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霍家成为下一个禇家。
成名的代价,同时也是惨痛的,禇家人就是例子。
从他爹无缘无故被人下了毒开始,霍辰誉就明白了,他们家的名气和生意的兴旺,触动了某人的利益,有人有意而为。
“南烟姐姐,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相信你,但是……这方子食用需要勇气。”
南烟行至门口,回头看着他:“霍辰誉,鬼蝶是我所养,它伤了你我会负责到底,如果这方子要了你的命,我拿下半生陪你!”
霍辰誉抓抓头,郁闷地把身子钻进凉被中,这话也太肉麻了,不过听着让人心里舒服,这女人不骂人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南烟知道,如果去问霍夫人要药材,这个药方势必会暴露,她选择一人出门,去了城中其它药堂去找。
抓药的小童看到南烟本来亲切地打招呼,不过看到那方子后脸色大变,还安慰南烟:“姑娘……你这方子上尽是毒药,就算是想自杀,一味就够,何必……呸,瞧我这嘴笨的,我们药铺也有自己的规矩,你这方子恕我不可开药。”
南烟来的时候就料到,她好说歹说那小童才打算给了一味药。她去了十几家药铺,以及到城中最大后家药材行才抓够了药。
南烟并不知道,她出门期间萱草就在身后跟着,回去后就对霍夫人讲了。
霍辰誉也在房里,听到两个人的悄悄话,面上不悦:“娘,您居然让萱草去跟踪南烟姑娘?”
霍夫人满怀心思,儿子不肯说,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我们霍家就是开药堂的,她却去了别的药铺抓药,看来是不想让娘知道,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霍辰誉知道他娘的性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张药方来,递过去。
霍夫人拿过来,心里惶恐不安,“怎么全是毒药,这是给谁的方子?”
“是我,她说这是解鬼蝶之毒的方子?”
霍夫人通晓药理,也被这方子吓到,上次让章泽拿的方子她还能接受, 怎么下半部分尽是毒药,“你先回房去,我去找她,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霍夫人风风火火地出了门,霍辰誉也跟在后面,怕他娘跟南烟吵起来,这个方子的确争议很大。
南烟到霍府的第三天,也就是她去抓药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她又惊又喜,把自己的荷包打开,让小家伙飞了进去。
她出门将羽蝶关在了琉璃瓶中,没想到下山没多久,它就被放出来了,师父太过小心了,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险,她还有迷药什么的,根本不会选择让鬼蝶动手。
南烟刚回府就被人请去了霍夫人房间,她看到霍辰誉在冲她眨眼睛,就知道事情可能已经败露了。
南烟刚进门来,霍夫人生气地把药方扔至她脚下,面部表情也阴森可怕,“南烟姑娘,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这方子是给吃的?”
南烟出门抓药的事谁也没说,霍夫人能这么快知道,那么……她看了一眼霍辰誉身旁的萱草,已然明了,不过她谁也不怪。
霍辰誉怕这事闹大,开始了装晕的绝招。霍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此招每次都有效。
“少爷,夫人,少爷晕了。”萱草大叫一声,去扶霍辰誉,南烟站立未动,看着面前的热闹散去,吁了一口气出来。
但是她这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就翻篇,南烟此次去抓药,还在山上发现了一味叫做九尾狐茸和千金藤回来。
前者是在医书上所看到,因为此药材尾部类似狗尾草,且有多根,这种草药她还没见过,如果不是药经上所绘,她还不知有这么个名字。
南烟把这药材挖了回来,回来后就去后院找了一个花盆用了新鲜的泥土种植里面。
后者名千金藤,和这个九尾狐茸生活在同一片林子,这药也有散瘀消毒之效,虽不贵重,但是生长在九尾孤茸这种毒药的不远处,南烟随便也给挖了回来。
其实在南烟购置药材时,已经想到了对策,不过霍辰誉先搅乱了计划,她料想要不了多久霍夫人就会上门来。
屋门有敲门声,南烟去开了门,以为霍夫人会开口指责,结果面容大变,态度突然和蔼,让人捉摸不定。
“南烟姑娘,我是来向姑娘道歉的,今日的事是我不对在先,姑娘既然是为了我辰誉,为何不让下人去抓药,还舍近求远去了别处。”
南烟微微一笑,“是我的过失,我本来是想去附近的山上看看,后来下山时想到几味药材,就顺便从药堂里抓了几味,那药童以为我要害人,跑了好几家才凑齐了。”
霍夫人拉着南烟的手,郑重地提醒她,“以后再缺药了, 就让萱草丫头去,自己别乱跑,你刚来这徽城,人生地不熟,容易迷路。”
霍夫人说着,视线移到窗台那里,看清了两盆药草的样子,眉梢的笑意僵住,“南烟啊,你从哪挖的这药,这可是毒草。”
“夫人识得,那你可知它的症状?”
霍夫人是宜兴人,以前在一个县城做生意,后来随着夫家在徽城定居,行医多年不知这里的山中有这种毒物,直到有一次,有个孩童贪玩,扯了这药草玩,过过家时误吞了一些,后来丧命,百姓后来寻到了山上,把这药草全给铲除了。
“这症状,那小孩子吃了这草后,恶心、犯晕、腹痛而死,另外一个救得及时,有嗜睡的症状,后来听说还失明了,这脑子也有些不灵光……”
南烟听着皱起眉头来:“不瞒夫人,我翻看了不少医书,像霍老爷这种症状挺像这种毒草的症状。在历年的药方中我看到其中皆有千金藤,而这千金藤就生长在九尾狐茸的附近,你说会不会是这种毒?”
经南烟这么一提醒,霍夫人闭目深思,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那年,霍辰誉才十岁,因为不喜学医,被霍老爷拿着藤条抽,他生气了就跑去了山上。
当时很多人去找,把家里人吓坏了。
那时,他们霍家已经是徽城医学世家之首,甚至还有几个学徒得到御医赏识,欲往太医署就职,名气在徽城无人不晓,药堂也开了五六家分店,药材生意一家独大,惹人羡慕。
霍夫人知道盛极即衰的道理,就缩小了生意,将一些铺子转给了别人,也断了和皇宫的生意,但尽管这样还是遭了暗算,
儿子霍辰誉找回来的那天, 她的丈夫,家里的顶梁术就病倒了,她检查发现是中毒了,却怎么也查不出来是何毒,危险时刻,是周家送上救命良药才解了性命之忧,可是这毒却也根深蒂固了,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能找出到底中的什么毒。
南烟听了个大概,问道:“周家当年给的药材是什么?”
霍夫人想了想答道:“是鬼臼。”
“现在可能寻来此药?”
霍夫人点头,对身旁的人道:“李妈,你跟章泽一起去药堂走一躺,务必要把这味药草带回来一些,如果找不到,就到别家药堂问问。”
南烟需要做一个试验,据药方记载,若是真的中了这九尾狐茸之毒,用千金藤加炭木灰灌下洗胃就可,但是若与鬼臼混合,能减轻毒性,却也留下了病根,她觉得霍老爷这毒可能是有人有心而为。
“南烟姑娘,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我怀疑霍老爷中的就是九尾狐茸的毒。”
霍夫人摇头,“不可能,如果是这种毒我怎么会看不出来,那初那个中毒的孩子就是我给医治的。”
南烟看得出霍夫人很激动,肯定是不愿相信她不如自己,行医多年,还不如一个丫头,让霍夫人难以置信。
“那是因为食用的部位不行,症状也有差异。”
霍夫人跌坐在凳子上,一张脸没了血色,不可能是自己误诊,当初她也请了很多大夫回来,大家都束手无策。
“萱草,去后院抓两只鸡过来。”
南烟知道她要干嘛便没有阻拦,这个方子的真假,她也想验证一下。
霍辰誉听说找到病因,也跑来看热闹,南烟见他精神不佳不让她回去,可是他死活不应。
南烟让人分别取了九尾狐茸颈叶和根部的汁涂,起初两只鸡的症状相同,但是食用了叶子的那个有吐白沫抽搐的症状,而食了根部汁涂的直接倒地不起。
解毒的药包括千金藤和木炭灰,还一个刚是由霍夫人刚加了鬼臼的方子。
一炷香后,两只鸡皆没有丧命,一只完好如初,在一旁静躺休息,一只刚昏迷不醒,吊着一口气。
霍夫人生气地把一桌子上的东西拂在地上,二话不说拿了南烟配制的方子去给霍老爷喂下。
屋里几双眼睛眼巴巴的望着,自从霍老爷病了以后,家里生意下滑,夫人无心药堂,很多前来的病人也少了一大半,大家都盼着霍老爷能好。
霍辰誉很紧张,坐在那里盯着,如果南烟真能救了他爹的毒,自己就再不埋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