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闲正愁不知道怎么找借口看看那个机关盒子,此时便觉来了一个机会。可是他虽然坐在这止罹山的位置上,可是显然他是没有什么发言的地位的。于是他目光看了看温如安,又目光示意了一下对面,小声地说道:“如安,我想看看那个盒子。”
温如安知道温闲对于江湖中许多事情都未曾了解,所以颇有兴趣。那木盒显然暗藏机关,若是想用蛮力将它打开,恐怕木盒会射出机关或是自爆毁物,所以他并不想让这位好奇心重的少爷玩这些玩意。
他正准备摇头,却突然感到一股视线在看着他们。警觉地看去,发现是冯伯,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并示意手下将装有信封的木盒拿到他们面前。
温闲嘴边溢出满足的笑意,伸手接过木盒,并未打开,而是捧着盒子看了看它的周围,正准备像那位冯伯一样按按看的时候,温如安伸手制止了他。
“少爷。”温如安一手按在木盒上,目光看着温闲。
温闲撇撇嘴,将木盒放到桌上,打开来。
木盒高约三寸,信封至于其中微微翘起,显然那下面还有别的物什。
温闲“咦”了一声,伸手将信封拿起,那信封下约一指大小的物件便显露出来。
温闲两指夹着信封,微微靠在木盒边。目光低垂,背对着院中众人,在他们眼中,温闲就像是在认真的看着信封。
温如安的目光触及到盒中物件后却是一愣,随即抬头看向冯伯。
两人的目光交接,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温闲抬眼打量了一下冯伯和温如安的眼神较量,又垂眸看看木盒中,那一指大小的木制物件,两头尖中间圆,像是一个梭子,表面有着几道暗槽,似乎还刻了字。温闲伸手将信封放回盒内,顺手用信封拨弄了一下那个“小梭子”,发现那上面刻的字是“融骨”。
微微皱眉,温闲觉得自己似乎知道这个,这感觉就像之前遇到那个黑衣少女一样,似曾相识,脑海中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温如安与冯伯对视了一息却是无法看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收回目光后垂头在温闲和木盒上来回打了个转,突然灵光一闪。
那个黑衣女子……温如安瞳孔微颤,垂眸看向了温闲。
温闲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去深思,抬头看了眼温如安,见他正在看着自己,以为他想看那封信,便眼神示意他自己拿。
温如安微怔,见温闲神色淡定,方才回过神来。
侍从正要将木盒收走,门外却传来异动。
一阵闷声撞击声,一道牙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院中的影壁之上。
“阁下所说信物,可否也借在下一观?”
门口冲进来几个身着白衣手持长剑的侍卫,围绕着影壁形成半圆,与影壁上的男子一同面对着冯伯的方向。
冯伯站在屋檐下,目光冷冷淡淡的看这这一阵喧闹,却什么也没有说。他一旁的侍卫,刚才为温闲领路的人看了看无言的冯伯,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他带的话音还未落,院中人声便已经嘈杂了起来,有的门派弟子靠近门边,与冲进来的身影过了几招被伤了,此时正在自家师兄弟的搀扶缓缓远离影壁。被伤弟子的师兄有脾气火爆的,一怒之下便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阴险小人,何故在此放肆?!”
“阴险?”牙白色衣衫的男子黑金绸带缠腕,衬得他手如白玉,他手上拿着一柄折扇,闻言轻轻一抖,折扇打开上面是一副青山绿水图,他轻扇两下,笑着说道:“你们一堆人聚在此处,暗中议论风动阁的是非,还好意思说我们是阴险之人?”
“你是风动阁的人?”院中有人急切的问道。此时已有不少人暗中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不错,在下风动阁江北阁主顾忌。”白衣男子手腕一抖,将折扇收了起来,身子一落,竟是直接在影壁之上坐了下来。他一手架在撑起的腿上,手中拿着的折扇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掌心,看了看院中不少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他又是一笑:”各位不必如此紧张。“
“在下知道各位今日来此是为了商讨讨伐我风动阁之事,只是......“顾忌话语一顿,那双狭长的双眸轻抬,看向屋檐下的冯伯,又是一笑:”各位不给我风动阁一个辩解的机会吗?“
“虽说风动阁在武林中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武林大家,但也不能说我们是什么邪魔歪道吧。仅凭一封所谓风动阁的信,便要将我们铲除,未免太过蛮不讲理。”
院中一片寂静,此时众人看看他,又像院中看看自家掌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目光都渐渐汇聚到召集大家来此的冯伯身上。
“这位公子的意思是,这封信不是你们风动阁的?”
冯伯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怒气,他手上的拐杖微动,温闲一旁桌上的木盒竟是直接向着顾忌飞去。
温闲被突然蹿出的木盒吓得一愣,温如安也被这突然发起的招式惊得不轻。他一手迅速的放上自己腰间的佩剑,宝剑出鞘一半,便被温闲转头一个眼神制止了。
温闲看着温如安微微摇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眼含笑意的回过身去。
宝剑入鞘,温如安心中对这个冯伯的好感又是降了几分。
影壁之上,顾忌抬手接过携带着杀意而来的木盒,眼神轻瞥,随后将打开的木盒向上一抛,一手在空中虚影一晃,木盒落地,他的手中却是出现了一封信和一个木质的“梭子”。
信封打开,顾忌面上轻蔑一笑,便随手将那信封丢了下去。只余下那个木质梭状物在手指间来回转圈:”融骨......这是牵丝九钉中的融骨钉吧。“
“牵丝九钉?”
院中又是一阵喧闹,冯伯依旧不为所动,闻言只是抬眸看向顾忌,淡淡开口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是想说,那信封是伪造的?”
“牵丝九钉......是欲恕......”下四位的门派掌门中,一人轻声低语,随后抬头看向了温闲。
温闲正撑着桌子,颇有兴趣的看这影壁之上的顾忌,正好奇着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便感到几股视线向他看来。
下四位太师椅上的门派代表人,以及院中其他几大门派的代表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向这上四位中空出来的却尘谷的位置看了看,随后又看向了温闲的方向。
“......”顾忌手持融骨钉,听闻冯伯的话神情沉寂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说道:“在下只是想说,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说不定,这是有心之人的陷害也不一定。”
冯伯手持拐杖,与顾忌遥向对望,随后手上一紧,沉声说道:“好。”声音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夏乐林站起身,冲冯伯拱手弯腰道:“冯伯,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您近日来为了魏叔的事太过劳累。不如先去休息,接下来的事就让侄女代劳吧。也算是我为魏叔最后做得一点事了。”
“......好。”
冯伯沉寂了许久,随后轻声答道。他似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拐杖交给了身旁的侍卫后,便转身走进了屋内。侍卫轻手接过拐杖,随着冯伯踏进屋内,脚步跨过门槛时,一阵清风,杖头竟是一半成灰随风飘走。他抬眼看了看冯伯的表情,冯伯面色冷静,眼神中却似乎蕴含了众多情绪:愤怒,不满,无奈,怨恨......侍卫心中一惊,低下头去不再多看。
“各位,在下乃武林盟主夏语冰之女夏乐林,吾父另有要事,今日便让我替他前来。”说着,夏乐林向众人弯腰行了一礼,“冯伯与魏叔多年情谊,突逢此变故,报仇之心急切,一时之间恐是未能查尽详情。不过......“她抬头看了一眼顾忌,”风动阁是否与此事无关,也有待查证,还望公子理解。“
顾忌轻笑一声,手中融骨钉几番来转,他带着笑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在下理解,各位愿给风动阁一个辩解的机会,在下已经感激不尽。“
温闲的目光在夏乐林和顾忌之间来回流转,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十分的感兴趣。
“各位叔伯,有何高见?”
“此事,却是急切了些,不过尚好风动阁这位公子赶来了。”下四位的门派中,先前率先打量温闲的茗山派掌门起身说道:“在下认为,关于这融骨钉,也需好好调查一番。”
“牵丝九钉,乃是十余年前的却尘谷三谷主欲恕的武器......”
却尘谷?
温闲微愣,他与却尘谷联系也算不浅,为何他记不起却尘谷与这所谓牵丝九钉有联系?
“欲恕早已脱离却尘谷,听闻他收了一个徒弟,如今那徒弟听命于风动阁也说不定。”院中有人提出异议,似乎是先前被风动阁侍卫击伤的弟子的师门中人。
“那也说不定,此人受他人之命,陷害我风动阁呢?”顾忌手中的融骨钉被抛起转了几圈,突然一手将它握住,手腕一甩那木质的融骨钉被钉入八张太师椅中的石板地中,石板被击起几道裂缝,融骨钉却是分毫未损。可见顾忌功力之深厚。
“此次前来,只是为我风动阁正名。既然此事牵扯到了我风动阁,我们也必将追查到底,为我们自身求一个清白。今日,便不奉陪了。”
说着,牙白色的衣衫翻飞,他腾空一跃,消失在府门之后,那几位白衣侍卫也依次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