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顺流而下,载着船上的三人,在江面悠悠飘荡。
至若春和景明,波光粼粼,杨柳依依,湖光山色静美,水天相接静善,小舟在复杂的青河水系上穿梭,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这片河湾之地,水草丰茂,远远看去就是一个芦苇荡的世界,不过其中的乾坤,若是不熟悉之人误入,说不得会永久迷失在芦苇荡中。
这场景倒是有些像远在千里之外的八百里水域——梁山泊,不过相比起来,这河湾略微的要小一些。
小舟钻进了芦苇荡中,不得不说,这片丰饶的水域上,实在太富有了。水面上不时的有肥美是鱼跃出水面,即使不跃出,它们也会在水下吹起巨大的水泡。
咕噜,一个巨大水泡冒起。
渔夫见此,忽地停下了摇浆的动作,看来他又要下网捞鱼了。王小二停止了清洗泥剑的动作,免得惊扰了大,同时他也想看看渔夫的捕鱼技术,先前其提着那几条大鱼从小舟上走下来的场景他可是历历在目。
在王小二期待的目光中,渔夫没有动,反而是看着水泡凸起之处,皱起了眉头,脸上也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张老汉不由开口问道,王小二也是一脸奇怪之色。
渔夫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一眼,悠悠道:“情况不妙。”
他的话音落地,两具尸体便从水底漂浮了上来,其怒睁的双眼,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张老汉看着那两个熟悉的面孔,喃喃道:“魏王的谋士。”
渔夫眼神愈发凝重,道:“人刚死没多久,凶手一定就在附近。”
说着,两人身上真气鼓荡不休,在一瞬间便做好了应对危险的准备,就像是雪地里的狼,嗅到了某个极其危险的气息的样子。
可是并无异样之事发生,只是越是这样,三人的心也就越是沉了下去。
四周静谧之极,一瞬间,似乎所有的鸟鸣鱼跃之声,都一下子消失了,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芦苇荡耸立,遮蔽人的视线以及那未知凶手的身影。
王小二凝神听了一会,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咂嘴道:“这两人你们认识?”
张老汉从王小二摸出剑的那一刻,便知道眼前这个小混混不简单,可是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夫妇俩没有威胁,就算是其隐藏身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其目标也不会是二人。
于是她悠悠道:“之前在河湾上面见过,他们先一步离开,期间就只有盏茶的工夫,想不到......”
渔夫吸了一口气道:“看来对方早有预谋。”
是谁?
二人脑海里不由得闪出了之前见到的几人,那两个捕头?或者是那两个僧道?又或者是风钺还是其他未知的人手?知道三方聚首动向的,除了这三方的人,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
谈判已经结束,这么杀人明显是在破坏谈判的结果?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的进行谈判呢?凶手会是这三方势力中某一方吗?还是另有其人,隐藏在第四方的暗势力?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告诉他们夫妇谈判破裂?
这一切的一切,两人已经来不及再想,因为密密麻麻的芦苇荡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先是很弱,下一刻便是陡然增大,就如有成千上万只蛇在干草地上爬行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便会从芦苇荡中冲出,一下子吞没三人。
三人都是面色沉凝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这突然发生的诡异之事,让他们谁也不敢大意。
吱呀!
这一声异样的声音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停止,熟知弓箭拉弦时,长弓发出的竹节声的渔夫,立刻大喝道:“退!”
三人动作不可谓不快,几乎在喊声出来的瞬间,便是翻身落在水面,踏着水面疾驰。
他们快,那箭雨更快,只听咻的一声,天空中便是升起了一团乌云,遮住了有些炽烈的阳光,给水面上的三人带来了一丝清凉。
可惜这一丝清凉,没有哪个人会想要。这哪里是什么乌云遮阳,根本就是密密麻麻的箭,从空中旋转着、呼啸着射向三人,只不过因为箭实在是太多,在空中形成了一片人造的乌云。
渔夫的一颗心已经跌落在了谷底,王小二已经开始骂娘,张老汉怀抱小腹,眼神中透露出绝望。
三人都已经走投无路了,面对这漫天的箭雨,即使是你剑法武功再怎么超绝,又怎么能敌得过这样的箭雨,三人身形忽的停住,竟然是迎着箭雨走了去......
“三哥,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风无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二人的对话以及大哥的一反常态,让他对十年的前的事,实在是好奇得紧。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向沉稳得如同大山一样大哥,会突然失态,而那个叫什么僧的人,竟然会说,在大漠等着大哥,砍下他的脑袋。
这之中的事,一定是曲折离奇且惊天动地。
钝三刀停下脚步,看着风无语道:“这是我的事,你搅进来对你没有半分好处,别问。”
他语气颇冷,隐隐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说完,其便踏步向前。
这个男人应该是心性极其坚毅之人,从他的步伐便可以看出,其每一步都走的沉稳无比,刀削斧凿的面孔,虽然不是那么的美观,却是极为的耐看。
风无语撇撇嘴,倒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跟上钝三刀的步伐,开始默默赶路。
这河湾边的森林,多是喜阴湿之地的植物,所以叶子宽大,叶脉肥厚,折断某些叶子,你甚至可以看到有清水直接从叶脉间流出。
这是可以喝的,滋味堪比山泉。
连绵的大雨使得森林里潮湿无比,许多地方的积水甚至能淹没一个成年人。积水自然没那么深,不过这种阴湿之地,多是沼泽,若是人不小心坠入其中,那就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降临了。
因为你越是挣扎,只会让自陷的越快。
一只枯木被钝三刀踢入水中,枯木应该有些年头了,边缘之地都已经腐朽了,其树干之上,也满是青苔。不过用作小舟,渡过眼前的这片不大的水潭,则是绰绰有余了。
钝三刀和风无语翻身落在枯木之上,悠悠的向对面划去。
森林清幽,空气怡人,在那地势颇高之地,有桃树已经洗去自身的华章,结出了毛绒绒的果实,想来只等秋日来临,就该是酿桃子酒的时候了。
“酒色殷红,宛若轻纱。”风无语笑道。
钝三刀摇摇头,才要说什么,脚下的枯木便是一顿,他不由得低下头,只见那水中,两具浮尸悄然浮现,挡住了枯木的去势。
钝三刀大惊失色,风无语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靠背而立,手中的武器皆是横在胸前。
他们都是捕快,死人见得多了,可是眼前的两具尸体是不一样的,不是说它们死得如何如何的特别,而是这二人身负重任,若是这么一声不响的死去,那之前谈判好的事情,其能否作数,就很难说了。
横竖不过是两具尸体,可是这二人身上背负的,说不定是避免生灵涂炭的和平诏书,就这么死去,那这天下......
四周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呢,可是钝三刀知道,凶手一定就在附近,因为他们是紧随着这死掉的两人的步伐赶来的。
是谁?在这么短是时间内杀了这两人,并且沉入水潭。
钝三刀一下子便想到那位要论处私事的僧,他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在谈判后要留住几人了?就是为了谋杀争取时间,可是,这好像不对,这谈判之后又杀人,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有人不想谈判顺利进行,这谈判结果,对三方都有一定利处,谁不满这好处呢?或者说还有第四方人马?”
钝三刀已经不能再想,当务之急是从此地杀出去,可是这谈何容易。
两具尸体上血水鲜红,染向四周,似乎是被血腥气所吸引,四头两丈来长的猪婆龙,已经急匆匆的从四个方向向着两人游来。
钝三刀心已乱,他手里的刀,还斩不死这种湖泊里的霸主,如果是那日城门口的两个黄巾力士,或许还能办到。可惜他和风无语,两人都只是两个小捕头,或许有点微薄的名气,但是也仅此而已。
......
僧目送着道走进幽居,两人本就是别人圈养的两条恶犬,指望彼此守望相助,倒还不如多用点心思堤防对方,免得对方在自虚弱之时,把自己连皮带肉的吃掉。
这样的事情他虽然还没遇到过,不过却是见到过,那带血的牙齿,就如同修罗手里的冰杵一样,是一切罪恶的开始。
手里犯了人命的人,是不一样的,其眉宇间,自由一股子恶人气,僧认为这是无稽之谈,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哪个人手里没有上千条人命,即使不是他们亲手杀的,也是他们亲自下的命令。
不过吃人的人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正的可以一样看出来的。因为在人吃人的那一刻,他就不算是人了,他已经彻底沦为了野兽,你会发现,那人的眼底里满是血丝。
别的人眼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丝温情,只有吃人的野兽不一样,他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嗜血的残忍。就像是狮子眼中那种昏黄的、看什么都像是猎物的眼光,才一触及,便会让你心神发颤。
湖光山色就在眼前,僧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念头赶了出去,他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了,这里四下无人,又安静之极,正是一个人看着美景发呆的好地方。
僧盘膝坐下,才想要枕着后脑勺倒在草地上,远处的房舍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听声音是道的。
僧本来不想管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里的惊惧,让他眉头一皱,随即起身,想着幽居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