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霍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不说成家立业,至少也得守着霍家的名声,完成他爹的愿望。这次他爹身上的毒解了之后,身子越不如往常,身为后辈的他已经是全家的希望。
以往他排斥药材、厌烦学医。现在跟在南烟身后,一次又一次看着她治病救人,那种专注,那种受人尊敬的目光,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于医学,他并不是不喜欢,只是还没有碰到可以让他认真的理由。
他每次看到爹娘看他的目光,都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一直挥霍,也该为这个家里作点事了。
“南烟姐姐,你教训的对,我形影不离地跟着你,就是想跟你学医术。”
南烟看了他一眼,眸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你家药堂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你爹娘医术也不比我差,你为何偏要跟着我学?”
霍辰誉叹了口气,全身呈疲惫的状态,“我爹娘疼我,不愿强迫我,药堂的大夫都是老顽固,做事循规蹈矩,我还是喜欢跟在你身旁,你目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大夫,简直是医毒双绝。”
南烟被他夸得脸颊一红,“你过谦了,我所医的病不过是寻常的病症,而你爹和你身上的毒我是凑巧医好的。”
“南烟姐姐,你能解了我身上的毒,我相信决不是偶然,我从前说过你不想说的事我绝不逼你,但是一句话,我会帮你,不遗余力地帮你。”
南烟抬眸望着他,要说自己的身边人,这个霍辰誉玩世不恭,做事鲁莽,像一个让人捉磨不透的小少年,不过相处下来,反而有一种安全感。
“好吧,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是以后得唤我一声师父。”
霍辰誉愣了一下,“不行,喊你师父,我不是跟小竹那小子一个辈分吗,那我以后还……”
南烟见他不说话了,走到他面前问:“还怎么,你以后还有什么想法?”
霍辰誉低下头去,不敢对南烟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两日后,南烟给轻盈开了方子,见她气色好些,才回了霍家的永济堂坐诊,霍辰誉也算信守承诺,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跟着南烟和小竹去附近的山上采药,一方面是锻炼意志,另一方面可以跟着他们多见识一些药材,
震辰誉早起了两日,不是爬山就是挖药,下了山回药堂里还要去捣药,把他累个半死,再等晚上回家,整个人都瘫了,持续了三日,他每天打吹欠,霍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心疼了,在第四日早上没有让人来喊他,还禁止别人打扰。
他一直睡过了卯时,直到一个小身影吵吵闹闹地跑了进来,被拧了耳朵才惊醒。
“誉哥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没起床,今日晨间师父生气了, 既不带我去上山采药,也不让我来这里唤你……”
霍辰誉听到这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快拿了外衫往身上披,“小竹,一会你帮我说好话啊,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套好衣服,几乎是飞跑到了门口,不过一刻霍夫人已经带人拦在门口那里。
听到儿子跟着南烟学医,霍夫人心里赞同,但是才过了两日,儿子就累成那样,她又心疼了,还派了两个丫头到永济堂随身伺候,儿子有进步,她心里是高兴的。同时也一直都在纠结,后悔让儿子学医。
他们商人的地位不高,尽管做了药材生意,赚了不少银子,仍然被士族看不起,不光外面几个家族在较劲,就是那些送到宫中的宗亲也在相互较劲。当初不舍得儿子吃苦,才将机会留给了别人。
“辰誉,吃过饭再去吧。”
霍辰誉被他娘拦着,心里却害怕南烟会生气,不再让他留在身边,于是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娘,我要先回药堂,你和爹先吃吧。”
他推开霍夫人,拉着小竹就跑,那些下人怕伤害到他也不敢拦。
“咳……这孩子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这个南大夫我见过,人不错,若是喜欢你就去提亲吧。”霍老爷走过来,站在霍夫人身旁,自从南烟救了他,对南烟也很满意,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家夫人心目中,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霍夫人睨了他一眼,嗔怪道,“想什么呢,你忘儿子跟方家的婚约了。那个方南星我们虽没有见过,但是毕竟是官宦子女,她师父又是齐康,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霍老爷叹了气,对霍夫人的话并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你总是这样,儿子喜欢谁就让他自己选好了,我看他跟这个南大夫挺合适。方家那个面都没见着,万一是个厉害的,跟儿子不对付,儿子受了委屈,你又得心疼。”
霍夫人回头扶着他,语气慢了下来,“就这一个儿子,我不心疼谁心疼。那个南大夫人是不错,可是她的身份我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个姑娘总是无意中向我打听禇家的事,我总觉得她跟禇家有关系。还有这次她解了辰誉身上毒的事,已经说明她有事瞒着我们,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毁了霍家。”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让她留在我们家药堂?”霍老爷一脸诧异,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霍夫人替他顺着背,“我想知道,《药王医经》到底在不在她手里。全天下人都没办法的鬼蝶之毒,她怎么就能解了。”
霍老爷站了一会累了, 就在一旁坐了下来,这医书世人谁不想要,如果重新现世,势必又会引一场纷争,当年的事如果再被提起,会连累很多人。
“老爷,你的身子大不如前,我也想找到那医书,只有它才能让你像正长常人一样生活。”
霍苍抓着妻子的手,眸底出现一抹哀伤,病得太久常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耳朵也偶而失鸣,身为一个大夫,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元殊,不要再为我忧心了,我的身体自个知道,就算有那医书又怎么样,可以治病,又怎会救命。你还是太傻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还不如关心一下辰誉。”
霍夫人遣散下人,红着眼睛扑到霍苍的怀里。
成亲十八载,他们一直相敬相受,从没想到作为一个大夫,会有自己救不了的病,眼看着身边人衰老,她害怕他会是走得最早的一个。
“我不会看着先我而去,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会找到药王医经,在此之间你什么都不要操心,安心养病。”她垂泪不止,胸口处堵的难受。
霍辰誉和小竹回到药堂,见南烟正在吃饭,也拉了小竹坐下去吃。他屁股还没坐热,就见南烟停下了筷子,冷眼看了过来。
“萱草,我吃好了,把饭菜撤了。”
霍辰誉拉着萱草,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别啊,我跟小竹还没吃呢。”
南烟看向小竹,懂事的小竹立刻道:“我不饿。”
霍辰誉气得翻了一个白眼,“你不饿,肚子叫什么,早上去喊我那会没吃东西吧,对你师父说慌,不怕挨责罚。“
小竹不敢说话,他是真的饿了,但是南烟不发话,他也不敢动筷子。
霍辰誉把筷子塞到小竹的手里,还夹了他最爱的红烧肉给他吃,笑嘻嘻的道:“快吃,饿坏肚子怎么办。”
小竹迟迟不敢下筷,一直偷偷瞧着南烟。
“吃啊,你不吃我可吃了。”霍辰誉说着就要去夹面前的菜。
南烟哼了一声,回头厉声对萱草道:“萱草,没听到我吩咐吗,你家少爷今日起晚了,罚他不准用饭。”
萱草跟着南烟久了,对南烟言听计从,还真的去霍辰誉的手里夺走了筷子,“少爷,您想跟着南大夫学医,就该听他的话。”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霍辰誉很生气,但是总归底气不足,是他犯错在先,也不好强词夺理。
“霍辰誉,你是不是忘了,萱草这丫头你已经给我了,现在又想使唤她,不需要过问一下我的意思吗。”南烟面上带着不悦,故意对霍辰誉摆起了脸色,像他这种性子,或许并不适合学医,自己对他抱得希望太大,所以当看到霍辰誉不争气时,南烟心里起了揍他的心理。
他站起身,看着桌子并没有怎么动的饭菜,不情不愿地对萱草道:“萱草,撤吧,为了自省,我决定今日一天不吃饭了。”
萱草犹豫不决,心想他家少爷脑子有毛病吗,只是让他早晨不吃饭, 怎么还堵上一天了。
“少爷,您没睡醒吧,南大夫又没说让你一天不吃饭,你还自己赌上了,难不成吃一顿能管一天。”
霍辰誉白了她一眼,这丫头就是缺心眼,不知道自己在用苦肉计吗。
“赶紧撤,我就是饿也得忍着,谁让我起起得晚了,还有小竹你吃什么,快干活去。”他说着抢了小竹捧在怀里的大馒头,拉了他要走。
小竹满脸委屈,今日起晚的是霍辰誉,他不过是被奉命去喊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南烟不理霍辰誉的胡闹,对着小竹亲切的道:“小竹,你去厨房吃吧,吃完饭就回房间看医书,今天你的活让霍辰誉来干。”
霍辰誉想着反正自己做错事了,干活就干活。后院的活,有另外俩药童加小竹,能有多事少事。他们霍家给的工钱不低,这些人手脚也挺麻利,分给自己的不会有多少。
在没有看到南烟交待的活之前,他一直沾沾自喜,这么安慰自己。可是看到药堂后院,堆得跟山一样的药材堆,忍不住咽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