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今天戏份少,收工回到别墅天都还没有黑透。站在别墅门口,许隐脑子还在想着林依眠说那句“我喜欢他三年”时的落寞和喜悦。她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格外苦涩。
“想什么呢?”玄冥问她,“站在门口不进来等着吹西北风?”玄冥扶着门框,回头和许隐说话。
“没什么。”许隐小跑着进了屋。
“在剧组觉得无聊吗?”玄冥脱掉大衣,随手丢在沙发。里面的白衬衣的袖子和下摆都起了皱,揉成一团。玄冥下意识开始解衬衣扣子,解到第四颗的时候想起这房子里不只有他一个人。怎么想他也是一个长辈,该有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玄冥就穿着解开了四个扣子的衬衣,将四肢摊开在沙发上。
“不无聊。”
“和林依眠一起吃的中饭?”玄冥闭着眼睛。
“嗯。林姐姐人很好。”
“她人是不坏,你和她来往可以。”玄冥将脚垫在玻璃茶几上,鞋尖像钟摆一样有节奏地一来一回。
“她都和你说了什么?”玄冥问她。
“说了很多。”许隐抱着印有玄冥漫画小人的抱枕,数玄冥上眼睫的眼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无根,没有了。
“饿了吗?”玄冥突然问。
“嗯?”许隐没回过神,脑子里还在数着数。
“喜欢吃什么?”玄冥从沙发上站起来,揉着头发打着哈欠楼,“我去换衣服,你好好想要吃什么。”
玄冥从楼上下来时身上的白衬衣和黑裤子都换成了早上许隐见过的短袖短裤,明明是隆冬,许隐看着他却觉得现在是盛夏。
“想好了吗?”玄冥径直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
“我不挑食的。”许隐放下抱枕,也跟着玄冥身后进了厨房,“需要我做什么吗?”
“去客厅等着开饭吧。”玄冥看着冰箱里面堆满的蔬菜,犹豫着该选哪一个,有一段时间没有做饭了。
许隐很想对玄冥说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哪怕帮一点小忙,她虽然不会做,但是会好好学的。但她还是没有多说一句,乖乖回到客厅,坐在刚才坐过的位置上,继续拿起抱枕。
靠海那一面的墙都是透明的钢化玻璃,白天外面天光大亮,看不出来有什么韵味。现在太阳半落不落,半边天际的夕阳和半天天际的钴蓝夜空拼接在一起,错杂的光铺在一晃一晃的柔软海浪上,好似下一秒就要迎面撞上来,带着温暖的寒意。海岸边上的椰子树、棕榈树和岩石沙滩成了一片,黑黢黢只剩下单调的剪影,看不出来颜色。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漆黑一片。许隐感觉脚尖和指尖开始一点点僵硬,寒冷开始侵占她的身体,她脱掉鞋子,把脚蜷缩在裙子里面,双手都放进口袋,头歪着靠在抱枕上。
外面的海浪随着夜晚的来到也变得猖狂,溅起的浪花越来越高,在月光下此起彼伏,跳着孤寂的舞蹈。
许隐看着那些浪花,意识一点点下沉,就睡过去了。
玄冥本来想多做一些菜,他想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简单一点。时间不早了,许隐估计也饿了,早点让她吃上饱饭才是重要的。他简单地做了一个土豆丝,一个宫保鸡丁,蒸了一个鲫鱼汤,还做了一份蔬菜沙拉。不知道许隐喜欢吃什么,玄冥选了几个比较保险的。
炒完最后一个菜,米饭也焖得差不多了。玄冥洗了手,打算叫许隐来吃饭。
走出厨房,玄冥才看到客厅还是一片黑。灭有往沙发上仔细看,玄冥以为许隐上楼了。打开客厅的灯,玄冥刚准备上楼叫许隐,晃眼就瞥见了沙发上睡着的许隐。
她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里,双脚并着塞进衣服里面去,露出一点点脚尖在外面,本来扎着的马尾辫也散了,黑色的橡皮圈落在白色的沙发上,头发顺着两边垂在膝盖,看得见小小的耳垂。
累成这样了吗,玄冥失笑。米饭的清香软糯从厨房飘出来,飘到了客厅。还是要把许隐叫起来,玄冥想,晚饭不能不吃,吃完再去睡。
玄冥走近轻轻拍许隐的肩膀,叫她。
“许隐同学,起来吃饭了。”
许隐没有反应。
“吃了再去睡。”
但是任玄冥如何怎么叫,许隐没有一点的反应。她的右手五指紧紧握着左手腕,左手腕上的墨绿色发带揉在一起,只露出一角。墨绿色的发带在灯光的下发出夜明珠一样的青色光芒,上面的线条好似在缓缓流动。玄冥小心掀开许隐的半截衣袖,看到了衣服下紫红色的皮肤。紫红的印记狰狞着一路向上,所见之处皆是。
如果没有那发带,许隐的手比现在还要再严重数倍。
那发带,玄冥一眼就认出了它的主人。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震惊。那条发带对梼杌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知道的,许隐对梼杌来说意味着什么,玄冥现在却开始模糊。
许隐手上的伤八成和梼杌脱不了干系,若是为了弥补那伤而将发带给许隐,勉强说得通。
但许隐手上的伤岂是一般的伤。
地灵自古长居地下,本性不能称作良善但起码不会伤及无辜。众人只知道地灵生性疲懒,攻击力弱,却不知道他们身带剧毒,但这毒却是连着地灵的根,杀敌无异于自毁。有因必有果,这种毒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只是那方法.....
梼杌。
玄冥顿然明白,梼杌将许隐送到他这里的原因。
他身上的寒气的确可以抑制许隐手上毒性的蔓延,但是,只能抑制,不能治愈。想要彻底治愈,要南山的晨露,北海的珊瑚,还有远古神兽身上的一部分。远古的神兽早在几千年前就幻化成人形,成了神界的统领。现在还活着元身为远古神兽的神,就只有他和梼杌。
玄冥想起五百年前,梼杌义无反顾地,纵身跳入火海,只为一株小小的桔梗。他不顾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修为,还有他身后仰仗着他的众神。
五百年前他没能阻止梼杌,五百年后,他绝不会让一样的剧情重演。
厨房桌子上的汤菜还冒着热气,香味袅袅传到客厅。客厅沙发上的许隐睡得安静,侧躺着,手拽着被子一角。
外面狂风大作,早已不见玄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