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三月中
星火村的梯田开始播种了,种田是所有农人的拿手手艺。贺知锋不用去管,他只是继续教孩子读书。每天上午去教书,上完午饭后的第一节课就回县衙,日子平淡而舒心。
古时的县令工作十分有弹性,那时因交通不便,如果一个偏远的县的县令发生意外过世了,县里的佐官写好公文向上级报告,后到吏部重新选官,再到新的官员上任,其间最少要七八个月。如果县里什么事情都要县令做主,那么县里工作都要乱套了。古时的管理者非常聪明,他们的管理方式是当一个县没有县令,那么本地的那些佐官,杂官也可以把县里工作做好,(除了勾决死刑犯)。当一县县令到任,就给县令最大的权力,让他打击本地势力,防止他们坐大,威胁国家的统制。所以县令到任,进可抓紧一切权力,扼制本县所有势力;退可只抓关键权力,与本县佐官、杂官、乡绅共同管理一县,维护本县的平稳。贺知锋选择当然是第二种,又有吕君海这个经验丰富的师爷辅佐,日子过的十分优悠,舒心。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四月中,南京曾七音来信说第一台钢琴已经做好了,效果不好,要贺知锋抽空过去看看。贺知锋赶过去了,和曾七音讨论了一天又回来了。播种过后就是农闲了,为了让那些农人有活干,有钱粮可拿。贺知锋开始开发自名下的第二个山谷了。事情都是做熟的,不用再费心神,每天李希声记记工就行了。
六月中,贺知锋又去了趟南京。第二个钢琴做好了,贺知锋去试机。此时的钢琴共振箱已做非常好了,音色,音准都很好。与后世的钢琴还是有点不同,贺知锋把记忆中的钢琴与这台钢琴做了对比。将不同之处一一列举,要曾七音改正。
七月底,农人开始收割粮食了。十天后粮食全部收完,过称,每亩产量约八斗,约一百二十斤。此时江南的粮食产量约在一石五斗到二石之间,一年二季约三到四石。苏杭地区出口大量的丝绸,许多农户退耕养桑。明末粮食重要产区是湖广一带,苏杭一带粮食有时还不能自足,要从湖广运过来。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农耕社会,粮食就是社会稳定的基础。星火村一开始堆梯田,就让上虞县的士绅十分关注。后面的播种,水稻的生长他们都叫人过来看过。现在粮食收上来了,一季亩产八斗,还是生地,种上二年变成熟地。亩产每年可产三石。上虞县名个士绅的眼睛都订着县里的每个山谷,都想谋一份传家的田产。僧多肉少,本县县令自然成了各个乡绅打点的对像。贺知锋不想打理这些事,把权力放给了吕师爷和县丞吴之荣。
八月中,贺知锋和柱子又来到了南京曾家。钢琴做好了,经了四次改正钢琴定型了。看着眼前的钢琴,贺知锋心里对古时民间艺人产生了浓浓的敬意。眼前这台钢琴无论从漆面,结构,音色,音准已和后世的钢琴差不多了。没有机器,纯手工能把钢琴做成这样,在贺知锋看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着前面这台漂亮的钢琴,一时手痒,坐下来弹了首《彩云追月》。一曲终了,只见前面的曾氏族人个个都惊呆了,他们一方面惊讶于钢琴的指法有这么多种变代,一方面惊愕于贺知锋对一个从来没有面世的乐器,抬手就能弹出这么动听的乐章。曾七音一脸惊愕的看着贺知锋,如见鬼魅。曾七音,出生乐器制作世家,从小精通各种乐器,南京各大青楼的头牌都曾向他请教过音律。钢琴成型后他自己也曾试着弹一些曲子,摸索了几天也没太大的心得。见到贺知锋第一次弹出这么精彩的曲目,惊为天人。贺知锋见众人呆呆的看着自己,心里想“妈的,也不注意一下,一来就耍宝。”贺知锋脸上讪讪笑道:“我实在喜欢这个钢琴,这几个月天天想着钢琴的弹法,刚才试着弹了弹各位不要见笑!!”
曾七音抱拳长身一躬道:“先生大才,一定要留下教授我钢琴的乐理知识。”贺知锋道:“曾先生谬赞了,贺某皇命在身,牧一县之地。不可在外担耽,先生如可去上虞县,贺某定扫榻相迎。”曾七音闻沉默了,作为曾家家主。他要处理的事太多不可能离开南京。二人商定,钢琴放在曾家的乐器行出售。钢琴制作成本30两(约值人民币三万)销售价格200两。贺知锋作为钢琴的设计者占二成利。曾家派二个子侄到上虞去学习钢琴的乐理知识,弹奏技巧。次日一行四人出发回上虞县。
回到上虞县的第二天,贺知锋照例去星火村教课。此时星火村的主要工作昰开发隔壁山谷。堆梯田,烧山头,伐树木,这些事情都是做熟了,连李希声也只是早上记记工,傍晚去看看做事的进度。其他事自有庄头安排。一行四人到了星火学校。贺知锋去教课,柱子很小跟着贺知锋,多少也识些字。每次来都是处理些杂事,偶尔也听听课。一年级的课文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所以他大部分时间在学校转悠。曾氏二个子弟都是曾七音的侄子名曰:曾宫,曾商。曾家家资丰厚,子弟自然读书识字,因从事乐器制作,也懂些算术。第一次来到星火学校,看到了课本上的拼音,十分好奇。等贺知锋课间休息就来请教。贺知锋道“拼音非常简单,柱子已学会。你们可以请教他们。”二人又去请教柱子。过了几日,曾家派人送来了二台钢琴。贺知锋就开始教曾宫,曾商钢琴弹奏,也为孩子们增加了一些钢琴课。
生活对于贺知锋来说是平凡,平淡,平静的。每天上课回县衙处理公文,日复一日。可对于上虞县的百姓来说,今年绝对是个好年景。县丞吴之荣和吕师爷把山谷开梯田这块蛋糕分好了,分的平稳而安静,县里没有因此事产生动荡。贺知锋的案头也多了一千多两银子,大家和气发财。开发梯田需要大量劳力,今年农闲百姓不用担心没事做了。现在上虞县的壮劳力工钱已经涨到三十文每天了,连邻县的壮劳力也十几人一伙的来这边做一个月的活赚点钱回去。可以想像,消息传了出去四明山周边山谷会是何等热闹的境况。至此贺知锋的官声也达到项锋,他不原意揽权,县里佐二官对他自然说好话;梯田开发能让乡绅得利,乡绅自然也夸他;老百姓有工做有钱赚更是夸他为青天大老爷。
快中秋了,贺知锋写了几封信回家。信里除了对家人的问候,还说了他近况,并要福伯和蔡,陈二位今年再买六十户佃户来。转眼到了年底,今年新买的佃户到了。贺知锋只是第一天去见了一面,剩下的事都是柱子和李希声在安排。这些佃户比李希声那一批要幸福的多。因为有第一次的经验,安排起来一切有例可寻,井井有条。
安排好新来的佃户,就到小年了。贺知锋让星火学校放假了,自己也准备过年了。柱子给贺知锋报了一下今年的账,六十户佃户共给粮420石,八月后收粮近300石支粮240石余60石;实际支粮360石计钱540两,共发放工钱226两,其他物资138两共计904两,去年买山谷和其他花费约650两。南京四海印刷行,路之信带走了一千两银子,买店铺花了480两,其它花费150两共用630两,店铺开张后路师爷送回300两,又分三次送来利润1800两。钢琴制作花费450两,送来了一次利润370两,还有县里的明暗收人2350两。少爷今年的收入二千余两,我们要把钱送回扬州吗?贺知锋轻轻回了声“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