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红帐轻摆,躺在床上的霍辰誉嘴角还带着笑意,拜堂后毒已入骨髓,侵蚀他全身上下的血脉体肉,让他陷入昏迷当中,气息也越来越弱。
南烟抱着霍辰誉哭了一会,突然想起养在后院的长生草,她拎着喜服的裙摆,跌跌撞撞的跑去后院,找到那颗长生草,连根拔起一株。
她没有告诉霍辰誉,这里还有长生草在,霍老爷吃下一片叶子,就能帮助他暂时稳住心脉,那么霍辰誉这里一定也可以。
她俯身在他耳边,含泪低语,“答应我,一定要撑下去。”
南烟快速将长生草整株捣烂,混在茶水了给他服下,见他咽不下去还用了竹筒去吹。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用过药后,身子逐渐发冷的霍辰誉渐渐平稳了呼吸,那一瞬间把南烟吓得差点疯掉,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她用自己体温温暖着他。
方南星回来时已经天亮了,她算了下今天应该是霍辰誉毙命的日子,可是回来一瞧,药堂里除了南烟外,还多了一个穿喜服的男人,此时正躺在南烟的床上。再看屋里的布置,红喜字、红蜡烛,桌案上的花生红枣,不难看出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方南星走去床前,怒喝一声就伸了手过去,这个小子怎么还没死。
“师姐,住手!”
南烟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恰好看到这一幕,如果晚来片刻,霍辰誉的脖子估计也会被她师姐给掐断,浑身上下被扎满血窟窿。
“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不是趁我不在偷偷成亲了吧?”方南星很生气,已经无暇顾及南烟怎么留下了霍辰誉的命,她更关心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南烟低头默认,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而且她今天还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方南星着急的跑过去,打散她的发髻,回头暴躁的骂起霍辰誉,“这混蛋到底用了什么迷魂术来骗你,霍家人够无耻的,用这种方法跟你成亲,你以后该怎么复仇,你告诉我!”
南烟怕方南星吵到霍辰誉,要拉了她出去,“师姐,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可是他一个快死的人,能给你什么。你一个清白的姑娘怎么这么糊涂,以后他死了,你还怎么嫁人!”
两个人的吵闹声惊醒了霍辰誉,他服用过长生草,气色好了很多。
“方姑娘放心,我跟南烟的事知道的只有我们三个,没有宾客、没有婚书,我也不敢逾越对她不敬,待我死后她仍清清白白,可择良人嫁了!”
方南星看过了,气消了几分,心想这小子还没坏透,“那我问你,你是怎么中毒的?”
这件事霍辰誉解释过,南烟要帮他回,被方南星拦住,“我要听他自己说,敢说一句慌,我就剁掉他一只手。”
已经濒临死亡边境的他还有什么怕的,他坐起来靠着床头,打算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那天,我看的一个长的跟我很像的人跟我娘聊天,他叫黄姜。曾被我娘派去南烟身旁偷信件,我怕他们把信件毁了,就去抢了过来,我刚打开就中毒了。我昏迷后,信件听说被我娘带走了,已经烧毁。”
方南星仍不信,觉得自己不可能看走眼,如果那会的霍辰誉真的是黄姜冒充,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南烟上前扶着霍辰誉,不动声色为他把脉,她很想知道长生草的奇效,能不能解了这个毒,目前他的身子很虚弱,不适合长谈,“师姐,我已嫁他,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夫君,生死由我护着,还请师姐不要为难他。”
方南星察觉南烟的不同,心想这是死了心要跟霍辰誉过了,“师妹,你的相貌人品,还有才华,找什么样的找不着,非要嫁给一个离死不远的小毛孩,他哪里知道你这么喜欢。”
“纵然他千般不好,但他是真心喜欢我,这就足够了。”
方南星看着两人深情款款,哪里还有自己容身之后地,“你自从遇到这个臭小子,就变了。既然这样,你还让我回来干嘛?”
南烟扶着霍辰誉躺下,回头镇静的看着她,“我想让你把他身上的毒解了,当然我也不逼你。他活着我陪着他,他死了我替他守寡。”
霍辰誉感动的晕了过去,他的身子即使服用了长生草,可是那些毒性并没有祛除,这会在他体内乱窜,已经有把控不住的架势。
“想让我救他,没门,除非他家里人都死绝了!”
南烟没办法,她没有胆子把刀架在她师姐脖子上逼她,就算有这个胆子,也威胁不了。霍辰誉醒后,十分珍惜和南烟在一起的日子,他为南烟想出一个办法来。
自己从府里失踪后,爹娘肯定急坏了到处找他,这时候如果南烟让人送去书信一封,告诉他娘,自己已经主动前往清源山认罪,如果想找自己的命,需霍夫人独自前往清源山来换。
南烟答应他,按照霍辰誉的方法送去书信。霍夫人早已报了官,听说儿子落入药玄门手里,要邵知州带人去清源山灭他们满门。
邵知州得了南烟不少好处,给收到神药长生草,哪里会帮霍夫人,嘴上答应带人去找,却迟迟不动兵。
霍夫人急的几天没睡好,而霍老爷却仿佛事不关己,对儿子的失踪并不担忧,听说是落入药玄门,还差点拍手叫好。
这次,如果不是南烟救他,霍老爷也活不到现在。经过这几天的调理,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已经可以下地。
两个人开始天天因为儿子的事吵架,霍老爷更是用言语激怒霍夫人,让她去清源山找儿子回来。
霍辰誉这里,和南烟成亲后不久开始每天陷入昏迷中,南烟为了照顾他,瘦的不成人形。
方南星于心不忍,又劝不动南烟,于是趁南烟不在,私下在霍辰誉喝的水里,混了一点解药进去,吊着他这条命。
这几天,看到霍辰誉想带法子把霍家搅得天翻地覆,方南星开始对霍辰誉刮目相看。
霍夫人怕死,不愿去清源山,刚好这时有人向霍夫人告密,说她儿子还活着,没有出徽城,她不是傻子,知道儿子身上的毒难解,现在被药玄门的人掳了去,为了威胁自己,肯定要解了儿子身上的毒,顿时没那么担心了。
徽城这两天发生了大事,城外不断有外地的病患涌进来,而且身患奇病,状似瘟疫,城中大夫都没有办法医治,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身体腐烂,七窍流血而死。
城中有人传言,那些病重的人得的是瘟疫,必须火葬烧了尸体,要不然就会传染给别人。
传言有模有样,吓坏了邵知州,半年前的那次瘟疫,百姓死伤过半,如果再来一次,这里不就成空城了。
他召集几位大夫商议,为了维护会徽城安定,怕那些外地前来的患者感染别人,还禁闭城门,严查那些入城的人,并在城外建立一座难民营,将所有患病的百姓都送往那里集中看管。
年前的那次瘟疫,让城中死伤无数,现在他们谈瘟色变,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热闹的城中瞬间变得寂静。
邵知州还找了南烟,说她医术高超,如果她能救了这次的百姓,就答应帮她为褚家翻案。
这次的疫情传播很快,就算没有邵知州逼迫,南烟也会参入其中,身为医者救治百姓是本分。
汪家和周家听说邵知州已经写了奏折递上去,要不了几日圣上就会有圣旨传下,他们不想让南烟一人独的这份差事,又怕自己出马会染了疫病,于是他们各想奇招,一个愿意无偿献出药材,一个愿意笼络德高望重的医者,来帮助南烟救人。
这天,南烟的药堂里来了几个人求医,说是身上突然起了红疹子,奇痒无比,还有低热症状。
南烟为患者查后发现这些人身上的症状既像是过敏,又像是瘟疫出发时出的红疹,可看了那些人的舌苔和脉相,又像是中毒。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病症,送走那几个患者,又与方南星说起这种症状。
方南星听说城里出事,今天出去了一趟,到城外看了那些死人,比起南烟所说的,自己见到的那些人的死状,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师妹,药堂的患者都是小事,先听我给你讲讲城外那些患者。”方南星喝了水,润了嗓子,又坐在南烟面前拉着她,“听说,昨晚一晚上难民营里死了十几个人,死状和之前在城里死的那两个人相同,感染这种病的人,第一天出红疹,第二天高热咳嗽,第三天皮肤溃烂,一般活不过一周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南烟被吓到,她从医多年,从未听过任何一种病可以让人有这种死状,“师姐,你可知这是什么病?”
方南星小心翼翼的靠近,怕别人听到引起恐慌,声音特别小,“这种症状我猜测应该是不是病,而是一种毒。很久以前听师父提过一人,她叫毒姥,也是周宏的老相好。这女人一辈子练毒制毒,她擅长用死尸身上的腐肉练毒,在结合蛊虫等毒物,练出一种无法治愈的奇毒,这种毒传染特别快。症状也和那些死去的人很像,不过当今这毒传播得比从前的快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