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大圣领着八部天龙熬烈、腾蛇龙龟二将、哪吒、八戒及四海龙王并一众神龙,下得无望海中,寻得一峥嵘宝殿,进得殿内,撞透几重门,至一“异宝珍阁”处,又撞开大门,见一灰袍道人领着一众精怪凄凄凉的坐于光华璀璨的宝座之上。
那行者跳将向前,喝了声:“泼魔,还不出来受死,更待何时?”
灰袍道人见状,跳将起来骂道:“波猴,欺人太甚!端得与你有何冤仇?下如此这般毒手?”
行者道:“冤比天高、仇比深海!你若肯跟俺老孙回天庭伏罪,万事皆休,不然,将你一族精怪消灭殆尽!”
那道人果然跳将下来,举着“回天逆鳞鞭!”往空中一打,众神只听得一声鞭响,四周即起了一阵狂风,那见十分疾劲,腾蛇龙龟二将、哪吒、八戒及四海龙王抵挡不住,只得将身一晃,躲到熬烈身后。
那行者见妖王还在卖弄神通,顿时怒起,将身一摇,即起一身三昧真火。你看那猴王,也不迎向乌妖王,只是将真身一闪,又将手向前一伸,便见抓住个深海精怪。
悟空将那精怪举起道:“泼魔,不要卖弄神通,你这几个残兵败将哪经得住俺老孙的三昧真火?!”
悟空话音落处,但见那被他擒住的精怪被气化于无形。
那妖王见了,果然就失了斗志。只是咬着牙狠狠回道:“泼猴,这般无礼,我族人何罪?你要下这般死手?”
悟空道:“是你卖弄神通,反来怪我?我就没神通?”
妖王道:“罢罢罢!老朽跟你回天庭也便罢了,你肯放了我一众同族?!”
行者道:“擒贼擒王,拿你一人便可,与其余无干!”
那妖王果然走将下来,将两手一伸道:“去便去,看灵霄天尊定我何罪,若无罪之时,看你端的有何话说?!”
行者笑道:“若肯早些如此,又何必连累你这一族之人!”
哪吒见了,将混天绫往前一抛,即妖王捆缚了,对悟空道:“大圣,端的只将他一人带去?”
大圣道:“自然!”
八戒笑道:“即不带走,便一发打杀了,了账!”
行者咄得一声喝退八戒。
妖王回头对一众殿内小妖道:“尔等各自修行,我去天庭折辩,不日若得清白之身,必将回来与尔等团聚,诸位保重!”
行者笑道:“哪有回头之日?聒噪!当初俺老孙在五行山上压了五百年,你即也闹了天宫,又闹了灵山,罪孽比我还大哩!若无五百年之责罚,莫想得回!”
一行人欢欢笑笑、拉拉扯扯出得殿外,又缓缓而行,经有半日,方得到海面之上。出水之时,见西南方有座岛屿,岛内一片祥光熠熠,急驾云落将上去。早又有镇元子大仙上前迎接道:“贤弟,我等在此等候多时!”
又见拿了妖魔,镇元子大喜道:“此不世之功,诚为可喜可贺!”
行者笑道:“好说好说,皆赖众神尽力!”
观音菩萨亦迎上前道:“即如此,还不早回天宫,更待何时!”
又道:“腾蛇龙龟二将,四海龙王,哪吒,你等前去将‘北斗七星石’收了!”
腾蛇龙龟二将及龙王、哪吒回道:“谨遵菩萨法旨”
见众人即去,菩萨又对大圣道:“悟空,将一众神龙聚将过来,同上天宫!”
悟空回道:“正是正是,俺老孙正要点兵哩!”
不一时,那腾蛇龙龟二将、四海龙王、哪吒七人收得北斗七星石,那一众神龙,因被镇元子乾坤袍一袖笼走五六百只,还剩下二百来只神龙在侧。
行者一声号令,一众天神浩浩荡荡,云飞雾绕的驾云北去。
诸位且看那情景,领头的,是观音菩萨及镇元子大仙;左首的,却是孙悟空及金蝉子、八戒、沙僧并八部天龙王熬烈;右首的,却是水德星君、哪吒、腾蛇龙龟二将及四海龙王。
一众神将驾万千祥云,向北而回,不一时,一众神将到得镇元子释放袖中天龙及深海精怪之地——无望海北畔、赤澜之地南岸。
行者迎上前去,问道:“天王,一众神龙如何?”
天王道:“正调息凝神,再过一时,便可行动无碍!咦,想来,妖王已被擒拿?”
行者道:“正是,正要回天宫哩!”
那妖王在后,往前撇了一眼,见一众被镇元子袖来的深海精怪被一众天龙用天罗地网紧紧锁着,痛苦之状,难以尽述。
正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那妖王见了,怒道:“我同族何罪?何受如此之罪?你天宫全无怜悯之心?!”
悟空道:“天王,即擒了妖王,与一众小妖无干,放了他们吧!”
天王正自疑虑,望了一眼观音菩萨,菩萨果然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也对天王道:“悟空此言,正合我意!”
那天王便急唤一众雷将,解了雷锁,将那一众深海精怪,尽数放回海中。
诸事即毕,镇元子也对众神道:“贫道也告回荒山,后事有劳诸位!”
众人一一谢别。那镇元子对众行者道:“贤弟,得闲之时,定要回荒山,与为兄叙话!”
行者笑盈盈道:“定当拜会,定当拜会!”
水德星君忽道:“大圣,小神之灵水宝珠还无着落哩!”
行者急问那乌妖王道:“泼魔,灵水宝珠何在?”
那妖王恨意难消,但凭悟空怎问,只是沉默不言。
星君道:“不知端的被藏于何处?却当如何?”
行者道:“熬烈,四海龙王,你等再下那留云下宫,好生寻找,看端的如何!”
熬烈及四海龙王道了声:“诺”!就欲前去,被观音菩萨拦住道:“千万再莫伤害无辜!”
众人依计,驾祥云南下不题。
悟空见诸事即毕,即与观音菩萨领着一众天兵天将,数百神龙,浩浩荡荡驾云北上。
......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
又说悟空一行,缚着那乌妖王,浩浩荡荡向北而去,行经大半日,早到得南天门外。一众天王见了,急躬身控背迎入,又有增长天王急报请玉帝。
此时,玉帝仍在天机阁议事,忽听得急报,急整束朝服,又差人唤文武共一百零八仙卿,一同上得灵霄殿内接见!
一行人在殿内等不多时,果见文武共一百零八仙卿悉数到殿,再一时,又见玉皇大帝款步而入,坐于殿中高台、金銮宝座之上,一时间,便见那殿上紫气升腾、祥光满天。
一众天仙行了九拜之礼,玉帝见礼毕,欣欣然开玉口道:“此去月余,众神努力,终见功成,足以告慰三界众神之心!”
菩萨向前,双手合十,对玉帝道:“陛下!妖王已解至殿前,贫僧这净瓶之内还有二个妖王,听候陛下发落!”
玉帝道:“多赖菩萨神通广大,又蒙诸君尽力,方拿了此妖!”
又对一侧张天师道:“天师,将菩萨带至天刑司,解了此妖王,依例审问了,再按律问罪!”
天师得令,即领观音菩萨及悟空、金蝉子、八戒沙僧四人穿过无数重宫殿,到得天宫西北角处,停在一峥嵘巨殿之前。众人抬首一望,见眼前这恢弘巨殿,居然较那灵霄殿还要壮观几分。
一行人迈步入殿,却见那殿内空空如也,唯殿中央立着两尊黄金塑成的“囚牛”。两尊囚牛口内,又含着两颗夜明珠,那夜明珠有脸盆大小,内中十分光华皎洁。
天师向前,将手伸至囚牛口内,对众人道:“列位且看!”
只见那天师,将囚牛口内的夜明珠转了几圈,而后,又换至另外一侧的囚牛,也将那夜明珠转了几圈。刹那间,众人只见那囚牛口内一阵光影闪动,便见脚下的万年金钢石便如机关法阵一般,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反复交替流转。
再一时,那光影将息,忽听那殿门“箜咚”一声,紧紧闭合了。而后,只见四周亦是一阵光影变幻,十分刺眼,那八戒慌得急将手挡在眼前。
再睁眼之时,除了两个黄金铸就的囚牛外,哪还有重明殿的原来模样。
那张天师道:“列位,此即是天刑司,内有法阵结界布成一个幻象,因而,往日来看之时,却只是个空空如也的重明殿。
一行人倍感惊讶,又随张天师向前行了十来步。见那殿果然宏大,殿中有数十根凌天之柱,撑着一片琉璃之顶。那殿中巨柱两侧,摆着数百金甲神兵,数百雷将及数十员镇天元帅。这些神兵神将及镇天元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着一团团似雷电一般的球形之物。
那“球”中,见有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之妖魔,被条条雷电之锁链紧紧锁着,纹丝不能动弹。
八戒见状,心惊道:“猴哥,当初你大闹宫后,可是在此处伏法?”
行者急道:“昔日只俺老孙一人,自受伏之后,便径直向那斩妖台下,绑在降妖柱上。刀砍斧剁,枪刺剑刳,又有火部众神放火煨烧,雷部众将,以雷屑钉打。般般魔炼,却并非在此殿之中!也不曾见有这些妖魔。”
天师道:“此殿中,镇的都是些元魔巨恶!大圣昔日虽也为祸,却非元魔也!”
行者笑道:“天师不必说,俺老孙自知!”
菩萨道:“此殿中,皆是上古至今,一些为祸苍生的巨魔。这些巨魔被此法阵锁住,但有回心转意、弃恶向善者,却可转生六道,再入轮回!也有些有道法德行的,也可向灵霄殿前领命,镇守那化外一方去了。唯有些魔性难除,抑或是不肯低头者,却只得数万万年,镇压于此!受尽了般般神罚之苦!”
一行人听罢,更觉心惊肉跳!
再细看之时,见那一众受伏之妖魔,果然非同凡响!且不说什么面目狰狞,形体怪异,也不说什么蛇身人面、无头鬼王、九面元灵、万魂之躯、上古魔兽、噬神金猁。单看那般般刑具,以及那团团似雷电一般的缚妖阵法,将一众原本顶天立地、巨大无边的妖魔之躯,困于一小小的半透明之球状之内。
天师道:“这殿上还只是些法力稍弱者哩,那三重殿内,又有‘无量法阵’锁了些化外元魔,除却天尊,其余人,皆是无由得见也!”
四人听罢,更觉毛骨悚然!正惊叹间,早有天刑司主神到得众人面前,对菩萨行过礼,又向悟空四人行礼。
众人看时,此天刑司主神也生得面目狰狞,十分丑陋,即便是与八戒沙僧相比,也不遑多让!
那主神高有三丈,袒胸露臂,眼中,俱是两团电光,巍巍然,如一擎天巨将。而那主神身上,更无半点血肉,只见一团团离火包裹着一副铁骨,乍看之下,十分骇目!
八戒战战兢兢道:“这——这——这分明是个妖怪!”
天师道:“天蓬休得惊恐!此乃是天刑司主神,天刑司乃典狱重地,合当如此,纵不然,如何镇得了妖邪?昔日,你虽也贵为天蓬元帅,领八万天河水师,此处却从来无由得见!”
四人听罢,稍觉心安。
礼毕,菩萨便将净瓶朝前,见那瓶中飘出一团云气,再一时,即见一灰袍道人匍匐于殿上。
此时,那“灰袍道人”气息极为微弱,四肢酸软无力,只是那眼神中,却又似有无限恨意!
悟空待欲开口,忽见那天刑司主神身后闪出两员三丈来高的雷将。那雷将,举着一团似雷电一般熠熠生光的物事,将“灰袍道人”自琵琶骨而入,紧紧锁上了。而后却似背着一个包袱一般,甩在身后,向殿后背身而去。
众人交付即毕,即别了天刑司主神,急出殿外。
此时,悟空、金蝉子、八戒及沙僧四人在前,四人中,有三人双脚发软,筋酥肉麻,只因,实在是被殿内所见之事震憾到了,那三人,几乎是魂不安舍、摇摇晃晃着出得殿外来的。
菩萨在后,也出得殿门,见那殿门两侧各立了颗“凤眼宝珠”,那宝珠盈盈之光,正如人间十五之望月,内中十分光华皎洁。
此时,菩萨因降了妖王,心内却有几分畅快之意。见了此等情景,便不由得停了脚步,欣然而望。
悟空忽问道:“菩萨,此殿外中这般美妙壮丽,胜那灵霄殿多矣,而内里又却这般凶险、惊惧!何也?”
菩萨道:“天下至美者,时而,也是最凶恶者。譬如佛祖曾说:‘混沌初生之时,万物皆生,又有凤凰得天地交合之气,育生出孔雀、大鹏,此飞禽之类,占尽天下之美。而那孔雀出世之时,却为最恶,善能吃人,隔着四五十里,也能一口气把人吞了’。那时,佛祖在雪山顶上修得丈六金身,也被那孔雀一口吞之。”
悟空听罢,回道:“原来如此!正是一阴一阳谓之道,阴不离阳,阳不离阴,善不离恶,恶不离善!”
说罢,一个转身,悠忽跳将而去,跟上金蝉子三人。
那菩萨又放慢了脚步,见那殿上琉璃顶上,众星闪烁,又见虚空之处,高远而深邃,更与人间所见大不相同。
菩萨正自在观景之时,忽又听得一声叫唤。
“菩萨!”
观音急视之,原来是悟空在前喊了一声。
菩萨急对行者道:“你等且先行!贫僧随后就来!”
四人听罢,果然自去。
行不及十来步,菩萨望之许久,忽然看见四人身影,顿时,圣心一震,倒吸了一口冷气!
......
(毕竟观音菩萨洞见何等端倪?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