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幕是深蓝色的,那成团的乌云如石头悬在天,宛如死物,阴沉沉地映着下面漆黑的山谷。
这个山谷名为“冥地”,呈倒锥子形直插地心,是人间地狱地势最低,也是最为阴冷漆黑的地方。尤其是那种渗透骨髓的冷十分诡异,像是从地缝中钻出来的虫子,能轻易进入人的身体。
侍者一只手拄着千年不老枝,另一只手提着鬼火灯笼顺着斜坡往冥地深处走去。脚底下嶙峋的石头湿漉漉的,呈焦黑色,上面遍布着一道道奇形怪状的爪痕。
她走的时候尽量避开那些交错在一起的爪痕,可是地面湿滑,不小心摔了一跤,鬼火灯笼就如一个失控的球,滚落而下,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漆黑地底。
侍者冷吸一口气,这“冥地”很深,看来要有一段很远的路要走。她背好干粮,又摸了一下捆在腰间的墓镖,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
转手从口袋中又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侍者轻轻地吹了口气,就变成了圆形的灯笼,她重新点燃森绿色的火折子,燃亮灯笼,继续前行。
侍者小心翼翼的盯着下地的黑暗,她小小的身影离地面越来越远,就像被一口朝天长着的大嘴一点点吞没。
人间地狱很大,至于“冥地”,侍者在狱谱上没有见过这个地名,对此,她一无所知。这次任务,魔煞要她在“冥地”找一处适合安装即将封印的“物”。侍者就跋山涉水的背着干粮按照路线一路走来。这里没有白天和黑暗,但她约莫着自己应该走了大概有七天七夜。
“那里是个不祥之地,用你的墓镖,为‘物’寻得合适的栖身之所吧。”临行前,魔煞站在府邸跟前目送侍者离开。
侍者回头朝魔煞拜别,小脸从大大的帽檐下看向魔煞,眼睛自他伟岸的身躯一路向上,看向了他的脸。威严而又凶恶的面具上是一双死水般宁静的眼睛,闪耀着曜石般诡异的光泽,散着一股股令人害怕的森寒之气,似真非真,让人心绪难平。
离开后,侍者一路走来,在想魔煞脸上那张面具应该不是木头做的,因为每次说话,他面上的面具会随着他的表情而轻微的变动。难道是皮子做的?照这样想来,那双眼睛应该是真的。
侍者细细的回味一番。她很少能看到魔煞的眼睛,他大多时候穿着长袍,威严的脸隐在帽子下,而今日,他乌黑的长发垂落于地,身上披着黑色缎面长衫,如水波般瘫软在地上,和头发融在一起,就像从水墨画走出的仙人。没有往日的刻板拘严,竟多了几分亲和懒散。让侍者对魔煞的相貌更为好奇和期往。
想着想着,侍者竟忘记魔煞叮嘱她的“恪守谨慎”之道,一个不小心,脚下踩了个空,她一只脚卡在石缝之中。她奋力的想抽回来,却突然发觉这石缝下面是空心的,她慌忙四下望去,手中的鬼火灯笼照亮周围,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
那些窟窿就像鬼眼,大小不一的分布在斜壁上。
侍者更为慌张的要缩回脚,可是卡着自己的石缝就像一张咬住自己的嘴,任自己使出大力气,也挣脱不得。
渐渐的,侍者感到地心之处冒出了寒气,那寒气顺着脚底爬上来,一股奇怪的引力拖拽着她的脚往下沉去。
“不,不。”侍者看到石缝在打开,更像一张张开了的嘴。她的脚随着引力的加剧在继续往下陷,她拼劲力气挣扎,也抗拒不了那股强大的引力,她的小腿已经没入石头缝,还在继续往下沉沦。照这样下去,打开的越来越大的石缝可能会将她整个人没入。
虽然是坚硬的磐石,可墓镖是圣物,有着破地霹天之力,侍者转手抽出腰间的墓镖,扎入身旁的峭壁上,牢牢的抓紧墓镖。
就这样坚持到最后一刻吧。侍者等待着死亡,静静的看着墓镖,又放眼黑暗的四周,她将小小的脸颊贴上冰冷坚硬的墓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魔煞的指印。她淡然的露出微笑,神往的望向乌云遮顶的天空,对魔煞说道:“尊者,这就是侍者为“物”寻得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