:“见到老朋友自是开心,可老朋友何以费尽心思的胁迫我。”

“哈哈哈,殿下,我几乎都忘了您还有这么直率的一面。那我就直说了,我与几个曾经的弟兄都已经暗中商量过了,我们打算重聚义旗,推翻天庭,推举您为新任天帝。殿下意下如何?”

“哼,你如果是问我,又何必做这样的举动。”

说完这话不多时,就听见萋萋房间的方向,传来凄厉的一声尖叫。后又传来铁靴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阴沉沉的步伐,伴随着萋萋挣扎的叫声,走到露台。这人也是曾经的战友,据比。他身披铁甲,头和右肩膀曾经被砍断,离开身子空悬着,断裂的地方还有筋脉血管在外面飘着,他周身有股黑色血气在旋转,头发也跟着黑气飘着。他是魔族中少数愿意出世的人,手下掌管着十万魔族大军,是曾经长琴手下的主将。那只断手抓着萋萋的后襟,看似轻松,但萋萋无论怎么挣扎,文斯不动。

萋萋从没见到过这样头和手离身的怪物,又惊慌又害怕,吓得想挣脱又不敢乱动,只能大喊:“尊上!”

长琴想她摆摆手,表示不用怕,萋萋才算安下心来。

长琴向竖亥说道:“你这是何意。”

“哈哈,殿下,你懂的,我们的用意只有一个,怕你不同意,我们只好想点办法。”

“竖亥,你在我军中也有段时间了,我对帝位从无心思,而且也无帝王之才,你们何必这样逼我。”

“太子,当年先天帝为了动用我们的力量为他稳固江山,张口就许我们官位领土,食万世香火,打着你太子长琴的名号,让我们卖命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先天帝神灭,你即位后,便可给我们兑现承诺。哈,没想到那老家伙一抹脸,把帝位传给了玉瓒那小子,之前承诺全部作废,好一个过河拆桥啊。“

“这是先天帝的决定,确实很对不起你们,但是我也无能为力。”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且不说我们该得到的没有得到,那些为了天庭死伤的将士,他们和家人难道不该食万世香火吗?”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想办法跟天帝谈。”

“哼,天庭出尔反尔,我们不会再相信天庭了,这件事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唉,天下长期混战,已经死伤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太平盛世,难道你不想让你手下的人过上安稳的生活吗。”

“牺牲我们的利益换来的安稳,我们不要!如果你今天不答应,你这小朋友可就再也见不着了。”

话说完,据比手一使劲,痛的萋萋又一声惨叫。

“等等!”长琴在脑中反复推演着该如何应对他们,想打败竖亥不难,可据比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况且他手中握着萋萋的命,如果使用封印,定住据比,将萋萋抢过来,或许可行,但据比魔气护体,不受仙法控制,马上就可反攻,我一人对付据比尚且困难,竖亥如果趁势偷袭,必然得手。况且萋萋修为很低,如果打斗起来稍不注意,便像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但是他们为了逼我就范,应该不会轻易伤萋萋性命,或可一博。正在为难时,突然感觉到周围灵力有些许波动,心下暗笑,这下就放心了。“你我信念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既不会帮你,也不会再参与旧神一派的任何事物,我劝你们不要打着我的名号再做反对天帝的事了,你这样最终只能害了自己,也请你还六界一片安宁。”

竖亥笑道:“殿下可想好了?”

长琴也笑道:“阁下劫持一个没有修为的小兔子,来逼我就范,着实也太小人了些。”

“哼,殿下怕是还没想好,我们也不伤她性命,这就把她带走,殿下请慢慢考虑吧。”说着两人就准备带着萋萋飞出悬崖。

“休想!”太子长琴扬手突然封住了据比的行动,就在这时,一道黑气席卷而来,抢下了萋萋。长琴迎着黑气接住萋萋退在后面,黑气高涨成一道屏障,中间站着应龙祀野。

以太子长琴的功力封不住据比,只是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等两人反应过来,面对的就是遮天蔽日的龙气了。

竖亥拧眉瞪眼,指着祀野:“应龙祀野!你这个叛徒!”

“叛徒?背叛太子的人是你们吧,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不对劲,还好没有走远,原来是你们两位。两位可是在山脚下盘桓的够久的,怎么,好不容易发现小兔子这个软肋才敢上来的吗。”

“你放肆,你也是当初先天帝跟你许诺享万世香火,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帮助他。”

“因为我是长琴的朋友,我了解他,不像你们,扛着太子长琴的名号只是为了享荣华富贵。”

“我们只是要拿到我们应得的,难道这样便是小人了吗?”

“你们要拿只管找天帝拿去,在天帝那没脸就来捏软柿子,你们也是老将军了,不顾及点颜面吗?”

“你。。你。。”竖亥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管先天帝跟你们之间的事,该得的也好,不该得的也罢,反正今天谁要想伤害他们俩,从我身上过去试试。”

“好啊,应龙尊上,今天我们是明白你的立场了。你别忘了,你再强大也只有一个人,你何不继续作自己的闲散神仙。来掺合我们的事,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竖亥说着,与据比相看一眼,看来这次已经没有机会了,只好先走,再做打算。

祀野拱手道:“祀野自当静候,请吧两位。”

竖亥一声鼻哼,拱手道:“后会有期!”说完两人就消失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长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祀野,这次多亏你了。”

话还没说完,突然两声抽泣,‘哇’的一下,萋萋开始嚎啕大哭。刚才因为太害怕了,没想起来,现在知道已经平安了,而且被长琴抱在怀里,心里防线瞬间崩塌。

长琴低头看看她,无奈的跟祀野相视一笑。

祀野笑道:“你还是先安慰你这个小祖宗吧。”

长琴叹了口气,抱她回她的住处。

萋萋哭了好久,才慢慢平息下来。长琴坐在床边,把萋萋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慢慢的扶着她的后背。笑着说:“你可哭好了?”

萋萋想想刚才哭的样子,也确实很丢人,锤了长琴一拳:“哎哟,来抓我的那个人真的很可怕嘛,谁见过头不老老实实安在脖子上的。你知道吗,我当时正在睡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一个断头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我当时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

“哈哈哈哈,好像可以想象。”

“尊上,你就不怕吗?”

“不怕啊,见多了就不怕了。”

“嗯,听说你是非常古老的神,见多识广,那有你害怕的东西吗?”

长琴想了想:“有啊,我害怕你受伤,害怕你本来能有好好的生活,却被我连累。”

“你保护我不就好了。”

“唉,不是来两个人抓你这么简单,我想自保尚且不易,真的怕你卷入这个洪流,到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害却没有办法。”

“这有什么,大不了就散了灵力,进入轮回,等我投了胎再来找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下辈子也要来找我”。长琴开心的捧着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萋萋啊,你可想去外面的世界玩一玩?”

“外面的世界?”

“对啊,你打小就呆在这座山上,不知道外面可好玩了。春天繁花盛开,可以去江边踏青,夏天把瓜果梨桃拿到极寒之地片刻再拿回来,吃到嘴里冰凉沁透,到了秋天,田地里种的东西都熟了,这时就要去人界,他们会变着法的做好吃的,冬天,外屋子里,支一个炭盆,找几个同龄的小朋友,看着窗外的雪,在屋里温酒说话,好不快活。”

“哇~我有时候回想小时候的生活,好像是有这样的。尊上也过过这样的生活吗?”

“当然啊,以前我跟祀野都是这样过的。”

“那我要出去看看,尊上你也一起去吗?”

“哈哈,我老头子了,不爱动弹,你就跟祀野一起吧。”

“好吧,那我发现了哪里好玩,回头咱们一起去。”

长琴摸摸她的头:“嗯,好呀,那你快睡吧,睡饱了才有力气出去玩。”

等萋萋睡下,长琴来到露台上见祀野。祀野说道:“你那宝贝兔子终于睡了啊,等你好久了。”

长琴长叹一声:“唉,她是山野间的一只兔子,本就该过的快快乐乐,是我执意把她眷在我身边。为了填补自己的空落感,却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带入危险,不能再留她了,这些人一定会再来的,经过这次,他们一定会做万全的准备。”

“那你有何打算。”

“祀野”,长琴郑重的看着他,“我想把她交给天帝。”

“你疯了吗?天帝巴不得你快点死,你把你重要的人交给他?”

“不,祀野,现在的情况,交给天帝是对萋萋最安全的。今天这件事,我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天庭,如果我不主动行动,以天帝的性格一定会猜忌,很明显萋萋是个很好的人质,等他们主动出手,就不知道会再对萋萋造成什么伤害。现在旧神的力量,还没办法把手伸向天庭,如果他们力量足够大,也不需要萋萋这个人质。再一个,我主动送人质给天帝,向他表明我并无争夺帝位之心,他也不会傻到对萋萋动手激怒我。你知道新神和旧神最根本的区别是什么吗,新神讲规矩,旧神只看武力,这也是为什么我不会帮助旧神,就算说我背叛,过河拆桥,但是天下在他们手里,只可能一直都是洪荒时代。当今天帝完善制度,打造了先天帝梦想的局面,就算我在山里不出去,也能感觉到,天帝做到的这些是我做不到的。这是他的实力,也是他的枷锁,为了六界的舆论,也为了天庭的颜面,他只可能妥善对待萋萋,或许在他手里,萋萋能得到她该有的生活。只是希望天帝哪天能明白我的心意,对我不要再猜忌了。”

祀野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想的粗浅了,我帮你把萋萋送上天庭。”

长琴微笑道:“太好了,我写封信,麻烦你带着信送她上天庭交给清明,剩下的,我相信清明会站在保护萋萋的立场上的。”

“没问题。”

第二天,萋萋找出了最喜欢的一身衣服,白衣,粉色罗衫,头发仔细的梳好,簪上一根白玉簪,对着铜镜前后看了几遍,才心满意足走出屋来。长琴在门口看着她笑笑:“今天出去玩,这么高兴啊。”

“当然了,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出去,我要好好的玩个遍。”

“哈哈哈,那是自然,不过路上要听祀野的话,你出去之后记得要懂规矩,不能再老头儿老头儿的叫了,要叫尊上。”

“嗯,知道了,回头我玩完了,给你带好吃好玩的回来。”

“好呀,那我就等着你了。”长琴最后再摸摸她的头,抱着她久久不肯松手,因为只有他知道,有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最后,长琴吧自己一直佩戴的玉解下来系在她的腰上,示意祀野可以走了。

祀野带着萋萋飞出荒山,再看不见之前,萋萋一直开心的向长琴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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