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誉劝说完,见人群中还有几人不服,指着城门地方道:“大家若是相信这些为你们付出能力的大夫,就留下治病,不相信的可以随意离开另寻名医。但是你们要知道,如果到了他处,其他人看到你们病成这个样子,岂会轻易让你们上门。半年前,他们怎么治理那次瘟疫,你们都忘了!”
那些刚萌生退意的人,听他这么说,哪里还敢离开这里。为了活下去,他们一改常态,把南烟围了起来,还给她取了活神仙的称号。
在城中,南烟远远的看到那边的高台之上,有一个士兵频频朝这边看,她觉得很好奇,端了一碗药汤走过去 。
“这位大哥,日夜在这里看守辛苦,也用一些汤药吧!”
他有些结巴,不敢看南烟:“我没病,多谢了。”
南烟觉得他的身形熟悉,侧头时脖子后面有块指甲盖大小的印记,比肤色深些,和师姐方南星所说的相似。她怕打草惊蛇,转身装作无事,端了碗去找霍辰誉。
章泽刚好也来了,与她擦肩而过,她不动神色的吩咐,“你回去,想办法找到我师兄和师姐,我怀疑周宏藏在官兵中。”
章泽听后不敢往后看,扭头就走。南烟慢慢走向霍辰誉身旁,给他拿了一件厚厚的狐裘过来披上,又盛了一碗热汤递过去。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南烟拉着他,小声在他耳边道:“看到前面那个人吗?我怀疑他就是周宏,我刚才已经通知了章泽,现在我们看着不能让他走,等师姐他们来。”
霍辰誉知道周宏的厉害,更加小心地观察着周围,寸步不离南烟。
时间不早了,守城的小兵快到了换班的时候,他本来想悄悄溜走,但是南烟和霍辰誉一直在周围看着,心想自己是被发现了,等不及交接就想跑。
南烟着急,如果师姐他们再不来,周宏就要逃了。机会难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她和霍辰誉上前,喊了两个过来,将那个人围了起来。
他慌了,问道:“我又没病,你们堵着我干嘛?”
南烟走过来,用微笑也掩饰紧张,“我知道你没得病,拦着你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在难民营里面有一个老奶奶,她的孙子跟你长得很像,老奶奶现在病重临终自己想要见见自己的孙子,你能不能暂时充当一下,去见见她?”
他松了一口气,握着佩剑的手也放松了,“这样啊,可是我现在赶着回家,我老娘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霍辰誉笑道,还上前去扶他:“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家,那老奶奶现在病重,不知能不能过去今晚,你也算做个好事。”
周宏只能答应,南烟领着他七拐八拐,最终到了一处稍远的难民居住地那里,她对霍辰誉使了一个颜色,她随意指了一个老者,“就是这位老奶奶。”
周宏正要去看看,南烟悄悄从自己的荷包里面捏出一点药粉,将药粉突然洒在他的面前。
周宏捂着鼻子跳开,虽然只吸进去一点,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连气也喘不过来,“你们居然暗算我。”
他不再伪装,撕掉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和声音。现在他中了药,行动不便,不能恋战。也知道南烟引他到这里,是在拖延时间,想着暂且离开,怕方南星来了,自己会被围攻。
得到消息的方南星和百里蕴也匆匆赶来,后面还有章泽和萱草。周宏怕了,扭头就跑。
南烟迫不得已,召唤出鬼蝶去帮忙,上次围攻周宏的时候,因为有周轻盈在,她害怕周宏会对周轻盈不测,一直忍着没放出鬼蝶。现在他身旁没有别人,她不再顾忌。
霍辰誉见她放出鬼蝶之后,一直望着他们追去的方向担忧,轻声安慰道:“他们四个人再加上鬼蝶有赢的胜算,你就不要害怕了,周宏这次逃不了了。”
南烟不担心鬼蝶,怕的是周宏会用蛊,还心狠手辣,害怕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已经入夜了,师姐他们迟迟不回,南烟整晚睡不着,霍辰誉一直陪在旁边,轻轻抱着她着身子。成亲也有半个月,他们一直在分房睡,后来自己中了毒,更是对南烟退避三舍,根本不敢过多与她亲近。
今晚是第一次,他大着胆子拥她,感受他渴望许久的温暖。突然,觉得脖子麻木的南烟,用脑袋轻轻的在他胸口蹭了两下,那种瘙痒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出来,觉得心神荡漾。
南烟可能意识到什么,慌忙站起身,害羞的不敢看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霍辰誉不给她逃走的机会,重新拉了她回来,“你能嫁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为什么还要说对不起的话?该说对不起的一直都是我。”
霍辰誉身上的毒还没有痊愈,他根本不敢直接碰触南烟,只能隔着厚重的布条来亲近她。
今晚的夜里特别冷,霍辰誉靠着南烟,终于熬不住睡下,因为疾病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比以往弱了很多。
南烟扶着他躺下,自己到窗口那边坐到下半夜。天好像下雪了,飘飘扬扬的雪花从外面飞了进来,中间还夹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飞进来。
是鬼蝶,南烟站起来,忙问道:“周宏呢?还有我师姐他们呢?”
鬼蝶看起来很累,没有回答南烟的话,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冬眠中,周身还有一层薄光包围着,像一个俑。
这时两人回来了,还落了一身的雪,头顶上面白花花一片,两人俱是一身白衣,从雪中走来像一对玉人。
进了门,南烟迎过去,递了毛巾给他们拍雪,“师姐,周宏抓到了吗?”
方南星进到屋里,冷得打哆嗦,跑去火炉边烤着手,“死了,被捅了一剑,还被鬼蝶咬了两下,一头掉进池塘里。那湖面马上就要结冰了,他绝对活不到明日,明天就等着去捞尸吧。”
南烟回头看着她师兄,想确认一下,她师姐说的话是真是假。
百里蕴同样点头,他功力高不畏冷,身上的落雪进屋片刻间就消融不见。周宏就算再厉害,但是被鬼蝶咬了,绝无活路。
终于解决了心腹大患,她们三人跪下,对着师父齐康的牌位磕了上香。周宏死了,在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毒姥等着他们,过了今夜,仍不可掉以轻心。
这一晚南烟终于能睡个好觉,深仇大恨了结,可惜师父也不在了。
第二天,他们早早的起来,踩着厚厚的雪去湖边找周宏。便没走到跟前,看到那里围了许多百姓,还有官府的人在。
有百姓看到南烟,高喝一声,“褚大夫怎么来了?”
那官兵都认得南烟,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南烟走过来,惦脚向里面看着,“听说这里死了人,我来看看。”
方南星先跑了过去,掀开那人身上盖的白布,看到那一张脸,她尖叫一声“不可能啊,昨天死的明明是周宏啊,怎么今天就变成霍夫人了!”
提到霍夫人,霍辰誉脸色当即大变,扒开人群冲了进去,
霍夫人应该在水里面泡了整整一晚上,肌肤像纸一样白,溃烂处混着血水流出来,就连一旁的水里也闻到一股恶臭。
霍辰誉认出这张脸,跪在一边哭了起来。南烟打算先疏散众人,给他一点单独发泄的时间。她走过去,对那些官兵道,“霍夫人在水里面泡了一晚,水也已经污染,你们去上游把水堵住,想办法将将里面的水抽干,要不然如果有人或者牲畜用到了这些水,只会让这些病疾传染得更快。”
几个官差不敢马虎,立马回去喊人。百姓们看到霍夫人死得这么惨,也不敢现逗留。
冰河边,霍辰誉哭声悲痛,沉浸在霍夫人去世的痛苦中无法醒来,南烟静静地陪着他,没有去劝,他需要发泄,霍夫人是他至亲,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心里也不会好过。
今年冬日,雪特别多,加上这次似乎是第三场大雪。
霍夫人死后,南烟心里反而轻松许多,她恨了那么久的人,突然死在自己面前,心里也有一种苍凉感。让她担忧的是,周宏到底死了没有,为何找不到尸体。
在雪中,霍家仅剩下的几个人为霍夫人办了一场简单的法事,因为她生平人生恶太多,霍老爷不想再铺张。下葬完霍夫人,霍老爷就病倒了,为了照顾他爹,霍辰誉选择回府一段时间。南烟得知当年的事,都是霍夫人一人所为,对霍老爷起了怜悯之心,还亲自入府去为霍老爷诊病。
霍老爷听说两人已经成婚,高兴不已,当即拿了传家宝给南烟,她没收,转头就把东西给了儿子霍辰誉。
冬日的冷,让很多病患都没有扛过去,而且这疫情还有了加大的趋势,邵知州向宫里递了奏章过去,可是宫中无人前来帮忙,送来的只有衣物粮食和药材,那些御医都怕死,死活不愿到这里来救灾,用一大堆借口来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