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点，牛昌上吏部登了记。
在这里，牛昌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不知为何，最近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几乎全都被安排到蜀中、江南担任司马、县令等等六品职官，就是上姚州（云南）也有。
牛昌一听，不由得暗自担心起来，心想，这时候别说到那些地方担任六品官，就是担任中小州四品刺史，也没有几个人愿去。
长安可是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而偏远小州，即便是州衙所在的县城，可能也只有几百、千把人，差距可是天上地下。
下午，他又亲自在院子里平地撒了些辣椒籽，等到长出幼苗之后，就可以进行移栽。剩下的辣椒籽，他要让洛阳县自己的租户们种植。
就自己这几斤辣椒籽，只需要几年，整个关中与河南都可以很快普及开来。
……
第二日，牛昌带着五个人启程，第十日傍晚赶到了河南府伊阙县，住进了客栈。
他虽然是豳国公，不过封户却不在关中，而是在洛阳附近的伊阙县，地处伊水以南地区。
唐代的封户是由爵主自己挑选，爵主可以在任何地方挑选封户，横跨几州都可以，与封地没有必然联系。
当然，牛昌的父亲当初嫌麻烦，就将封户全部选在了并不算太远的伊阙县，这样县里可以派人集中运输，以减少百姓的运输费用。
刚在客栈安顿下来，随从就进来禀报道：“公子，伊阙县刘县令来拜访！”
这个刘县令名叫刘晏，就是三字经里面的那人，他七岁“神童举”及第，名声显赫一时，今年二十四岁。
“有请！”
很快，刘晏走了进来，拱手行礼见过了牛昌：“卑职参见郡公！”
“刘县令客气！快快请坐！”
刘晏摆摆手：“牛公子，家中略备薄酒，还请公子赏脸！”
“哦，也好！”
牛昌点头答应，随后让五名随从在客栈就餐，自己与刘晏一起到县衙他家中来。
……
刚到他家，一名官员也及时赶到，却是本县县尉颜真卿，二人相互拱手见面，说了些客气话。
牛昌满以为刘晏会大餐伺候，谁知到了地方一看，案上仅仅一只鸡与几个小菜，而且其家中仆人衣裳都带补丁，颇为寒酸。
咦？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如此清廉节俭的官员，难得！牛昌心中暗自感叹。
“公子，粗茶淡饭还望见谅！”刘晏淡然说道。
“哪里！君子相交淡如水，一壶浊酒足矣！”牛昌笑道，他并不怎么介意。
随后刘晏倒酒，三人举杯开饮。话题很快说到牛昌的封户上面，刘晏说道：“公子，这几年鄙人管理不善，影响了公子的收入，惭愧！”
“这是天公不作美，与刘县令何干？”牛昌说道。
颜真卿说道：“天灾倒也罢了，关键是有人祸！公子的封户有二百二十多户在长寿乡，前几年遭遇旱灾，本地收成不大好，为了纳税，借贷之人有三成，卖儿卖女者也有之……”
牛昌一听，大惊！借贷？卖儿卖女？
难道说自己的二百贯封户收入，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
“刘县令，颜县尉说的可是实情？”牛昌问道。
刘晏叹了一口气，说道：“禀公子，颜县尉之言不虚！自户部员外郎王鉷担任钦差督办税收以后，政策就有些变化，各地灾年获得免税的名额大减，有很多本该免税之人，也必须得纳税，鄙人已经专门向李右相进行过禀报，可也无济于事，估计朝廷边境连连用兵，开销很大！”
牛昌一听，立刻心情就有些不好了：我怎么也成了鱼肉百姓的封建大地主啊？
这时颜真卿问道：“牛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查看封户春耕的？正好，有些农户缺少种子与租铁铧犁的费用呢！”
牛昌点点头：“的确如此，如果封户没有种子钱，我当然要帮助。另外，我还要在封户当中推广一些先进的农业技术，以增加他们的收入，让他们不再贫困，如此才对我有利！”
颜真卿点点头：“牛公子果然有牛相公之风，能够体恤百姓之苦，佩服！来，卑职敬公子一杯酒！”
“多谢！”
二人一干而尽。
刘晏一听，面露喜色，心想，要是本县农民的收入增加了，可是能大大提高自己的政绩，于是说道：“敢问公子准备推广何种先进技术，让本县农民增收？”
“此地土地有些贫瘠，基本上只适合种植粟，农民收入有限，只能勉强度日。这几年，我闲居茅庐读书，农政之书看了不少，略微有一些心得。
我想，要想农民致富，还得要搞养殖业，就是拿出部分土地以蚕桑、养鱼为主，搞桑基鱼塘：种植桑树，以桑叶养蚕，以蚕沙、蚕蛹等作鱼饵料，以塘泥作为桑树肥料。
这样就形成池埂种桑，桑叶养蚕，蚕蛹喂鱼，塘泥肥桑的生产结构，二者互相利用，互相促进，达到鱼蚕兼取的效果！”牛昌说道。
二人听完之后，都低头沉思，随后听得刘晏说道：“嗯，牛公子此法十法分高明，不知大概能增加多少收入？”
“河南地区绢帛昂贵，如果管理得当，两亩地一造蚕，就可养活三四口人，一年有五造蚕，因此不算塘鱼，收入翻三四倍没有问题。
江南地区更多，如果蚕茧价格贵，一亩地就可以养活三四口人，一年有八造蚕，收入更是可观！
当然，这首先得保证有水，还有，县里要大力支持，否则一味强调种粟，恐于百姓不利！”
刘晏听罢点点头：“嗯，此处不是关中，并不缺粮，卑职当然会大力支持，如果是关中，那可就不一定了！”
“刘县令，我的意思，县令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全县兴修水利，也就是多建水渠，利用伊水来灌溉农田，虽然可能一时费些民力，不过，这是百年大计，百姓们肯定会对县令感恩戴德！”
“兴修水利之事，鄙人一直在进行筹划，准备今年冬天开始。”刘晏说道。
颜真卿说道：“刘县令，牛公子既然要推广桑基鱼塘，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卑职愿意跟随帮办此事！”
刘晏一听，说道：“还是我去吧！颜县尉不是打算辞职参加制举考试吗？这可不能耽误！”
颜真卿道：“晚几月辞职也不影响，考试也看运气，并非多复习一两个月就能够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