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说假话。”林隅道:“据我所知,云绣坊可怕是撑不了几日了,若是三娘能信过我一回,且照我的法子去做。”
三娘心想,这云绣坊的确是危在旦夕,没有什么法子可走,若是听这姑娘一言,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姑娘但说无妨。”
“官布占据的是官家市场,若是我们能生产出一批老百姓喜欢且物美价廉的衣服,那可不占据了百姓的市场,这珠光绣坊虽说是官布坊,可自从拿到这个权利之后,便不思进取,成品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三娘不必要与其相争,另辟蹊径便可曲线救国。”
“言之有理。”
林隅道:“请三娘为在下备好纸笔。”
纸笔备好,林隅开始画设计图。自己本不喜欢设计,是父亲的愿望,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她学习能力很强,各种服装设计都学过一些,旗袍,齐胸襦裙,宽袖长裙,窄袖短裙……
但作画仍需要气力,自己手臂上的伤放慢了自己作画的速度,好一会儿,林隅才做罢。
三娘定睛一看,这些个服装全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新颖服装,虽然说有些奇异,但每一件都是那样恰到好处,这件碧霞云纹锦衣看起来如飞云在天,仙气飘飘;这件乳云纱对襟衣衫,看起来不入俗套,别具一格;这件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看起来则是活泼可爱,俏皮灵动……
三娘足足看完了这五件服侍,其中男子的有两件,女子的有三件,皆是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
“林姑娘……这……”
林隅因为知道古代人保守的习惯,故而在这些本来拿过奖的设计图上多添加了一些布料,看起来就没那么突兀。另外……
“三娘,现在是灼灼夏日,京州的空气一日比一日燥热,我在这些衣服里还加了雪蚕卵,这些雪蚕卵泡水之后能长时间降温,故而这些衣服穿在身上也不会觉得闷热,反而凉爽。况且这雪蚕卵是蚕丝用剩下的废物,成本不大,废物利用,最是节省。”
“雪蚕还有这个功能?”三娘做布坊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
“嗯。”林隅道:“这些衣服只是第一批,主要是针对平民市场,三娘在三日里赶制出来,不必太多,只需要几十件便可,价格便宜,穿在身上又凉爽,故此会大卖,再者,几十件,时间一长必定供不应求,此时下一批便可提价。”
“在这之后呢。”三娘迫不及待地问道。
“三娘尽管去做,一周之后我会再来拜访一次,届时三娘便可知道后续如何了。”林隅道。
“姑娘为何帮我。”
“小女子不求别的,只希望三娘能将卖出的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分与我。”
“百分之五十!”三娘目瞪口呆,这个女人口气倒是不小。
“若是三娘相信我,三娘不仅可以拿到官布的承包权,还能赚比现在多百倍的。到时候百分之五十可算不了什么。”林隅笑道:“这些个衣服里还有些细节需要我一一指导,不然是做不出来的,若是三娘心怀芥蒂,小女子先行告退,不过您可要知道,过了村就没有店的道理,云绣坊已经无力回天,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好吧。”三娘思虑许久,终是说道:“可是第一批银子我现在不会给你,一周之后若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再把银子给你。”
月娘听见,猛地拉住林隅道:“姑娘,爷的期限可是只有一个周。您……”
林隅摆了摆手,道:“一言为定,小女子先行告退。剩下的细节,我会差月娘给您送来。”
林隅说罢,拉着月娘的手,慢慢走出云绣坊。三娘坐在椅子上,身边的婢子走上前来问道:“三娘,这个林隅姑娘是什么人,奴婢见她的设计……似乎有些眼熟。”
“是。”三娘皱着眉头道:“若是其他设计放在我三娘这里,那可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可是这个女子的设计,可是跟两年前盐都北城那家刘府少姑娘的风格无差。”
小婢子道:“就是那个把盐都北城从最荒凉的一城变成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城的刘府少姑娘?”
“不错。”三娘道:“那刘氏布庄为天下第一布庄,这少姑娘更是鼎鼎有名。只可惜一年前死了。”
“那刘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一夜之间被灭口。少姑娘的遗作也只剩下几幅,这林姑娘和那少姑娘有何干系。”
三娘面对小婢子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抬头看着天空,晚霞片片红晕,飒飒西风满院栽,已经是傍晚了。
回到沁芳阁,林隅将月娘支出去,自己拆开绷带,查看伤口。血已经浸了出来,因为今日提笔作画的原因,伤口竟有些崩裂了,自己没有钱去买药,又不能找镇北王府的大夫要,一是他们也不会给,二是苏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刺客。
林隅本来以为还会跟云绣坊的老板娘纠缠好几日,毕竟这么冒险的事情普通人一般不会轻易答应,但是这个三娘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实属难得。
她草草擦干血,随意包好了事。
其实有没有在手臂上留下什么伤口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毕竟这句身体从头到尾就没一块好肉,就算多一块伤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钱近日内拿不到,剩下的五千两又怎么弄到手呢。
“王妃,我进来了。”月娘出声问道。
“进。”
月娘端着水盆子,走到林隅身边,道:“王妃洗把脸吧。”
“你转过头去吧。”林隅害怕吓着月娘,每次脱下面具的时候都叫她扭头。
月娘赌气道:“王妃这样就是跟我见外了,月娘怎会嫌弃王妃,王妃和月娘相依为命,又对月娘这样好,人不可貌相,月娘怎会跟他们一样。”
“好好好。”林隅便也不顾忌了。
“王妃好厉害,月娘在此之前,都不知道王妃的设计如此高明,真是此衣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瞧。”
“其实。”林隅放下丝巾,道:“其实,我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