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那南极仙翁,施无量大法,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将那初步成形之血龙,冻在那不知已有几尺几寸的雪地之中。而那镇元子大仙,又将那无数自云中飞落的神龙龙魂元神,尽数袖到乾坤袖袍之中。
一行人正说话是时,忽又见北方天空坠下一朵祥云,祥云中,不是别人,乃是哪吒携了百来员雷将力士,哪吒与众见礼毕,对众道:“末将奉旨,前来收拾神龙残躯!”
仙翁大喜道:“三太子,来得正是时候!”
悟空道:“这等说,就有劳哪吒老弟!”
哪吒起手道:“大圣,此乃份内之事!”
说罢,那哪吒就领着那百来员雷将力士按落云头,收拾那雪地之中的神龙残躯去了。
哪吒及雷将力士去不多时,仙翁起手道:“列位仙佛,此事已成,贫道告辞!”
悟空急扯住道:“那雪地早晚要化,待大雪化时,那血龙之事,却当如何?”
仙翁道:“若我三界有福,则这一场大雪就将他冻死。若我三界无福,他没被冻死之时,定是已隐遁到地下。那大地之厚,广袤无边,此却无法!无法!任凭他去,任凭他去。”
悟空道:“那岂不是留下个祸根?”
仙翁道:“天下之事,皆难尽善尽美,此时,他不能为祸,也只能如此。若天道昌时,他万年也不能成势,万万年也不能兴风作浪。若天道衰时,十年后,百年后,也就又不知生于何处,却等之事,贫道无法禁绝!大圣恕罪!”
金蝉子急道:“仙翁何须言罪,当真折煞小徒也!”
悟空亦道:“仙翁远来,何敢怪罪!”
那仙翁笑盈盈道:“此事也只能如此,即无别事,贫道暂且告辞!容他日再叙!”
众人纷纷辞别仙翁,那仙翁果然驾鹤而去,只留下无边祥云和一地皑皑白雪。
镇元子忽道:“贤弟,圣僧,贫道也当回天庭复命,交割此袖中龙魂元神!本欲随列位前去那桃木之地,只是如今这神龙龙魂元神之事十分紧要,贫僧不得不回,望请恕罪!”
悟空道:“大哥,何须如此?三番劳烦大哥,愚弟甚是过意不去。大哥且回,日后再拜访仙山。”
那镇元子又与众人叙了几句话,就起手道:“山高水长,诸君保重!”
说罢,就驾云而上,弹指间,早不见了踪影。
......
四人贮立云中,见下方哪吒领着百来员雷将力士,将那雪地之上,无数残缺之神龙躯体,不分巨细,纷纷装入一天庭中带下来的锦袋之中。
约一个时辰后,那雪地之上的残缺之神龙躯体已尽数收拾完毕。
哪吒飞向云中,落在四人身前,起手道:“大圣,列位圣佛,哪吒奉旨而来,今已功成,也当回天庭复命,特来告辞。”
悟空跳向前去,扯着哪吒道:“老弟,何故这般急切,来不多时,就要回去?且陪老孙耍耍如何?”
那哪吒笑容可掬道:“大圣,若是小弟一人,自当随大圣一同在此降妖伏魔。奈何今奉旨而来,不敢晚归,且又有这百十员天将,更不敢久停,大圣恕罪!”
悟空道:“略迟些儿不怕,且陪老孙耍耍!”
哪吒左右为难之际,八戒迎上前,笑道:“猴哥,他即奉旨而来,你不放他回去,待要怎地?”
金蝉子也迎上前道:“悟空,切莫强留他,恐天尊降罪!却不是误了三太子?”
悟空无可奈何,只得松了手道:“即如此说,老弟请回,他日再叙!”
那哪吒果然单膝跪下,在那云中,对大圣道:“山高水长,诸君保重!”
悟空忽又听得此言,心头一震,口蹇舌拙,不知所言。
哪吒行礼毕,即携一众天将,驾云而回。那浩然天地,又只剩下他四人,金蝉子忽见悟空脸上神色,诧异道:“悟空!你今日为何......?”
那悟空忽得坐倒于云中,默默垂泪。
众人见悟空之神情,万分不解,八戒急问道:“哥啊,你今日也不曾吃妖魔的亏,怎么就有脓包哭相?”
悟空不言,那八戒又问:“哥啊,怎得说?”
金蝉子及沙僧亦道:“悟空!有何不能开解之事?”
许久,悟空方缓转颜色,对众道:“无事!无事!一时感伤!”
八戒诧然而笑道:“这猴子,杀人无数,还会感伤?”
悟空道:“是你这呆子家,哪里能知!”
金蝉子听罢,问道:“悟空,端的因何感伤?”
悟空道:“实不瞒师傅,在那阵中,我火眼金睛已然识破,知那阵中之象,皆是神龙所化。我见那阵中‘宫阙’,也认得内有四海龙王,那四海龙王只是呆呆挣挣的,如被定身了一般,不能说话,不能动弹。我本也手下留情,只出得三分力气,本以来这般也伤不了他,只是如今观之,却原来......。”
金蝉子听罢,吃了一惊,诧异道:“四海龙王,本也有些法力,若只出得三分力气,断也伤不得他身!如何就下起了这漫天血雨?如何又连元神也打出来了?”
悟空道:“此阵法,俺老孙初时还以为只是困住俺老孙,及那阵法被破,今又见此情景,方才醒悟,原来,那阵并非图我,乃是图他一族神龙之元神也!”
众人听罢,吓的瞠目结舌,八戒道:“猴哥,此是何说?”
悟空道:“呆子,你看我们几个,何曾有半点儿伤损?”
八戒果然低头一看,他四人中,除了悟空之外,三人就是衣衫也还光鲜亮丽,哪像是经历恶战之人?他就有几分醒悟道:“这么说,这阵法就是引你前来,打碎这阵中玄象,却原来,终究是借你之手,灭此龙族?”
悟空道:“不是此,又是何说?”
众人心惊道:“这般说,何人设此恶局?”
悟空道:“若不是那烛阴龙王,又是何人?”
“烛阴龙王今却何在?”
悟空道:“那阵中,也不知有他没他,如若有时,或许也已化作血雨,那血龙,即是他的杰作。若没他,他也定是悄然隐身而去,幻化血龙。这般说来,那血龙,还是他的杰作。只除了他,恐与他人无干!”
八戒道:“哥,此说虽有几分道理!只是有一破绽!”
众人问:“怎么说?”
八戒道:“那血龙被冻,若如南极仙翁所言,那不是‘竹蓝打水一场空’?他有这般本事,何故化身这条如今不能成势之血龙?”
悟空道:“若不是仙翁降临,他却不就成事了?恐他只是没料到我三界之人,识破了他的计谋。”
金蝉子道:“若此说,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沙僧道:“大师兄,师傅所言极是,若以此论来,当是一件幸事,大师兄何故反生伤感?”
悟空道:“师弟,四海龙王与我皆是故交,他今遇此变故,又是俺老孙亲手施为,焉能让我心安?实不瞒尔等,前日在灵山我佛面前,俺老孙与曾问那佛祖,佛祖却有一席话说与我听。”
众人问:“何话?”
悟空道:“佛祖早料知这四海龙王必将现身,他又对我说了我一席话,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又问:“佛祖与你说了何话?”
悟空答:“佛祖说,若我见他一族人之时,可大开杀戒。只是,他又不许我用这三昧真火!”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道:“此是何说?为何许你杀他,又不许用三昧真火?”
悟空曰:“你看今日,若我果然用三昧真火,那四海龙王之魂魄元神,不是一并被我烧化了么?”
众人醒悟道:“咦!佛祖即知四海龙族有此一劫,为何不思搭救,反要你痛下杀手?”
悟空道:“此正是俺老孙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八戒道:“若此说来,我三界也是要这些神龙魂魄及元神?”
悟空道:“要他何用?还得再思计复原,不如将他一行人召回,允他一族之人,回天庭时,不问其罪,却不是好的?哪里有先杀后救之理?”
八戒埋怨道:“哥啊,这天道果然变了,三界众神也不以善为念了!”
金蝉子听罢,急喝道:“八戒,却莫胡说!大不敬之罪!”
八戒果不敢多言。众人沉默片刻。
忽又听得八戒道:“哥啊!他四海龙王本就有罪,况且,今日之事又非你本意!你何故自责?”
悟空道:“呆子,都说是俺老孙无慈悲之心,你说这等话,却更无慈悲之心。若将你大卸八块,然后再给你复原,你可愿意?”
那呆子听罢,望了一眼狼伉之身,忽打了个激灵道:“哥啊,这么说,打死也不愿意,真个遭罪!”
那八戒说罢,众人沉默,于半晌工夫,在那云中,不知所措。
......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