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若寒意识走错了房间,打算起身离开时,她隐约听到屏风后面沉重的推门声,那声音就像是石壁在摩擦地面。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男人粗重而又缓慢的声音:“杀手威名,老夫这次就全权将此事拜托阁下了,只要大王拿到圣物,老夫承诺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大王?良若寒猛吸一口冷气,立马站起身来,发出碰撞凳子的轻微声,屏风后面的对话戛然而止,良若寒不敢贸然出去,就近躲在帘幔后面。
屏风另一侧薛相国和穆尚存互看一眼。
“你先走,我封口。”穆尚存凑近薛相国道。
听到石壁门再次关上,薛莫寒舒了口气,见房间没有声音,以为他们一定是从后门走了,正打算走出去时,身前的帘幔忽然被掀起。
四目于电光火石间相触,两人都怔住了。
穆尚存没有想到竟是个如此单薄瘦弱的人,但仔细一看,这是个扮男装的女子。
而良若寒认出这双淡定霸气的眼眸是惊鸿一瞥间永不消磨的记忆。此刻,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对襟长袍,乌发用黑色织带高束,发丝绾的一丝不乱。细致英俊的面孔威仪摄人,心跳都仿佛停止了,怕惊扰他的神思,还有他逼人镇定的神情。
穆尚存张开的五指微微收紧,因为房间有秘道,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到杀人不留痕,让她彻底在人间蒸发,此刻,他犹豫了些。
“对,对不起,我走错了房间。”良若寒声音细弱,一副受惊害怕的样子。
若她是奸细也说不定,穆尚存并不想放她离开,就一只手耷上的她肩捏了一下。
“啊。”良若寒疼的往后缩去。
穆尚存收回手上的力道,发现她并不会功夫,面对突袭竟没有最起码的反应力。她这个样子,怕是很难装出来的。不过也难说他幕后的指使人故意派出这等手无缚鸡之力探秘。
“公子,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走错了房间。”良若寒低声说道,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是因为心虚。
穆尚存忽然看到她颈根之处有个凸起,那个形状十分眼熟,心想难不成这并无功夫的人有暗器不成,就伸手拿去。
“刺啦。”用力过猛了些,她的领口处的衣襟被撕破,抬手一看,这东西竟然是自己的飞镖,飞镖一头穿着红线。穆尚存抬良若寒一眼,为何她将自己的飞镖用线穿起来挂在脖中?
良若寒抱着双臂吓得身子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上传来良秋寒的声音:“若寒,你在哪?”
“姐,姐姐。”良若寒再也沉不住气,她顾不得多想就撒腿跑了出去。
穆尚存狐疑的看一眼良若寒离去的背影就将飞镖收入袖中。
良若寒脸色惨白的随姐姐回到家中,从镜子中看着肩膀处青淤的指痕,感觉肩膀刺痛不已,自己偷偷涂了些跌打骨伤的药就上床就寝,一休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穆尚存的影子,她怎么也睡不着。一遍遍回忆他捏自己肩膀时的神情,充满了慑人的杀意。
他会杀了自己吗?毕竟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确知一点,穆尚存拿人钱财是要为大王办事。生于官宦世家的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躲在家中整整两日都未出门,直到第三日,姐姐良秋寒非要带她去逛阴历十五的庙街。
鸿蒙国的百姓素来敬重神灵,以求得亲人安康,历法中每月阴历十五的敬神日,百姓倒是十分重视,自行组织庙会敬神。官府并无插手干涉,好像也听说皇城中人也会自行敬神以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良若寒姐妹喜欢逛庙街是因为满街悬挂的灯笼,就像绽放在夜空下的花朵,十分明耀喜气。
禁不住姐姐良秋寒一口一句的热闹好玩,良若寒随姐姐出门了。姐姐虽然遇事魄力大胆,却性子是个十足的孩子,每次逛庙街她都会买许多小玩意。
夜晚,庙街人流如潮,一派欢乐祥和盛景,忽然一辆马车卷着一阵风飞奔而来冲散人群,大家狂呼乱叫的躲闪。良若寒被撞倒在地,当正要起身时却被人猛的摁倒在地。
而此刻,良秋寒正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良若寒。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人立在良秋寒身后。
良秋寒这才想起忘记谢人家了,就转身笑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这一转身,她猛的一怔。这人不正是那天那个茶楼的色狼吗?
蔡英史目光一滞,刚才场面太乱,好像是记得出手要救良若寒的,怎么救下的却是良秋寒。心中顿觉不快,但面上还是笑意融融,杵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他淡定的气息让良秋寒瞬间改变对他的看法。此人,不是色狼,而是君子。
“你叫什么名字?”良秋寒大步走上前来:“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定会专程拜谢。”
“在下蔡英史。姑娘芳名?”蔡英史问道。
“你是蔡王爷的大公子?哦,我叫良秋寒,我父亲是良冠侯。”良秋寒连珠炮道。
“在下认识小姐真是。”
蔡英史话还未说完,良秋寒已经转身跑了:“我经常去云天茶楼的,咱们改日再会,我还得去找人。”
蔡英史无奈耸了耸肩,刚转过身,便看到远处灯火处有一黑影划过。眉峰一抖,看样子是有人被掳了,他闪身朝那人影追去。
此刻,良若寒被一个黑衣人带到一处偏街露巷,巷子深处一片漆黑。
“大人,人带到了。”黑衣人将她丢在地上。
跟前高立一人,同样黑衣蒙面,勉强能借着月光看清所立之人有一双凶狠的眼睛正死死的瞪着她。
“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良若寒道。
“抓你是因为要杀你。”被称为大人的黑衣人蹲下来摸上她的脸颊,口中啧啧道:“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忽然他一滑抓住她的衣领猛的一拉,衣服被撕裂了,露出半边肩膀。
“救,救命。”良若寒吓的嘶声大叫。
“大人,我帮你封上她的嘴。”说着黑衣人一把拽住良若寒头发,正要塞住她嘴巴时,只听“咻”的一声,紧接着血雾喷溅,黑衣人捂着脖子便倒了下去。
被称为大人的黑衣人慌忙拔出刀,借着月光环顾鸦雀无声的四周:“谁?有本事出来。”
良若寒摩挲着起身时,在地上摸到了一枚飞镖,上面沾着温热的血。心头一惊:“是他。”
又一次“咻”的一声,被称为大人的黑衣人闷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飞镖穿透他的脖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良若寒慌忙捡起地上的飞镖,仔细看去,和手中这个一模一样,看来真的是穆尚存。内心的激动反而多过害怕,她站起身四处寻去,却不见人影。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你没事吧?”
“是你?”良若寒激动的转过身去竟看到了暗处高立一人,一身银白色的衫在月光下十分明亮,连他的眉目都照的清楚。他不是穆尚存。良若寒绷紧的心弦微微松懈。
“对,是我。你认得我。”蔡英史立刻走上前来。
良若寒防卫性往后退去:“我不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