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城的重建工作不急不缓地展开了,只可惜还是有那么一批幸存的人没能加入到重建工作的行列中去。
凭借王的意志,沉秋很轻易地把众人中尚且存有异心的挑了出来,被剥夺了记忆的佣兵们按照指令将这些人一一带到了地牢里。这些人中有刘峰也有领头。
城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仅因为家园安定了下来,更因为自己安定了下来。虽然家园已经废墟成片,但是还是可以感到安慰。
为什么乱?又为什么定?很多人都不知道个答案,只能是在大潮流下找寻着自认为最舒适的位置,然后等,等着发展,或是等着改变。
月半回到了望天府,尊者也回去了,佣兵们也回去了。城门大殿这里只剩下了忆秋和新王,以及众乐师。
“怎么把死人复活?”王盯着忆秋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忆秋喝一口酒:“想学啊?那你得练个三五十年才行!起码我你是救不了了。”
“唉!”王叹一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忆秋再喝一口酒:“向死而生,不死又怎么能说生过呢?”
“可是你的确活着啊!”
“的确。”忆秋又喝一口,“这几天确实活着。”
单独听这句话感觉他是在承认自己活着,可是和他的上一句承接起来稍加品读便知晓,他这是在自圆其说。
“别再多想啦,不如为我跳一支舞如何?”忆秋笑道。
气氛稍加缓和,王犹豫之下还是站了起来。
曲起,舞起,杯落,泪滴。
谁的泪呢?谁知道呢?
画院再次开课了,大家原本也就没有离开过画院,课程自然也就直接开始了。
只不过有学生来到了老师面前请起了假,说起缘由,学生们都没有提,老师她也没有问。
“还有人需要请假吗?”老师问道,没人应答。
“好,那我们今天的课程就现在开始吧。”
大家都已经坐好,老师也正要开始讲课,只是在这时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
“老师!可不可以加我一个啊?”
树影从树上落下,老师急忙护在学生身前,一脸警惕。
“你要干什么?!”
树影笑道:“送你一个礼物。”
老师皱起眉头,不知道眼前这人要搞什么鬼,只是瞪着他,喝道:“我不需要!”
“看看再说?”树影并不理会老师的反应,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幅画扔了出去。
老师犹豫片刻,在画要砸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不得不伸手接住了它。
细瞅两眼,这绑起来的画好像还有点眼熟。
“打开看看。”树影笑道。
老师犹豫之下还是把画打开,画里画的正是这个院子,空阔的院子正中央长着一棵柳树,深浅相间的线条把光芒照下来的感觉画了出来,技艺粗糙,但是确实又有那么一点意思。
学生们也都凑过来看了看这熟悉的画作,不明白为什么这画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啊?”有学生问道。
“你们不觉得这柳树很美吗?”老师反问。
很美?不觉得啊。很美吗?
大家只是看着画在心里想到。
老师抬起头想要去和树影再聊一聊的时候,却是只看到了对方化作光点在原地消失的一幕。
今天的阳光还是有点刺眼,不过千一打着伞走在阳光下却也并不这么感觉。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墓地前,撑着伞,在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静静站立着。
议论声肯定是有的,但是他好像却并不怎么在乎。
埋葬可以让闹市安静下来的人,千一自嘲两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这城除了多了几些废墟之外,好像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
时光流转,到最后还回响在自己耳边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时,脑袋里的思绪也已经快要彻底断掉了。
已经站了多久,千一自己也记不得了,他只是终于收起了伞,并且把它放到了刻着“王忆秋”三个字的墓碑旁边。
不如再多留下几个吧,千一这样想着,又挑了两块墓碑,在其上分别刻上了“千一”和“树影”的字样。
“身体是不能埋在这里了。”千一一边刻字一边自言自语,“就留个名字吧,算是埋葬一份记忆。”
字刻完了,千一又多看了两眼,低头叹口气,却是又在另外一块墓碑上刻下了“恨天”二字。
“真是不好意思了。”千一苦笑,摇头一叹,却是道出了此刻对方在自己心里刚刚拥有的位置,“我的又一位爱人。”
他默默擦掉含在眼角流不出来的泪。
“想不到你为了和我一起死,竟然还会搞出这么一场闹剧。”
“你是知道我只能再救一个人了吗?”
“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我肯定不会救你,你却还是要选择和他们中的一个一同死去。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就这么想要和我一起死?”
“你活该啊!弄得整个秋城鸡犬不宁。”
千一一拳打在墓碑上,紧咬牙关。
你不该啊。
我想死是我活腻了,你难道也活腻了吗?
千一再捶墓碑一拳。
“为什么啊?为什么总有你我这样想要一心寻死的人呢?”
“活着不好吗?”
千一突然沉默了,低下头去,活着,好吗?
活到极致,到头来还是需要一死。活着总得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死好像却并不必。
死了之后便回到了出生前的状态,连黑暗都不会有。
千一又咬了咬牙,我明白了啊,你最不应该的就是死在我的前面呀,我还活着,你怎么可以先走呢?
千一又握拳朝着墓碑打去,只是身体却在拳头打到墓碑之前便化为了道道光点,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周围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身体化为光点的这一幕,都称惊奇,自此茶余饭后便又添了一份谈资。
七夕和刘惠二人还身处荒院里,享受着天上洒下的温暖阳光,舒服至极。
“活着真好啊!”七夕叹道。
刘惠也笑了,她把七夕揽到怀里:“我们这不是幸存下来了吗?你不用担心了,现在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吧。”
七夕笑笑,慢慢闭上了眼,缓缓入睡,在没有梦乡的睡眠中,却也是同样享受起了连黑暗都察觉不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