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好像是梦到齐陆了,这才凌晨三点啊,我惨笑。窗外雾蒙蒙的,大概要下雨了吧,齐陆最不喜欢下雨了,有一次我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润物细无声,她只是默默的缩在被子睡觉,第二天我对她说,我发誓,我真的听见你哭了。
“我才没有哭!”,她倔强的不肯承认。】
------
齐陆初二开学的第一天,刘莹挨打了。当齐陆刚刚参加完班干部选举,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语文课代表,正在讲台上发表感言时,赵晨一个飞毛腿踢开了初二三班的教室门。
“齐陆跟我走!”
齐陆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梳着高高的马尾,在午后的暖阳里同赵晨一起飞跑。赵晨已经快长到一米八了,而齐陆依旧是瘦瘦小小的一个。齐陆跑得慢,赵晨就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跑。
刘莹在操场跑道上歪身站着,嘴角溢出鲜血。对面是七八个男生,都穿着初中部的校服,齐陆认出来他们都是刘莹的同班同学。
“莹莹!你…你怎么样?”齐陆几乎都要跑断气了,双手扶住刘莹,看见她眼角噙着泪,却不肯哭出来。
“疼不疼?疼不疼?”齐陆一脸担忧,刘莹没说话只是摆摆手。
“疼死了活该,让她骂我女朋友是丑八怪!看她那个狗样子,看着就想打!”
一个瘦高个说着靠近齐陆把她拉开:“你个黄毛丫头别管闲事,别把你打哭了你还要闹着找妈妈!来,叫我胡域大哥哥!你不是没妈吗!我给你当哥保护你怎么样?哈哈,对了,你叫齐陆是不是?还挺漂亮啊!”
其他几个人都哄笑起来。齐陆抿住嘴,别过脸不肯跟胡域对话。她没得反驳,她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永远都是。
赵晨从齐陆身后闪出来,一把握住男生的手腕:“嘴巴给我放干净!”
“哟,我也没说错啊,这可不是没妈的孩子被人领养的吗?哪句我说错了你跟我说说呗?”
胡域被赵晨打倒在地的时候,脑子里只是充斥着丢人二字。想他在崇阳镇中心校初中部里也能称做响当当,是所有学混子中算得上有头脸的人物,没想到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拼命想反抗,可是赵晨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痛得他差点失掉知觉。
其他几个人先是起哄,后来看自己的老大被打趴下,都冲上来帮忙。赵晨的前胸和后背都被踢了好几脚,齐陆想去帮忙,手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书包。那是季然的黑色书包,上面系着齐陆自己缝的铃兰花袋。
季然是从球场赶过来的,他穿着17号球衣,一手拽住一个人往后甩:“陆陆站远点。”
赵晨扳着一个人的背就往膝盖上顶,但自己的腹腔又被人捶了一拳。季然架起胳膊挡拳头,手肘发力右腿后旋又将一个人摔在地上。
不知是谁混乱中大叫一声老师来了,所有打架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逃命似的溃散。赵晨什么也顾不上了拉住齐陆又开始跑。齐陆边跑边向后看,已经看不清刘莹和季然跑到哪里去了,只能看见十几个老师在后面追。
赵晨冲进女厕所的时候,齐陆下意识想丢开手,却被赵晨握得更紧了。
“嘘---!”还好是上课时间,厕所一个人都没有。齐陆已经听见隔壁男厕所有老师训斥人的声音了。
“我是不是很聪明?”,赵晨压低了声音嘻笑着去问齐陆,“老师以为打架的只有男生,却没想到男的也会藏在女厕所。”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紧张得看过去,胡域带着一身的尘土蹑手蹑脚走进了女厕所,六目相对,一切都安静了。
“喂喂!女厕所有人没!”,外面有男老师在喊,“没人我们就进去了!”
胡域双手抱拳不停地前后晃动着用恳求的眼光看向齐陆。
“有…报告老师!有人,我拉肚子了!”齐陆红了脸,觉得以后一定没脸见人了。
“那行!早点回去上课!”
等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齐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你们说老师怎么都这么鸡贼,还知道有男生会藏在女厕所,脑子怪好用的!”胡域率先打破了尴尬。
赵晨冷哼一声,“我就问你才几岁,才上初二吧你,上的是什么学?就知道谈恋爱打架?还打女生?”
“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其实也不是刘莹骂我女朋友,是她天天在班里太横,我班同学都忍不了她,这才让我找个借口把她整了…我哪知道她是大哥您的朋友啊!我知错了,以后看见她我躲远点你看行不?”
胡域满脸是土,还青了一大块,看他一句一句大哥叫着,齐陆觉着有点像港片里跟在大哥身边的狗腿子,想着就笑了起来。
“齐大小姐笑什么呢?”胡域有点不好意思,用手蹭了蹭鼻子“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没妈的孩子,我也是嘴没把门儿乱讲的,你别生气!”
“没事儿!”齐陆不再理他,来自福利院也没什么,至少她现在过得很好,和普通家庭的孩子别无二样。
齐陆问赵晨受伤没,赵晨感觉胸腔里好像几根扎了针一样。用手按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但赵晨最爱的就是逞强,为了面子只好装酷说不疼。
齐陆把季然的书包背上,看了眼手表对赵晨说:“还有一分钟下课,准备!我掩护你出去!”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赵晨和胡域像炸毛鸡一样冲到了男厕所。两个人洗了把脸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三个人顺道一起往教学楼走。
初中部在第一栋教学楼,胡域道了别自行回了教室。齐陆陪赵晨一起上了高中部的二楼,扶着赵晨回教室。
季然不在,齐陆把季然的书包交给赵晨,接着就往初中部三楼跑,刘莹的教室在三楼。齐陆伸着头往里看,刘莹也不在,只听见背后有人拉长了声音说,“完喽完喽!被教导主任抓走喽!”
是胡域。
“抓走了怎么办?”齐陆急坏了,“不会送警察局吧?”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肯定等着请家长呗,这都不知道,真没见识!”胡域说着风凉话,气得齐陆使劲踩了他一脚。
“就你知道!就你天天被请家长!请家长这方面,你可是全校第一!”
上课铃响了,齐陆只能下楼往自己班里跑。胡域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哈哈大笑:“迟到啦齐陆迟到啦!”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齐陆满脑子都是季然和刘莹被逮的事,乱七八糟的。齐陆摇摇头,强迫自己好好听课。终于等到放学,卫生委员先念了下值日名单,今天没自己,齐陆把作业装进书包,抬头看见季然在门口等自己。
“季然,你们没事吧?我和赵晨没被抓,我们躲进女厕所了!”齐陆摇着季然的胳膊,赵晨在季然背后站着笑话她都几岁了还黏着季然。
“没事,就是请家长而已。陆陆,我们回家。”季然的眼眸明亮,永远温和地看向齐陆。
季然骑一辆白色的自行车,齐陆坐在后座。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在菜市场拐角处碰到了刘莹,齐陆让季然停下车,说自己要陪刘莹一起走回去。
“早点回!”
“知道啦!”
一路上刘莹也不肯和她说话,只是一直用手去搓书包带。走到刘莹家的筒子楼前,刘莹从兜里又掏出了一把硬币,“给你拿好。”
齐陆接过来放进书包侧兜,“还疼吗?”
刘莹叹了口气,“我不想上了,我学习又不好,上下去也没用---”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想出去打工!”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齐陆知道镇子上很多人辍学出去打工,她最怕刘莹也这样。
刘莹沉默了,只是一个劲往前走。齐陆知道她父母离婚了,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崇阳,而她父亲喝醉酒在小吃摊把人砸了,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齐陆啊!我还挺羡慕你的,就算你是福利院的孩子,可你爸妈把一切都给你了。我倒是亲生的孩子,比你都像捡来的。”
刘莹的家还像从前一样阴暗,只是安静了很多。
“奶,我回来了!”
小卧室的两张单人床还是竖放着,一张床上放着刘莹从小到大的书本,刘莹睡另一张。
“你到底什么时候过生日,这钱攒不少了,也没见你给自己买蛋糕啊!”
“快了快了,这几年过生日我爸我妈都在,买不了蛋糕。今年都不在我就能买了呗,还不用给小屁孩吃!”刘莹关好门,在齐陆面前脱光了衣服,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齐陆捂住眼睛偷偷笑。
“切,等你长胸的时候,看我不笑死你!”刘莹换了干净的小背心和灰色的半袖,又套上了校服。
齐陆开始跟刘莹打哈哈,两个人互相挠痒痒玩。
“莹莹!有人来找齐陆啊!”刘莹的奶奶蹲在门口择菜,满头白发。
季然戴着眼镜,穿着纯白色的运动服。刘莹在昏暗地光线里看见他逆光站着,季然抬手示意齐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