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廷昀,三个月前,我回国那天,狐朋狗友为我洗尘接风,并求我帮一个忙……我现在很后悔。
酒过三巡,KTV的几个男人,都喝得上头了。刘胖子抱着话筒,撕心裂肺的嚎着一首首的伤心情歌。
李廷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撞了撞旁边的朋友说“胖子怎么了?今儿不是我的欢迎会吗?陪我喝两杯就行了,不用搞得像得了疯症这么隆重吧?”
朋友拍了拍李廷昀的肩膀说“他被女人甩了!”
“哈哈哈。”李廷昀不屑的笑着“甩就甩了呗,他又不是第一次被甩。”
朋友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次不一样,胖子看上了一个酒吧的驻唱女,一个卖唱的女人而已,跩得很,胖子怎么追都不肯。前几天发现那女的被一个老头包养了。他之前说这姑娘是他见过最单纯,最善良的人。这下被恶心坏了……真受伤了。”
“哈哈哈。”李廷昀又笑了出来,用自己的酒瓶碰了一下朋友的酒瓶,送了一口啤酒在嘴里,摇摇头说“胖子也够恶心的。”
“李大公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英俊潇洒,腰缠万贯。女人见了你,个个都跟猫见了老鼠一样往上扑……哎,我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个尖嘴猴腮的朋友,抢过话筒,脸上划过一个奸笑的表情“胖子是咱们的兄弟,谁羞辱他,就是羞辱咱们!这个仇咱们报不报?”
“报!”
“报!”
李廷昀笑着问“怎么报?”
尖嘴猴腮的朋友,看着李廷昀,笑着对他说“李大少爷,洋妞尝腻了,换个口味试试?”
“哈哈哈哈哈。”李廷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又和他干了一杯。
星期五的晚上,李廷昀精心打扮后出现在了“华年”酒吧。尖嘴猴腮的朋友见了他的表以后,一阵感叹“您这是戴了一套房子在手上吧?”
李廷昀得意的挥挥手说“洒洒水啦~”
“哈哈哈,就你这条件,估计两周就把她拿下了。”尖嘴猴腮高兴的说。
“两周?”李廷昀惊讶地长大嘴巴“神仙都没这么难搞吧?”
尖嘴猴腮摇摇头说“神仙都比她好搞!胖子拼了老命追她,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她金主太厉害了,别人砸多少钱都没用!”
“那你叫我来,不是坑我吗?”李廷昀翻了个白眼,叉着手说“她金主这么厉害,还在这儿唱什么啊?”
“鬼知道啊!”尖嘴猴腮说“老板说她在这儿驻唱,连钱都不要。”
“这样听起来,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啊!别搞错了!”李廷昀怀疑的说。
“哎哎哎!你怎么还没见到真主,就被她迷惑了啊!”尖嘴猴腮激动的说“这些都是障眼法,没点手段怎么骗男人啊!”
“不是……这样的狠角色,我怕我拿不下她。”李廷昀看了看表,为难的说“要不算了,我表姐还约我吃饭呢。”
“哎……来都来了,先去看看情况。”尖嘴猴腮拉着李廷昀,进了酒吧。
现在时间还很早,酒吧却坐满了,他们只好在吧台前坐下。李廷昀四处张望“我记得以前,这儿的生意没这么好啊。”
尖嘴猴腮用头指了指远处台上的女孩儿“你出国后大概一年吧,桃夭夭就来这儿了,那之后就这么好了,她厉害着呢。”
“桃夭夭?”李廷昀看着台上那个瘦小的身躯,瘪着嘴点了点头,这身材真不咋地。
“嗯嗯!”桃夭夭清了清嗓子,用温柔的声音说“红豆”
台下响起掌声,她没有再说别的话,轻轻闭上眼睛,静静地唱着王菲的《红豆》。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她的歌声清丽,不做作。唱功谈不上多好,却娓娓动听,像在和知己讲一个动人的故事。
一曲罢,李廷昀有些后悔了,他以为拥有“桃夭夭”这个名字的女人。该是一个浓妆艳抹,穿着布料很少的紧身吊带,烫着大波浪,比国外那些脱衣舞女郎更骚气的人。
她太素了,素得寡淡无味,素得让他失望。
李廷昀走神的片刻,尖嘴猴腮拍了两百块钱在吧台上,招呼酒保说“送桃小姐一杯玛格丽特,我朋友回来了,请她有空来坐坐。”
酒保端着酒,朝桃夭夭走去。
酒保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看了李廷昀的方向一眼,端着酒过来了。
尖嘴猴腮拍了拍李廷昀的肩膀说“看你了。”
李廷昀转身迎接桃夭夭,她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眼神停留在了他的那块名表上。
尖嘴猴腮给李廷昀使了一个眼神,李廷昀得意的点点头。
桃夭夭把眼神从他的名表上移开以后,表情明亮了许多。
桃夭夭在他旁边坐下,端着酒杯问他“这是你送的?”
李廷昀看了尖嘴猴腮一眼,点了点头,桃夭夭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这杯鸡尾酒。
李廷昀吓得笑了出来,这女的路子太野了。
这一晚,他们东拉西扯,聊了很多。李廷昀明显感觉得出来,桃夭夭对他各种奉承,明里暗里一直在讨好他。这是许多女人惯用的把戏,先讨好男人,满足男人的虚荣心,接着男人坠入爱河,掉入她的渔网,任她宰割。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很顺利,李廷昀每天都带她去逛名品店,在最高档的餐厅吃晚餐。送她各种奢侈品,她照单全收,各种讨好。桃夭夭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原来的金主,再有钱,也是个糟老头子。跟李廷昀这个高富帅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终于,到了收网的这天。
李廷昀让桃夭夭穿一件性感小洋裙,到这家包场的高级餐厅吃饭。
晚上7点半,她穿着这条裙子,如约而至。
李廷昀翻着菜单,朝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胖子出现在他俩的桌前,怒气冲冲的把一杯红酒,泼在桃夭夭的笑脸上。
接下来,是兄弟团的各种辱骂。
李廷昀坐在位置上,叉着手,得意的笑着。
桃夭夭半天才缓过神,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准备走。
胖子好像还没解气,拉住了桃夭夭。
“好了!”李廷昀这才开口“差不多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没完没了。”
桃夭夭这才看了李廷昀一眼。
李廷昀形容不出,被她看这一眼的心情,像被雷劈了一下……大概是做了坏事有点心虚。
尖嘴猴腮趁着这个时候,又泼了桃夭夭一杯红酒。她擦了擦脸,笑了一声,接着……蹲在地上,委屈的哭了出来。胖子也跟着她一起哭了出来。
这群大老爷们,这才冷静下来。
李廷昀有些后悔了,听说这姑娘虽然这几天收了他这么多东西,但之前并没有拿胖子一分一毫,也没有玩弄过胖子的感情。纯粹是胖子的一厢情愿。
她是很现实,现实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算什么坏事。
李廷昀拿着桌上干净的餐巾,走到桃夭夭跟前,半蹲在她身边,把餐巾递给她。
桃夭夭抬起抽泣的脸,用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看着他的脸,委屈的哭着。
李廷昀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心疼这个姑娘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桃夭夭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她的举动,让李廷昀在原地愣了很久。
我叫桃夭夭,两年前,我在西南的大雪山里迷路了。我们队里的向导反复叮嘱我们,不可以一个人行动。凌晨的时候,我想上厕所,本想叫醒同伴陪我一起,但看着他们熟睡的样子,我不忍心打扰,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半小时以后,我发现我迷路了…
我的步子越来越沉,雪山的大风刮过我的脸,像刀子一样疼。我好像倒在了雪地,身体变轻了。我好像一个幽灵,飘在宇宙的浩瀚星河中。
我的意识告诉我,我好像快死了。我好像到了天国,看到了圣洁天国里的天神,他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喂温暖的水。早知道天国的天神,这么好……我就早点死了。
“夭夭!夭夭!”我清醒时已经躺在了病房的床上,妈妈喊着我的名字,爸爸握着我的手,松了一口气。
“妈。爸。”原来我还没死,刚刚都是梦。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醒了就好,我跟你妈还有事,先走了。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我眼含泪水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我也不喜欢危险的事。可只从小到大,我只有做危险的事,你们才会管我……慢慢就成了一种习惯,大家把这种习惯,叫做爱好。
“桃总,车备好了。”司机大叔,带走了爸爸妈妈。我有点羡慕他,见爸爸妈妈的时间,比我还多。
在朋友和保姆的照顾下,我顺利出院,回到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家”。
保姆在收拾我的行李时,拿着一个保温杯看了很久,她嘴里念着“华年酒吧,开业十周年纪念。”
这不是我的杯子,是神的。我从保姆手里抢过杯子的瞬间,仿佛抢过了一整个世界。
我花了近一年时间,找遍了全国的“华年”酒吧,终于遇到了一个叫老居的老板,他说这个保温杯是他们店庆时,送给老顾客的礼物。我高兴得笑了出来,把老板吓坏了。
我在这个城市留下了,我站在街头,吸一口他呼吸过的空气,这是他的城市,这里有他的味道。
我在酒吧驻唱了,我很喜欢唱歌,但由于性格内向懦弱,一直都不敢上台,大概是他给了我力量。
我每天都来酒吧报道,可一直没见到他。
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很愚蠢。可我还是每天都努力回想他的样貌特征,我怕自己忘记。我学习素描,白天练习画他,晚上在酒吧等他。
两年过去了,我终于画得有几分相似了。我窝在沙发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着墙上的画像。他真好看啊!手腕上的疤,是为什么受的伤呢?
切苹果吗?不大可能……
骑自行车摔的吗?有可能……
或者被玻璃划伤的……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好像是自己被划伤了一样疼。
四个月前,我从酒吧出来,发现我爸在外面等我,他对我各种唠叨。我已经有了别的期待,并不期待见他了。
庆幸的是,他来了以后,那些讨厌的追求者,消停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懒得想为什么。
书上说过,每一次改变人生的大事,都发生在平淡的某一天。
那天确实很平淡,在我上台前。这一天,和我在这儿的其他752天,没有任何区别。
我在台上唱完歌,酒保说有人送我酒。我正想拒绝,可顺着酒保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的心脏停了一秒,接着又疯狂的跳了起来。
是他吗?
我端着酒杯过去以后,确认了他手腕上的疤。是他!
我心里像狂风暴雨的大海,又不敢表现出来,我想给他留个好印象,怎么给他留个好印象呢?我没有讨好人的经验。说了一句很蠢的话
“这是你送的酒吗?”
他点头以后,我又很蠢的把这杯酒干了。
这杯酒是玛格丽特,是有爱情故事的酒。他是认出我了吗?他为什么送我这个酒?他也……喜欢我吗?
对啊,他都送我酒了,应该不是讨厌我。
我好快乐,好幸运。
那晚我和他聊了很多,从雪山探险,聊到他手腕的疤。原来那个疤,是他小时候调皮摔坏了表姐的花瓶,表姐生气拿碎片划伤的。这个表姐真厉害,好想见见她,在婚礼上能见到的吧。
我在想什么啊……
接下来这几天,他好像要把家底掏空那样对我好。给我买这,买那。
比如,我不喜欢的裙子,我已经有了的包包。
他这么好,我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先高兴的收下,以后再慢慢跟他说我的喜好吧。
终于,他正式的约我去吃饭,他一定是要表白了,不会直接求婚吧?
我穿上他给我选的裙子,在镜子前嘚瑟了一下午,我从没见过这么有女人味的自己。我捏着裙边,噘着嘴,幻想着……
我倒在床上,不好意思的朝空中扑腾着腿,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么梦幻的爱情,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我按时出现在了餐厅,发现他已经坐在那儿了。
我等了他很久,他终于在等我了……
“最近所里业绩也太差了吧。接小案子就算了,这都多久了没开张了?”雅门披着一件丝质的外套,上面还绣着一只展翅的丹顶鹤,栩栩如生。他一边擦着从日本带回来的新茶具,一边抱怨着“再不开张,就要倒闭了。”
小千两只手恭敬的搭在小腹上说“小真她跟您一起去的日本,调整了一下脸,还没有恢复。明仔您批准他和珍儿一起去英国参加夏令营了。老牛他……老牛他……”
说到老牛,小千言语里有些含糊。
“他怎么了?”雅门一脸嫌弃的问她。
小千微微低头,给雅门鞠了一躬说“您前段时间,不是把他电脑给黑了吗。他可能哀思过度,生病住院了。”
“哀思?”雅门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千。
小千伏到雅门的耳边小声说“他割包皮,伤口感染了,天天发烧,神志不清。”
“哦~”雅门听完以后,有些后悔问的这么详细。
雅门拿起另外一个茶杯,眼珠一转盯着小千问“那你呢?”
小千看着雅门,职业的微笑着说“我又去考了一个心理师执照,国际认证的那种。”
“哦~”雅门点点头,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说“唉~果然,这个侦探所,还是得靠我才行啊!”
“是的!”雅门话音刚落,小千就连忙迎合,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拍马屁机器。
雅门倒是很吃这一套,用茶桌上一个精致的小帕子擦了擦手。起了个大势,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莎莎的电话。
“莎莎宝贝。”雅门殷勤的叫着“那些在人间受苦的灵魂,需要我的抚慰吗?”
莎莎沉默了几秒反问道“我是阎王爷啊?还管灵魂的事儿?”
小千一身的功力,被逗得想要笑出来,只敢硬憋着,憋得眼睛都红了。
“不是。”雅门尴尬的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生意介绍?”
莎莎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说到“我不是给小千打电话了,让她来一趟吗?”
“这样啊?”雅门被莎莎怼得,瞬间从高傲的狮子缩成了一个小猫“好的,打扰了。”
雅门刚放下手机,就噘着嘴问小千“你怎么不早说。”
“您也没问我……”小千还没说完,雅门就瞪了她一眼,小千只好低头乖乖认错说“我的失误,下次注意。”
雅门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抖到椅子背上,俯身躺在一个铺了天鹅绒的沙发上说“那我先睡了,刚回国,时差还没调过来,你早去早回。”
雅门穿着精致的睡衣,闭着眼睛侧躺在沙发上,他的睡颜美好极了,就像欧洲壁画上的神像。
小千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毯子,轻轻的盖在雅门身上,小声对他说“日本跟咱们就差一个小时,不需要倒时差。”
雅门猛得睁开眼,又撅着嘴瞪着小千。
小千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笑得面泛桃花。
她将要推上门那一刻,雅门似梦非梦的嘀咕了一句“早点回来哦。”
“嗯。”小千应完他以后,关上门去找莎莎了。
花店橱窗的座位上,坐了一个眼生的帅哥,他看着桌上插着桃花的花瓶,出了神。小千推开门进去,和莎莎打着招呼。
“莎姐,那帅哥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小千笑着问她“看着好像有心事啊?是他要委托我们吗?”
莎莎看了一眼李廷昀,笑着说“不是,他是我表弟,刚从国外回来。可能国外的牛奶,把他喝傻了吧,这两天一直这样。”
“哈哈哈哈哈,牛奶可喝不傻男人,男人只会为女人范傻。”小千笑着说“好了,不涮你表弟了。莎姐找我什么事啊?”
莎莎脸色有些凝重说“是我自己的事,我想找人聊聊天。我给咨询费,你随便开价。”
“莎姐……”小千摆了一个无语的表情,意思是聊个天还要给她钱,真是把之前的交情,不当感情吗?
莎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露出少女怀春的表情说“我好像……喜欢正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