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铭还在酝酿,过了一会儿村长才回过神来。
什么东西,居然敢干预我们处决犯人!横竖看着都不像一个人,倒像是山魈。所以他问是什么东西。山里人什么没见过,就算是山魈,他们人多也不怕。
“瞧瞧!”那人又射了一支箭落在村长的脚下。
村长拿起来一看,顿时就噗通跪倒在地上。他这一跪倒像起了连锁反应,其他人也跟着接二连三跪下来。管他是谁呢,连村长都害怕的人,跪就没错了。
那人从房顶一跃而下,慢慢地走过来。
胡铭这才看清,她穿着皮草的短襟,戴着骨制的面具。看身量,倒像一个女人。
原来是狩猎女神!村民惊呼过后,这回是连跪带拜了。
啥,我是见鬼了么?连图腾崇拜里的神物都下凡了?但不管怎么样,也不管她是谁,总算她是真的救了胡铭。
“劳驾,把我这绳子也解了吧。”胡铭跟她商量着。
“不管你的事,继续哭,这柴堆可还没撤呢。”那人说。
什么?还要哭。胡铭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这个什么,难道是从别人的负面情绪中汲取能量的吗?比如说,恐惧,悲伤?那么,是不是只要不怕她,始终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就能打败他呢?
那人把火把捡起来,厉声道:“哭!”
生杀大权始终在人家的手上,胡铭是不敢做这么玄幻的尝试的。继续酝酿情绪,想想自己悲惨的遭遇,桩桩件件。反正只要哭出来。
可是人越急呀,越赶上小便不畅。胡铭半天都哭不出来。
“你都快死了,哭也哭不出来,活着也没用了。”那人说着就要点火。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逻辑呀?”胡铭见他是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于是尝试着与他沟通。
“你对死亡,没有半点的敬畏,我得让你见识一下。”那人说着,就真的点了火。
等火真的烧起来,胡铭这才真叫哭都来不及了。他真的哭出来了,是被吓哭的。
那人很是欣慰,让人从两旁带钩子的锁链,直接把柴堆抽了出来。这个就釜底抽薪,火也就灭了。
胡铭没有受伤,只是吓得不轻。
但他没能止住哭声,进而嚎啕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想起再也见不到的人,死里逃生也是扎实地触到伤心处了,反而更加停不下来。
“我还从来没见你这样哭过呢!”那人摘了面具。
胡铭一向没预料到,他的想象能力总是歪歪的,却丝毫没有朝那条线去想啊。这个人,居然就是赵嫣儿!
胡铭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眼泪一下子咽回去,打起嗝,也是停不下来。
“你从没想过是我,证明你对我不是朝思暮想啊。”赵嫣儿笑起来。
是她了是她了!这张脸,胡铭是无比熟悉的。虽然比以前黑了点,瘦了点,但确定是赵嫣儿无疑了。
“我是不敢想,怎么会是你呢?”
这些说来话长的事情,容后再续。先把胡铭解下来,再一次热情招待。猎户跟胡铭说,这些都是他们跟胡铭开的一个玩笑。他们从来没有抢劫过外来人的,你要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善良的人居多呀。
胡铭心里现在是一堆的问号,不管说什么他都是不敢相信的。
他们把胡铭安顿在砖混屋里,这是村长的家,已经是本地最高的待遇了。
因为胡铭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一时腿软走不得路。
却半天也不见赵嫣儿的人。
许久之后,她是换了一件衣裳进来的。“我穿这个,你应该更熟悉一些吧。”
“当然了,这件衣服是我给你买的。你就是穿着它失踪的。”胡铭说。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大概两个人都陷入回忆当中了吧。
又是许久之后,赵嫣儿才说:“你现在不是应该有很多话想要问我吗?你以前就是那样,凡事都喜欢刨根问底,寻个究竟呢。”
“我不是不想问,只是现在脑袋里太乱,我理不清,该走哪里开始问起呀。”胡铭说。
“那不如,从近到远怎么样。”赵嫣儿说。
近的,胡铭立刻就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刚才不哭出来,你就不会救我是么?你安排这么一个局,到底是有何用意?难道只是想看我哭,满足这样一个恶趣味吗?”
“嘿嘿嘿!”赵嫣儿捂嘴笑了,“有这么一部分原因吧,因为我从来没见你哭过。你一直都装出一副大男人的样子,还总说自己最擅长心理调节,没有什么样的打击会让你哭出来。但时不常的哭一哭,可以滋润眼球,对身体是有益的。”
“主要是对眼球有益,那还要眼药水做什么呢?哭的坏处更多,你看,我现在哭得喉咙生疼,还不挺地打嗝。”文森说。
“哭可以调节情绪呀,你跟我说的。”赵嫣儿说。
“但对于我这种可以从专业层面调节情绪的专业人士来说,没有必要。”胡铭说。
“呵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一点都没有变!”赵嫣儿说。
“你的变化可是不小啊,这些都是什么人呢,他们怎么会奉你为什么……狩猎女神?这是什么光荣称号,你不会加入了什么教派,给他们洗脑了吧!”胡铭说。
“瞧瞧你这脑洞,怪不得把自己给绕糊涂了。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我一件件跟你说,你就清楚了。”赵嫣儿说。
“不要再由近到远了,还是从头说起,你为什么失踪?”这是胡铭想问的。
“跟你现在的目的差不多,来这里寻宝呀。”赵嫣儿说。
“那你具体是属于那一支团队的呢?”胡铭说。
“什么团队,我们一行来这里十三个人,都是各自为战的。这里的宝藏,人多了没用。先遣队从来只是报坐标。像他们那样大张旗鼓,森林会给他们教训的。但大自然之怒,罪魁祸首却往往是人类。”赵嫣儿说。
此时在远方响起了枪炮声,想是那队人马已经跟倩倩的人交上火了。
“你看吧,他们自己打着打着就都没人了。我们分散来各自为战,反而游刃有余。”赵嫣儿说。
“你知道我们的计划?”胡铭问她。
“从你来到这片岛上,到加入他们的团队,我都知道啊。这次你突回头来找我,也是倩倩的授意吧。”赵嫣儿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哦,那里面,有你们的人,是谁?”胡铭问道。
“你是否熟悉团队里的每一个人呢,否则我告诉了你,你也不知道是谁呀。”赵嫣儿说。
“要当卧底,自然是越不显眼越好了。那么决策层肯定是没有你们的人。这也不对呀,我出逃的计划,是我跟倩倩私下商议的,你怎么会知道呢?除非……除非这个卧底就是倩倩本人吗!”哇,这个猜想实在太令胡铭震惊了。
“如果是她本人,那就不叫卧底了对吧,只能算是各自发展的势力。你说呢?”赵嫣儿说。
“嗯?你只要说,她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就对了。我想不去分辨这种概念上的问题,你这是在有意混淆视听。”胡铭说。
“她不是我们的人。但我跟倩倩其实早就相识了,比认识你还早。但她并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赵嫣儿说。
“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嘛,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也没弄清楚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又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呢。对有啊,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胡铭问她。
“我们要在这里休整几天,你大可以猜想一番。如果能沾到一点边呢,我才会回答你之后的问题。”赵嫣儿说。
这下可好,胡铭问了半天仍然是一头雾水,到了还留下一个更加难解的疑团让胡铭去猜。胡铭自然是热衷于解谜,以至于几年不见,再度重逢的温存都顾不上了。
赵嫣儿今天就住在这里,和胡铭住在一起。
可胡铭在表现的时候,明显力不从心。
“唉,你不该这么早把这个疑团抛出来。让我分心了,一直想着那件事。还有,刚才把我吓得太厉害,到现在也没有缓过劲来。”胡铭就算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吧。但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再也没办法像以往那样对待了吧。
“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个提示呢?”赵嫣儿说。
“当然要啊,多多的,多多的才好!”胡铭急忙道。
“你这样胡想八想的,是不会有头绪的,应该从源头去找,然后逐步筛选。比如说,究竟有哪些人,才会知道宝藏的事情呀。我又为什么,会保有那片竹篾呢?”赵嫣儿提醒他。
“知道宝藏的人可不少,网上都传了多少年了,都当故事去听了。但是真相信的人不多啊,除非是真的掌握了相关的线索。如果不是前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竹篾,你应该跟淮绣的匠人有关吧?”胡铭说。
“唉,是我的提示太直接了,这样猜根本就没有难度,不好玩!”赵嫣儿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