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房间内,诸天方、李江川居中而坐。吴老川、李恒、杨威和几个族老站在两侧,文姓小厮跪在地上,讲述着何苗等人的事情。
他事前被李恒和族人交待过,只说最近半年的事,之前的一概推说没有。
他自知必死,只想着家人能够脱难,完全按着大家的吩咐做事。
李恒见问完了,指着杨威问诸天方说:“此次多亏杨氏族长杨威主动示警,我们才发现了何苗等人的行踪,为此还牺牲了一名族人。之后又大力配合,整个坊间才会如此平静。”
诸天方并没有理睬李恒的话,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怎么肯定何苗就是架势堂的军师?你们有人在府城见过此人吗?还有冯武,本官只听说过冯威,什么时候又出了个冯武?”
小厮正想说话,李恒忙插嘴说:“大人明察秋毫,此事尚不能证实,也只是一面之言。不过搜出的物证甚多,坊中已有十几户人家暗中入了四海帮,文杨坊又临近无为河,事关重大,属下实在担心,才打扰了大人巡河。”
诸天方看着李恒说:“四海帮嘛危害已久,今年在青州已经查处数起,也不只在我们无为县才有。不过是些愚民愚妇,本来成不了什么气候,在汛期却不得不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诸位能在此关键时刻立下功劳,足见尽职尽责。本官一定据实上报,不使能者不赏,寒了众人之心。”
听话听音,诸天方这是要大事化小啊。本来还以为要尽力周旋,看来只需顺水推舟即可。
这太极拳已经是大燕国官场的必修课,个个都是高手。
李恒朝杨威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向前磕头,口中连说不敢。
吴老川、李恒带着众捕快把七、八十名帮众一起绑好。这些人证据确凿,实在无可奈何,只能等上面的批示了。
找个没人的时候,李恒递上五千两银票给褚天方。而后陈庆天、李江川各自二千两,剩下的一千两分给了随自己和吴老川的六十名捕快。
李恒还要抚恤死伤的捕快,算下来不但分文未得,还搭了一些进去。
他现在也不缺钱,又结好了杨威等人,并不吃亏。只是想把架势堂牵扯上的目标却没有实现,未免美中不足。
当天夜里,文姓小厮在牢中上吊而亡,能够直接指控何苗等人的人证也没有了,李恒更感失望。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说话,只好等待日后了。
无为县内多年没有大事发生,八十余名犯人押进大牢,立刻便轰动了整个县城。经过赵海、冯大庆等人的宣扬,李恒的名字被添油加醋的传播,此前破获的两件案子也重新被翻了出来。可惜这个系统没有声望值这一项,不然又是一大笔收入啊。
回到家里,老李、小姑娘见他身上的伤口都是又惊又怒。李恒本来怕他们担心已经换了外衣,可是却不能洗澡,立刻被心细的李雨裳识破了。
小姑娘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对着李恒哭喊道:“一点都不知道小心,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李恒听得心中一软,只觉得在外面被人夸奖一万遍,也不及妹妹骂的这一句暖心。连忙又是摸头,又是保证,好久才哄得小公主破涕为笑。
走出屋来,又被老李数落了一遍。
老李年老,内力、体力大衰,但是有股滴水穿石的韧劲,靠的是以量取胜,说得李恒两耳嗡嗡作响,头昏眼花,落荒而逃。
第二天一早,他放心不下之前的连环入室案,忍着痛到了衙门。说来也是奇怪,本来最近破事一箩筐,贼人并没有借机作案,销声匿迹了。
刚刚进了捕房,常可秀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客气的说:“李捕头,李县尉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来协助。这段时间街面上不太平,咱们肩头的担子不轻啊。”
李恒心里一紧。李江川是不是架势堂的人他不能肯定,可至少也是有勾结。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藏在暗处,恐怕是做不到了。
常可秀就是颗钉子,他已经引起架势堂的重视了。
得给他找点事干,不然天天在身边呆着就太特么恶心了。
李恒同样笑呵呵的说:“褚大人再三交待要严防刁民闹事,我正愁人手不足,常捕头就过来了,真是雪中送炭。之前的连环入室案还记得吧?褚大人十分重视,大家一致认为是个隐患。这案子就是朵火苗,很有可能引发民众中的不满情绪,甚至造成恐慌。若是被不法之徒利用,必将发生大事啊!常捕头一定也知道吧?”
常可秀点点头,此事人尽皆知,正疑惑他说这个做什么,李恒接着说:“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上了大坝,贼人不会不知,一定会重新作案。我交给常捕头二十名捕快,在重点地域布防,还望不要推辞,毕竟出了事咱们两人都无法向褚大人交待啊。”
他一口一个褚大人,说得常可秀哑口无言。来时李江川有过交待,要他盯着李恒,虽然没有说具体原因,可是一旦夜间蹲守又哪里有时间做别的。想推辞又找不到好的理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恒向前两步,他感知对方情绪的能力只在五米内有效,超出了距离便模糊不清,似是而非。感觉到对方矛盾的心态,更加肯定了常可秀心中有鬼。暗暗叹了一口气,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既然常捕头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咱们两人各带二十人,轮流值夜,希望早点抓到犯人,结束这个苦差事把!”
他自己也要值夜,常可秀更是无话可说,只好点头同意。他不知道李恒身上有伤,是可以借机休息几天的。
一连三天,暴雨倾盆,整个青州都已进入了一年中最危险的时候。青葱岭上流下的山水汇聚在无为河里,无为河的水势越来越大。县里人眼看着小金河的水位越长越高,心里都充满了忧虑。
李恒的眼中同样满是无奈。该来的还是要来,就在前二晚,又有四户人家被破门而入。其中一户居然是本县的一位姓张的押司。张押司在外值守,已经数日不归,女儿被贼人所污,让李恒既愤怒又愧疚。
他和张押司仅数面之缘,却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深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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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啪”的一记耳光,张押司重重的打在老妻的脸上,大声嘶吼道:“我临走时吩咐你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我不在家中,你有没有出去说闲话?家中的门窗都要反锁,你有没有反锁?内室的大门有没有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