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浣将乔红云的竹篮放在自己背篓里,微微弯曲背脊,手肘卡好乔红云的膝盖后起身,“忍着点疼,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夕阳西下,忙完农活的人们吃完饭后懒懒地躺在躺椅上说话聊天,一天之中唯有此时能稍稍放松片刻。可立于半山腰上的某户人家却是焦急难耐,坐立难安的探望上来的山路。
“红云这小妮子究竟跑去哪儿贪玩了,现在还不回来。不会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别急,可能是路上碰见什么好玩的东西。”中年男人站在山垦上眺望,忽然声音拔高亮度,兴奋地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乔红云的家位于半山腰的平地上,有条半米宽的小道通往山上,这山严格来说应当算是丘陵,欺负平缓,没有其他山峰那样巍峨,坡度秀气得很,即便如此,乔浣也背出了一身的汗来。
看见爹娘后,背上的乔红云挥挥手,大声说道:“爹娘,我回来了!”
一家子人赶忙上去将人从乔浣的背上接下来,红云爹愤愤说道:“你这孩子又跑去哪儿完了,回家的时辰都忘了,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
“我在山上碰见了蛇,牙齿有这么长。”乔红云将双手拉伸到最长的长度,佯装出一幅凶狠的表情,“它牙齿比我手指还长呢,差点扎进我的肉里,膝盖还磨破了片,可疼了。”
红云爹娘立马又风风火火地检查她身上有什么伤痕,而乔红云这个小丫头还嫌事儿不够大,一个劲地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描绘自己当时如何如何勇敢坚强。乔浣明白自己没存在感,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救人一命,此刻她心情大好,送到了红云后准备深藏功与名默默离开,回自己家中。
主要是她不知道则么面对完全算陌生人的亲戚啊摔!
正在这时,乔红云一把拉住乔浣的手,将她带到爹娘面前,邀功似的说道:“多亏了表姐在出手相救,直接掐住蛇脑袋甩了出去,要不是她,我现在哪儿能活蹦乱跳。”
经过乔红云提醒,他们才发觉旁边还有个人站着,还是本家表兄弟家的闺女。
“傻……那个,多谢浣儿你救了我们家红云。”红云娘好一会而才想起乔浣的名字,救命恩人不能一口一个傻姑地叫着。
乔红云的爹娘乔浣算是认识,因在家中排行老三,亲戚朋友全都唤作‘老三老三’,以至于时间久了,大家都忘记乔红云的爹原名是什么。
乔浣笑道:“三叔不必客气,这本是我该做的,都是一家亲戚,说什么谢呢。”
乔三嫂听了这话眼中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一眨眼流逝,被乔浣尽收眼底。乔三嫂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很是亲切,“今晚不如到我家用饭吧,婶子刚宰了只肥鸡,煨一锅浓汤,吃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
“婶子好意,我本不该推辞,但一早出了家门没与爹娘打招呼,此时他们想必也很焦急,故还是家去的好。”乔浣在这里是个外人,纵使肥鸡倒不如家里一碗糙米饭。
“让你表弟去知会一声就行。”乔三嫂满不在乎,怎么说傻姑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今晚你就留下来吃完,晚了就睡在我家,被子也是今日刚晒好的。”
“不用了婶子。”乔浣心里警铃哇啦乌拉地响起,装作来不及的模样,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我得赶紧回去了,改日有空再来拜访三叔与婶子。”
话音落下时,乔浣一惊一路小跑除了有段距离。乔三婶子知道乔浣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傻孩子,一起吃个饭好似我们要活剥了她似的。”
乔三笑着摇摇头,“没怎么走动,孩子怕生是常事。不过你发现没有,这傻姑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
“可不是,说话比我们红云利落多了。”三婶爱怜地摸摸红云的脑袋,“这下大哥和嫂子算是熬出头了。”
果不其然,乔浣刚踏入家门,便迎上一双冒着怒火的眸子。转眼间她耳朵便被揪起来,“哎哟哎哟,轻点儿,好疼!”
周惠红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背篓里装的什么,又去外头捡些破烂玩意儿回来。”
“这不是破烂,都是好宝贝呢。”乔浣笑得像个狗腿子,谄媚地说道:“娘亲松松手,女儿耳朵当真被揪坏了。”
周惠红心里乔浣一直是个多病多灾的,一听见这样立马松开手,嘴上依旧是得理不饶人,“绕了你这次。”
眼看秋收的日子快要结束,天气也慢慢变冷了起来。乔浣穿着厚衫坐在门槛上,用手将鬓角边的发丝拨弄在耳朵后面,打开枣木匣子清点铜板。
算上卖果子、草药、花卉的钱,大半年下来一共挣了一百十二文钱,买药材花去三十多文,余下八十文整。铜板的温度在秋冬季节摸上去冰凉,可看见它们,乔浣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烈日下走在崎岖山路上,汗流浃背的画面。
之所以能够存个一百来文,最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吃住都花家中,没有用出去过一文。今后真自己过活,这一百文,断断不够。
古代养孩子没现代那样娇贵,但也不是易事,至少一年到头衣物粮食是必须支出,数目足够头疼的。
立冬之后,山里除了树木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乔浣的生意停业整顿,成为待业零收入人员。
就当休息好了,乔浣叹了口气,将枣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床头下的小暗阁里面。刚将稻草掩盖上去,忽然听见外头有敲门声响起。
“谁啊?”
乔浣大大咧咧的应道,外面的人没回答。她不急不忙的走出去,还以为是骥文和骥远回来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许久未曾见到过的秦笠。他身穿乌青色的薄夹袄,靛蓝的裤腿用绳子紧紧捆住,显得干净利落。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原本有些疏离之感的人,却因为通红的耳尖而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