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昨日里与那位王小姐见过面之后,少年人即便心里刻意不去想,却时常又浮现那少女唤自己一声公子的画面,要知道萧墙自打小开始,听过的绰号可算多了去,如此直呼自己为公子却还是第一次。
不管那位王家小姐是出自于真心,或者假意,都当得那份音容笑貌深深烙印在萧墙心里。
去城隍庙的路上未曾见到小巷里昨日里被自己一闷棍打趴下的招摇撞骗道人,这让萧墙不禁有些隐隐担心起来,倘若只是那道人孑然一身便罢了,问题其身上还有昨天一番蹦跳戏法之后挣来的二十两银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镇虽说算不得穷乡僻壤出刁民,可也难以保证不会有人见钱眼开,因为钱而生出了谋财害命的心不是?
虽说报了仇心里畅快,可萧墙也不愿意做那动辄害人性命的恶事,毕竟害人性命跟害鸡性命完全就是两回事不是?
倒是上了工之后跑前跑后便没有闲暇心思去想这件事情,一天劳累下来挣了两个铜板,虽说心中窝火,却不得不依旧夹着尾巴做人,自打学了徐来传授的一套粘衣十八打之后,萧墙也曾想过将这门已经练的有几分火候的功夫用在阿三阿四两个地头蛇身上,粗略估计一番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阿三阿四这两个地痞流氓出身的差人未必就能禁得住这门玄妙功夫一招,故此,而今再见阿三阿四挤眉弄眼索要“当日赋税”时候,萧墙眼里已带着几分若有若无挑衅意味,倒是被两个欺负他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的差人尽数看在眼里。
“哟,怎么着?天人,这是对我兄弟二人不满意是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有什么不满意你倒是说出来啊,难不成天人你还想施个法术狠狠教训我兄弟二人一顿?真是好怕怕啊,”
“没有,”
自知被瞧出端倪的萧墙连忙收回目光摇摇头,毕恭毕敬数出来八个铜板交给阿三之后本来打算要走,忽的想起什么又回头问道:“对了,两位大哥,昨日里咱们镇上有没有出什么命案?”
“命案?”
收了钱心中依旧不爽正琢磨着怎么捉弄一番萧墙的两个差人疑惑不解,心道这从来都只管四个包子一顿饭的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关心小镇的大事了?
但本着二人自诩为负责称职差人的由头,阿三还是淡淡道:“本镇在县太爷刘三阳的管辖之下,别说是什么命案了,就是连不明不白死个鸡的案子都未曾有过,你这小子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你发现了什么命案?”
正收拾好家伙叼着烟斗一边咳嗽一边往回家走的李木匠听着那句连不明不白死个鸡都未曾有过的话下意识一个踉跄,准备发作,看了看不远处正拦着萧墙去路的两个差人之后,咬咬牙心里诅咒了一番这两位生儿子没**之类的恶毒话语之后才愤愤离去。
没有命案便好,没有命案便证明那道人应该还活着,最好的情况是人和钱都在,最差的情况,也无非只是钱丢了罢了。
“没……没有。”
萧墙尴尬挠挠头,怕被两个差人继续追问下去,便又立马道“我只是一个城隍庙小工而已,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大事,只是突然想起镇上棺材铺那里很久没开张了,替张老头儿打听一下谁家有死人,也好开个张,没有其他意思。”
“是吗?”阿三阿四狐疑,但瞧着面前泥腿子少年这幅唯唯诺诺模样,心下寻思恐怕就算真有命案也不会跟这泥腿子扯上关系,便权且当做相信了。
阿三道:“没有就好,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前几天钻进咱们小镇的那个朝廷罪犯至今还没找到,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杀几条人命还不是随随便便?我二人作为本镇衙役,自是应当为本镇安危考虑,倘若发现知情不报者,嘿嘿,那罪名可大了去了。”
“是是是。”
少年人连连点头应承,心里却想着尽快摆脱面前这两个家伙才好,免得被两个家伙看出来什么猫腻。
“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萧墙转身便要离开,两个差人虽说是不学无术勉强混了个好吃好喝官差做做,可到底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又更何况就每天在那位县太爷眼皮子下打交道,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的本领,但凡心里有鬼的人随意一瞥就能瞧出其中猫腻,故此见萧墙这么快就要走,阿三便下意识要将萧墙拿住。
谁知萧墙竟下意识如同一只滑腻的泥鳅一般避开阿三的手,昨夜的一夜练习早已将粘衣十八打融会贯通不少,再加之今日一天都有意无意按照粘衣十八打的步法去走路,不知不觉竟成了一种习惯。
两个差人看着萧墙堂而皇之逃过一手,顿时一副见了鬼一般表情,要知道这一手虽说看似简单,可好歹也是二人有事没事摆官威的时候练就出来的炉火纯青本事,就这样被溜走了?
愣神约摸二三个呼吸两个差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怒喝道:“小兔崽子,站住。”
本就心中有鬼,如今听了阿三这一声怒喝,萧墙哪里还敢留在原地?撒腿就跑,也不知是因为学了武功的关系还是因为情急之下,一溜烟功夫便不见了踪影,让两个差人上气不接下气望尘莫及。
“这小子绝对有问题,不行,一定要抓住这家伙才行,走,去他家里等他……”
……
甩了两个差人花了不少力气,萧墙亦是双腿发软,正有些懊恼不久之前怎么会问出一个如此问题时候,却见到闹市处正有一道熟悉人影正朝某个方向屁颠屁颠而去,那人头顶被包扎的普如同跟个披麻戴孝的一般,脚下一双黑面白底流云靴分外惹人注意,倒是褪下了一身道袍,换上了一件粗布麻衣,嘴里骂骂咧咧全无昨日里变戏法那般不论是卖相还是扮相都是有模有样的高人风采,那道人不偏不倚去的正是木人巷方向,此时天色已是黄昏,即将迈入黑夜,跟随在那道人身后不远处,萧墙隐约听见那道人嘴里不断骂骂咧咧。
“兔崽子,看贫道怎么拆了你的房子让你无家可归,有仇不报非贫道,贫道又岂会有仇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