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定主意,可还是出于谨慎,不但没散去“不熄地火”的防御,更二次施展“火蛇开道”,又将整个后殿扫荡一遍,以免遭遇未知的埋伏,火蛇绕着后殿屋外飞窜,搜寻过庭院内外每一处角落,的确没有任何可疑的埋伏。她抬头朝上看,妙雨宫的结界也在,看不出有任何端倪。
谢惠妃确信这些,可心里的不安却又加剧,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秦雨嫔任何抵抗都不做?她是真的束手待毙了吗?难道还有陷阱?还有我无法探查的机关?
“御火·四龙守护!”
谢惠妃再施一道天山守护结界,召唤出四条站立的火龙护在周身,开道的火蛇则齐聚在后殿屋外,严守门窗。
她这才缓缓凝神静气,开始结势施法,施展的是她最后一招杀手锏,也是天山圣火祖奶威震天山火系数千年的绝招,这招就连她的同门师姐泽嫔都没有学成。
两人同为圣火祖奶的关门弟子,合称“南燕北鸿”,资质上始终是她略胜一筹,只不过对外她更谨慎、低调,这才有世人只知天山新秀火娘子杜北鸿,而无人知其师妹谢南燕。即便是两人先后入宫,谢南燕争得惠妃位,也始终靠得是谨慎的计谋,而非实力。
今夜,她决定使出这招,成为妙雨宫永恒的克星!
“御火·天山登极·蓝冥鬼火!”
蓝冥鬼火只是一团人头大小的深蓝色火球,从谢惠妃胸口脱离,缓缓飞向妙雨宫后殿。
就在触及后殿殿门的前一刻,忽然消失。
谢惠妃吓了一跳,似乎她从小到大都未受到过如此惊吓,吓得心神一颤,周身三道法术火蛇、地火和火龙同时熄灭。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蓝冥鬼火不应该消失,消失成灰的应该是整座后殿和后殿里的所有人和物!难道...难道是我...我终究还是没学成蓝冥鬼火,只练出形而未练成实,丢人现眼了。”
谢惠妃此间心里冒出的竟是这想法,随后便是冷汗直冒,巨大的惊惧如星火般在她心间燎烧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谢惠妃连问自己两声,接着抬手施法道:“御火·不熄地火、四龙守护、三昧真焰!”先将自己再度保护起来,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她扭头转身退出妙雨宫后殿范围,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选择撤退,这就是她的谨慎之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退回正殿竟然陷入迷雾之中,短暂地冷静之后她已判断出这是终南仙系的高阶法术“原初混沌”,并非自己的九宫所施展,她召唤掌心火驱散近身迷雾,轻声喊道:“柳无缺,柳无缺。”
无人应答。
谢惠妃心里着急,提高声音再喊道:“柳瘸子!柳瘸子,岐山二老,南隐四姑...”
依旧无人应答。
谢惠妃乱走几步,脚下踩到一物,低头看竟是柳瘸子不离身的拐杖,也是他仗以成名的武器和法器,她心里大叫一声,倒吸半口凉气,再走两步,地上出现一对金银发冠,赫然是岐山二老的发间佩饰,旋一转身,地上四个不同颜色相同款式的银步摇铃铛,正是南隐四姑的随身信物。
谢惠妃只觉头皮发麻欲炸,怎么回事?本宫的九宫团灭了吗?她立刻按住自己的惠合宫宫主宫环,果然已无法感知到除哑女之外“一瘸二老四姑”七人的气息。谢惠妃骤然间意识到所处的重大危机,不再有任何耽搁,直冲妙雨宫前殿。
不久之前,泽池宫的宫门里冲出一道巨大的火焰流,其中还混合有各种属性的法术流和物理攻击,几乎瞬间冲破红紫石榴母女的巫术防御,即便绝大多数攻击都被转化、转移或者抵挡,但其中混有上百枚纸折的飞鸟,飞鸟在火焰中燃烧,御火飞行,至少有七只纸火鸟飞出泽池宫,瞬间消失在原初混沌的浓雾中。
原初混沌不仅仅是笼罩住妙雨宫的正殿和前殿,甚至还在整条西街上蔓延开。
“母亲,我们的任务失败了,泽嫔飞出去了...”
“谁说的,我可没看见任何东西飞出去,街上的雾气太浓重又布满鬼影,一定是你看错了。”
“母亲,我没有看错,泽嫔就是化身纸鸟飞向妙雨宫,我们现在该去把她抓回来。”
“胡闹,又不听老娘的话是不是,老娘说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我们继续把注意力和精力集中在泽池宫,别让泽嫔趁机溜走。”
紫石榴朝她娘翻了翻白眼道:“你这样是不对的,做人要诚实,要敢于承认失败,要尽力补救失败,爹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所以你爹是个短命鬼,你若不想步他的后尘,就要听老娘的话,除非哪天你打败了老娘,不然你就要永远听我的。”
“唉,我怎么敢打败你呢...万一又像爹爹走时那样惹得你哭化成水,我可如何是好?”
不远处,谢惠妃已急速掠出妙雨宫的宫门,柳瘸子布下的无形之墙已然消失无踪,他的无形之墙消失唯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主动撤掉,二就是他死了。
谢惠妃心绪已乱,好在总算有惊无险平安掠出妙雨宫宫门,只是就在她前脚刚落地踏在西街的青砖上,后脚尚未落地之际,就听身侧迷雾中有人咯咯一笑,接着便道:“御土·小镜天。”
霎时间,谢惠妃周围场景急速转换,她已身处山巅,四面云海如波涛翻滚,天空蔚蓝无暇,一座座雪峰拔出云海直插天海,泛着刺眼的白光。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天山秘境晓芸峰圣火顶,天山圣火祖奶的隐居之地,亦是“南燕北鸿”的修炼场。
她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无法避免有这么一天。“昆仑离幻境”和“天山小镜天”都是同类型的空间转换法术,施法者和她此刻已脱离西街,置身在一处真实存在的、虚构的空间结界里,可以不受外界任何干扰的一对一作战。
谢南燕低声唤道:“师姐...”她一个转身,泽嫔杜北鸿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两人目光相遇,周围的云海犹如卷起惊天巨浪,朝四野八方排山倒海掠去。
“谢!惠!妃!”
杜泽嫔一字一停缓缓挤出这三个字。
“既然将小镜天的背景放在这,这里就没有谢惠妃,也没有杜泽嫔,好吗师姐?”
杜北鸿纵笑两声道:“怎么,现在才记起我是你师姐了吗?”
“一日拜师姐,来生亦师妹。我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师姐。”
“放...放屁!”杜北鸿怒骂一声道,“你我之间时至今日还用得着那么虚伪吗,四年前你对我做了什么,难道全都忘了吗?或者觉得不在乎,是理所当然之事。”
“师姐,这世上除了师父就你待我最好,从小事事都让着我、宠着我,四年前我真的以为你是在故意让我,真的以为我和你谁做惠妃都一样。”
“够了!你这样的解释我实在是听烦了、听腻了,落井下石欲置我于死地,若非我警觉早就死在你手里,在我面前还演什么?装什么无辜可怜!”
谢南燕摇了摇头,眼泪夺眶而出道:“师姐,我知道这件事你对我误会已深,我难以解释和求得你的原谅,可是今天、现在,我们能不能暂且放下这恩怨是非,我...我遇上天大的麻烦了。”
“你杀了两任雨嫔,自然是麻烦的。”杜北鸿冷冷答道。
“不!我没有!”谢南燕大声喝道,“我用蓝冥鬼火都没能杀了秦雨嫔!”
“什么!?”杜北鸿大惊失色,莫名震惊,第一没想到谢南燕已学会蓝冥鬼火,第二没想到还有蓝冥鬼火杀不死的人,她转而大笑道,“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想转移话题吗?”
“不,不!我可以对着天山千座峰和师父发誓,刚才的话若有半句谎言,天诛地灭永沉天池湖底。”
“你真的学成了蓝冥鬼火?”
“真的。”
“是不是你学而不精,以为学会了师父的天山登极绝技蓝冥鬼火?”
“我...我有这么想过,可...可现在回想,我真的是学会了,若不信我试给师姐看。”
“你是想用蓝冥鬼火杀我?”
“不不,师姐你站在我身后,更可以用无焰刀指着我背心,我也要试给你看。”
“好。”杜北鸿召唤无焰刀,径直走到谢南燕的身后,就用刀尖抵住她后心。
谢南燕二次凝神施法,完全不在乎杜北鸿的刀尖抵心,沉声喝道:“御火·天山登极·蓝冥鬼火!”那团蓝光再次从她胸口脱离,弹指间就飞出百余丈外击中一座雪峰,雪峰变成深蓝的冰峰之后瞬间炸裂,全峰坍塌,隔着百丈之距,隆隆雪崩之声亦清晰可辨。
谢南燕一转身,露出如少女时般的灿烂笑容道:“师姐你看,我是不是学成了?”
杜北鸿神情凝重道:“是的,你学成了,那怎么可能没杀掉秦雨嫔,当年天山掌教仙主挨了师父一记蓝冥鬼火,在天池百丈深渊的池底沉溺七七四十九天才彻底熄灭鬼火,就算你的法力无法与师父比肩,可对付区区一个秦雨嫔怎么会失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