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臧玉兰的脸上只掠过一丝吃惊,迅即便从容下来,道:“素闻野利老将军一生南征北战,功劳显赫,缘于他老人家军纪严肃,奖惩分明。野利老夫人治家也向来如此。如今,老夫人虽不管事儿了,可野利府的家规还在。正因听得野利府的主子是大夏难得的贤良主子,奴婢才一心欢喜地入府来。奴婢若做错了事,主子要罚要惩,奴婢自然没有话说。可玉兰并不知道错在哪里,为何要跪,还请大娘子明示!”
从来没有哪个奴婢敢与主子娘子讲道理的,没想到,新进的应唤丫头还没开始使唤,就如此伶牙利嘴,今后如何弹压得住?
卫慕氏一时心里堵得慌。
可妺臧玉兰一开口便抬出的是野利老将军夫妇,做儿媳的也不敢有违祖规。
“那好,我便来与你讲讲野利家的家规。”卫慕氏强挤出一星笑容,以缓和脸上的怒气。
“野利一族尚武崇俭,包括主子在内,都倡行节俭朴素。为奴者,则更应如此。你却打扮得如此水灵,一股子狐媚之态。就凭这个,我是不是该罚你,以正家规呢?”
妺臧玉兰嘴角扬了扬,道:“大娘子说得没错,是该严惩不遵家规的奴才。可玉兰今日初入王府,并不知晓王府的家规,不知者无罪,故此大娘子不该罚玉兰。”
“你……”
“再则,玉兰今日入府,穿的是旧衣素服,也未戴钗环首饰,更未擦脂抹粉,如何就不朴素了?”
“你身上衣裳首饰都看得出来,并未过分张扬,可你脸上明明肤若凝脂,腮似粉桃,唇若含丹,你还说你没有……”
“实在是抱歉,玉兰天生如此。如若大娘子觉得玉兰不够朴素,玉兰也没有办法。”
“没擦胭脂水粉?你过来,我看看!”
妺臧玉兰款款走过去,卫慕氏仔细看了看,又在她脸上摸了摸,确信妺臧玉兰没说谎话,这才悻悻道:“那你便不跪吧。”
真没想到,这个丫头不但比前两个丫头都生得美,还心思敏捷,伶牙利嘴,这如何了得!
“谢大娘子明察!今日得大娘子信任,玉兰不胜荣幸。今后玉兰定然尽心心力伺候大娘子!”
还算有些眼水……
……
次日,卫慕大娘子梳妆整齐,便带唐兀小娘子和玉兰、虹霓等人前去大房任大娘子处道谢。
虹霓降了等,心中自是万般不痛快。
昨夜偏偏野利旺荣又到的唐兀氏处歇息,二人在虹霓面前各种秀恩爱,自是又刺激着虹霓,虹霓便对唐兀氏有些不恭敬。若不是野利旺荣在一旁小意儿劝着,唐兀氏便要动“家法”了。
再则,野利旺荣时常征战在外,相聚本就不多,唐兀氏又只是小妾,有丰盈圆润的任大娘子挡着,她与野利旺荣便时常是干柴烈火,难得一解干渴,大好春光拿来训斥丫头,未免可惜些,便暂且将心中恶气压在心里,先与野利旺荣鱼水得欢。
一大早,倦怠慵懒的唐兀氏还未睡醒,卫慕大娘子便着玉兰来传话,让她梳洗好了,去向任大娘子谢恩。
“我又没得着她给的人,我去谢什么恩?”唐兀氏老大不高兴。可卫慕氏大娘子的地位在那儿,唐兀氏纵有野利旺荣宠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不听大娘子的使唤。到底说来,妾还是奴。
“若不是任大娘子一句话,我还不会到小娘子这里来呢!”虹霓更是满脸不高兴。
唐兀氏剜了虹霓一眼,道:“还不快去叫人来帮我梳妆!”
卫慕氏一行四人来到任大娘子处,还未坐下,任大娘子便开口道:“哟,果然我没猜错弟妹的心思!”
她指的是卫慕氏将玉兰派做应唤丫头。
“如何?她还机灵吧?”不等卫慕氏回答,又笑道:“可算是可了弟妹的心了!我这颗心呀,也落地啦!”
她脆生生的话里,尾音儿扬得老高,仿佛不这样便不能彰显她的大恩情,心里却是一阵暗笑:又给你弄来只狐媚的,且看你屋里的好戏……
卫慕氏笑道:“难得嫂嫂一片好意,我怎能不领情儿呢?人一来,我便要了她做我的应唤。这不,还惹得虹霓不高兴了呢!”又略侧头,问唐兀氏身后的虹霓:“是不是呀,虹霓?”
虹霓忙小声分辩:“没有没有,大娘子如何安排,奴婢便如何,全凭大娘子吩咐。”
“如此甚好。日后,你便好安心服侍唐兀小娘子。”
站唐兀氏身后的虹霓应了声是,缩回去了。
在野利府呆了两年,虹霓知道,在这样的场合,纵是有一百一千个不爽,也万万不能表露出来的。不然,任大娘子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任大娘又道:“那,二爷对这个丫头可欢心呐?”
她关心的是,野利旺荣见了妺臧玉兰这样的绝色丫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你二房不是有卫慕皇妃撑腰吗?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皇妃姐姐又是不是拢得住野利旺荣那一颗不安分的心。
还想跟我们抢爵位!没门儿!
“他啊,”卫慕氏有些不自在。昨日自玉兰来了以后,她还一直没见着二爷野利旺荣的面儿,听说二爷夜里回府以后,直接就去了唐兀氏那儿。“他欢心不欢心有何关系?我使唤的人,只要是我欢心便好。”
任大娘子笑道:“弟妹欢心便好!我便放心了!你不知道,昨日送进来的一应丫头中,就数这个丫头最伶俐。我左看右看,十分舍不得。可想着弟妹说想要一个机灵的人儿,便一狠心给了弟妹。你不知道,今儿我还想着她呢!”
你自然是想着她,想着她给二房添了多少乱……
“难得嫂嫂忍疼割爱,这不,我今儿一大早,便带她们来给嫂嫂道谢!”
任大娘子笑道:“咱们是一家人,相互体贴是应该的,弟妹不必谢我。倒是有一事,想求弟妹一回呢!”任大娘子的眉眼笑得弯成了月牙儿。
“何事?”卫慕氏的话音里顿时少了虛情儿,多了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