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璨然一笑,“是我。”说完顿了一顿,仿佛思考着什么,但随即又开口:
“兔子,我叫你好多遍,你怎么都没反应?”
“兔子?”许安然皱了皱眉头——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给她起外号,而且是仅仅以陌生人的身份在一起度过几个小时就得出的外号。
这人……有点随性。
不过很快,许安然也释怀了,凭借自身良好素养,许安然从来不会表现出超过一秒的不满,更何况是一个帮过自己的人。
“这个名字,勉强接受。还有,我……没听到。抱歉啊。”
话说出口,许安然觉着有些不对劲——这地方,空荡荡的,既没有什么隔音物,也没什么吵闹的声响,只有一块块白色瓷砖亮得能映出许安然的身影,许安然怀疑喊得稍微响点还能有回声来着。
说没听见,是不是有点敷衍……
不过,许安然还真就……没听见。
那个同学四下看了看,眉毛微微挑了挑,显然是一点都不相信许安然的话了。
“额……那个……”许安然正措辞打算强行解释一下,挽留一下她的形象,就看到少年轻轻抬起手。
许安然条件反射地快速举起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那个,我真没听到,有话好好说。”
“……”
等了一会对方都没什么动静,许安然一点点放下手。
随着视线一点一点开阔起来,许安然看到那个少年,无奈又好笑地叹口气,双手灵活地做出各种手势。
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很分明,手指也很修长。明明是在打手势,却优雅得好像在弹钢琴。天花板上的灯照在白色瓷砖上照得许安然眼前明晃晃的,就好像少年的手指都度了金一样,闪亮。
许安然看懂了。
他说:“我没有恶意。”
“咳,那个,是我反应过激了,不好意思啊。但是,我耳朵没问题。”
“你还真看得懂手语?”
“看得懂。但是,我耳朵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学手语?”
“你为什么学?”许安然没回答少年的问题,反问了一句。
“嗯……因为,有一个牵挂……我感觉,手语是唯一能让我通向她的世界的道路。”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感情,就仿佛要抑制不住,于是他垂下眼眸,再抬起的时候,那些情感都不见了,就好像,从来不曾有过。
“你喜欢她。”许安然用手语说出了这句话。
是肯定句,不含任何的疑问语气。许安然的动作干脆利落,眼神很坚定。
“嗯。”少年开口了,“是啊,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喜欢到,全世界都是她。”
许安然有点诧异他居然愿意对着自己说这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喏,这个给你。”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夹,递给许安然。
许安然晃了晃神。
刚进思博那天她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用手拨弄着刘海,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卷刘海的夹子,刚好刘海又长长了些,不卷起来会遮眼睛。许安然有些懊恼。
“要是有夹子就好了。”许安然说得很轻,是无意的呢喃。
“什么?”
“啊,没事。”
“哦。”
没想到,他还记得?许安然接过少年递过来的夹子,是崭新的,心里微微的,情绪翻涌。
“谢谢啊。”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少年笑了笑,笑容很明媚,不知道是灯光太耀眼,还是少年笑得实在很好看,许安然又晃了神。
“我回宿舍了,你……领完校服也早点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听到少年这么说,许安然才猛然发现,天色已经十分暗了。随口回道:“噢,好。”
少年转身离去,许安然看着他的背影从光亮的地方走向黑暗的远方,又看到他背对着自己越过他的头顶挥了挥手,说:
“顾逸!”
“?”
“安逸的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