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手上拿着那柄沾满鲜血的刀,血顺着刀尖滴成一条血线,她向褚暻走来,步步惊心。
院外登时火光四起,他们真的放了火!
褚暻用指甲狠狠嵌入手心,保持清醒,她不能坐以待毙,十点钟方向是北门,她离得不远,可以到前厅,只要到前厅就一定有人!
悄悄弓起身子,她如利箭离弦,“噌”地一下往北门冲去!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褚暻尖声叫了起来。
原本她的声音就高,在这么寂静的时刻更是刺耳,穿透力超强。
身后的女子身形一顿,杀心更甚,提刀轻点足尖飞身上前。
褚暻感受到背后的劲风,下意识晃了一下,女子失手。
没等褚暻庆幸,她脚一歪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脚腕疼痛钻心,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也太悲催了吧?!
身后女子轻笑出声,身法利落就往褚暻身上刺去。
褚暻化身大熊猫,同样利索地滚了出去,“杀人了!!!”
女子耐心告罄,她需要速战速决,褚暻显然不是她的对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听“刺啦”一声,她的后背被狠狠划了一刀,一片温热,害怕的情绪占了上风,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
醉霄楼分三大块,前厅、花园、里院。
前厅三层楼供客人们使用,花园隔断前厅与里院。
小厮与丫头们住在里院,醉霄楼绝大多数建筑是木制的,易燃不易灭,言卿考虑到这一点,在重点地区都放置了装水的铜缸。
然而待小厮们赶来灭火才发现铜缸里的水不知怎么都没了!
起火点太多,远水解不了近渴!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大家开始慌了,甚至产生逃跑的想法,只可惜他们连逃都无处可逃!
今日恰巧杨语堂与乔乔外出办事,连个主心骨都没有,火蛇吞噬,逼人的热浪袭来,绝望的种子滋生发芽。
褚暻的尖叫还是起了作用,前厅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寻常,嘈杂声响起,“快救火啊!”
“小厮,小厮都哪去了!”
“水呢,灭火啊!”
......
因着褚暻走的这条路是平时小厮走的,客人们大多数不知道,深夜前厅也只有两个负责招待的小厮,没人注意这里。
褚暻瘸着腿动的艰难,想着如何才能拖延时间。
刚要开口,却见三楼有一个黑影飞出,朝她掠来,这人难道是身后黑衣女子的帮手?
来不及细想这人擒住褚暻的手腕,将她带向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往前一伸,褚暻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咔哒”一声,黑衣女子重心不稳,抱臂后退,手中的刀掉落,脸上神情万分痛苦。
他仅用一只手就卸下了那人的手臂!
他的动作美轮美奂,明明是残酷的招式,他却行云流水,毫不费力。
然而他周身肃杀,气场全开好似阎王索命,黑衣女子深深看了他和褚暻一眼,另一只手臂轻轻一抬有绚烂的礼花在上空炸开,她身形一转消失不见。
那人转身看向褚暻,眼神明亮如炬,没有平时的玩笑意味,沉默可怖,这是言卿。
褚暻惊魂未定,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而是抓住了他的衣袖,声音略带嘶哑,指向小厮们所在的院落,“救救,救救他们。”
褚暻没说救救客人们,她知道入住醉霄楼的非富即贵,他们的性命值钱,言卿是王爷,他能出现就说明那些人的安全得到了保证。
可是那些小厮们,她不敢确定,里院火光冲天,他们不一定能逃出来。
言卿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女,她显然万分惊恐,但眼神坚定,火光映在她的眼中,那种灼热似乎能将他看穿。
他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这场火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他不会做,挣脱了一下,那少女却抓的更紧。
言卿想起不管是在景德寺还是在醉霄楼中这少女总是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对他语气强硬,如今因为大声喊叫声音不复清亮更显楚楚可怜,他只觉得有趣。
言卿恢复往日的懒散,微眯双眼,俯下身对她说,“好啊,你求我。”
褚暻此时没有心思与他说笑,人命关天,她不会耍小性子,“小王爷仁慈心善,醉霄楼是您的地盘,他们也是您的人,虽然你可能觉得他们地位低微,不值一提,但那毕竟是一条条人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王爷不会坐视不管的,求你,救他们。”
她说的真诚,不容人反驳。
“繁楼,去救人。”
密切关注主子动态的繁楼得令飞身离去,他觉得有些好笑,主子早就安排人去了,没想到他竟然有闲心逗姑娘。
褚暻大喜,松开言卿的袖子,急忙向里院跑去。言卿一眼看到她身后的伤口,长臂一伸,将她捞了回来。
“你干什么!”褚暻眼中满是焦急。
言卿比褚暻高了一头半,他擒住瘦弱的褚暻就跟抓小鸡一般。
言卿正在查看她的伤口,此时嗓音低沉带点魅惑,“别乱动。”
褚暻又羞又气,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没哭,此时泪水却即将决堤,“放开我!”
正在查看伤口的言卿听到她带了哭腔的声音,放开了手,褚暻转身,恶狠狠瞪着他。
面前的少年一身镶金边黑袍,明明是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暗沉颜色,却叫他穿出了一种低调的奢华,他生得身材修长,褚暻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中,发觉自己渺小又软弱。
言卿看见她眼中含泪,倔强着不肯哭,心中某处“叮”了一下。
他移开了目光,向远处喊了一句,“叫阿粤来。”
醉霄楼三楼那间风景最好的小阁,终于迎来了新鲜人。
当中的花梨大理石案上平时放的是典籍字帖,如今上面放着个实木药箱。
屏风挡在休憩的小几边,阿粤正在给褚暻上药。
脚腕的扭伤并不严重,主要还是她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从蝴蝶骨一直延伸到腰部。
看到这条长长的伤口时阿粤也是一阵心惊,这少女竟然硬生生扛了下来?
还好言卿叫她来的及时,下手之人着实狠绝,晚些处理或许会留疤。
这样的伤放在那些习武男子身上也是够遭罪的,别说是这样的豆蔻少女。
上药的时候疼痛更加明显,她看见背对着的少女身体在轻微颤抖,手指不住蜷缩,却愣是一声不吭。
处理完伤口,阿粤轻声道,“姑娘,切记伤口不可沾水,我会每日来帮你换药。”
褚暻穿上外衣,点点头,“好,麻烦大夫了。”
这不是阿粤第一次来醉霄楼,却是第一次进入三楼的小阁,这里从不轻易让外人进入,如今这个姑娘究竟是谁,她和言卿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