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何以堪
祁国王宫。
夜幕被乌云笼罩着,月光没有找到一丝渗漏的痕迹,整个皇宫都似乎沉寂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肖巽看着身前的人,眼神阴鸷的问道。这一场战争他必须是最后的胜利者。
“回太子殿下,一切都准备完毕,城门的个个角落找按照吩咐,安置了武器。”一个全身被黑衣笼罩的男子用嘶哑的声音道,说话的时候罩在头上的斗篷略微的抖动,仔细看便可看见那脸上遍布的乌黑脓疮。
肖巽看着那张脸,眉头皱了一下,接着道:“你吩咐下去,不管是与云国还是宣国的战斗,要一直输!”
黑衣人的头略微抬高,眼中的疑问一笔带过,瞬间消失不见。肖巽看着面前的男子,目光阴沉道:“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黑衣人的脸在黑色的斗篷中似乎愣了一下,便告退转身离开了。
肖巽看着那黑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转过身看着屏风后的方向道:“他果真亲自来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目光没有一丝易动,轻声道:“是。”
“我交给你的另外一件事呢?”
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半晌后才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给他下药了,我曾经答应替你做三件事,这是最后一件。”
肖巽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收回阴鸷的目光,道:“父皇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将你安插道楚西楼身边,我看至死他都会相信你会出卖他吧!”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定定的站着,肖巽看着他,接着道:“你说得没错,从此刻起,你自由了。”
那人的目光似乎应这句话微动了一瞬,片刻便恢复了平静,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肖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目光再次变得阴沉,眼中的杀气一瞬即逝。他很清楚,这个人在楚西楼身边时间太长了,他到底有没有背叛,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狂啸的北风终于停了下来,天空也第一次放了晴,照在莹白的地面上,即使是夜晚,也仿佛白昼一般。
苏挽歌端着一碗汤药,正准备踏入一个半掩的房门,里面隐约传来的咳嗽声让她的眉心微蹙了一下,脚步顿了一秒后,便推门而入。
房内的男子听到开门声,转过头便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暗自将到达嘴边的咳嗽声咽了下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苏挽歌将汤药放到桌上,轻轻的吹了几下,嘴里脱口而出道。
等话音刚落,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她是在埋怨他不懂得照顾自己么,为什么这句话会说得这么自然呢。
楚西楼看着她发呆的模样,眼里露出一抹戏谑,侧身搂住她如蒲柳般的腰肢,张口含住她莹润的耳垂,感觉到怀中的女子猛然震了一下,脸上露出嫣然的红晕,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苏挽歌歪着脑袋看着一旁的男子,抬高双手,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他的唇边,楚西楼剑眉微挑,叹了口气,还是不舍的放开怀中的女子,伸手将汤药接过,仰头饮尽。
苏挽歌看着他纠结的眉心,眸中流露出一抹笑意,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竟然会害怕吃药,想到这,她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这药我还要喝多久?”楚西楼看着空的药碗,眉头蹙在一起道。
苏挽歌接过空碗,“你病好了,就可以不用喝了。”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楚西楼看着那飘然远离的身影苦笑不已。
接连清明了几日的天空再次飘起了零落的雪花,苏挽歌起身披衣坐在窗前,推开木窗,一阵寒风便陡然袭来。入眼的梅花开得异常清雅,空气中传来阵阵清香。
楚西楼三天前便带兵离开了,让她留在这里等他回来,回想起走的那天那人似乎还伴随着轻微的咳嗽,算起来,他病得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道现在好了没。
屋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苏挽歌回过身,一个身作绿衣的女子信步走了进来,含笑的递过一封信道她面前。
苏挽歌接过那女子递过来的信,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面上一下子浮现出了笑意,急忙将信封打开,果然是青儿的来信。
青儿在信中说一切安好,无需挂心,还说顾老的病也逐渐好转,现在她只是好好把身子养好,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苏挽歌笑着将信折起,不禁松了口气,准备将信放入信封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抬头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绿衣女子。
那女子似乎看懂了她心中的疑问,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揶揄的笑容,道:“我想是皇上知道皇后担心青儿姑娘,所以早早派人将皇后的行踪告诉了青儿姑娘。”
苏挽歌愣了一下,随即便了然了,唇角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意,绿衣女子呆呆的看着那唇边的笑意,久久回不过神来。
苏挽歌看着窗外,轻声道:“出去转转吧。”
绿衣女子闻言,走到内间拿了一雪白色的狐裘,披在那如画般的人儿身上,雪白的狐裘将那本就如墨般的容颜衬托得易发缥缈,这样的人儿,就算天天看着也会让人心情好起来吧,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绿衣女子走前前面,不摘痕迹的挡去了一部分的寒风,曲折的回廊让人看不着尽头,廊腰缦回处,几株红梅赫然入目,点亮了双眸。
“你会武功?”苏挽歌突然出声道。
走在前方的女子脚步顿了一下,轻轻的应了一声,这下轮到苏挽歌愕然了,本来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天气穿的那么单薄,但呼出的气却一点都不紊乱,想来便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转出回廊,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庭院,庭院里种植了许多花草,而且大部分竟然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绽放着,苏挽歌不禁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这些花——”
“这些花都是任总管搬回来的。”
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苏挽歌不禁皱起了眉头,“任总管前些日子就住这?”
绿衣女子点了点头,不解的看着面前呆愣的女子,苏挽歌抬起头,循着那熟悉的气味找去,一簇紫色的小花出现在面前,这些话不多,而且极笑,隐藏在这大片的花海中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苏挽歌皱眉问道,即使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现在她需要一个确认。
绿衣女子上前,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目光微愣,道:“这个似乎是——紫尾蝶。”
苏挽歌目光抖动了一下。
绿衣女子接着道:“我之前在书中看过,这种花因为花瓣形状如蝶,故名紫尾蝶。虽然看起来与一般的花无异,但长期服用它熬成汤药,重则不治生亡,轻则终生昏迷不醒,只是这种花的生长地在祁国,移栽的话是很难存活的,不知道任总管——”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白色的身影便匆忙离开了,脚步竟凌乱了起来,绿衣女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目光变得幽沉,即使现在赶去,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吗?
待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个身作灰衣的男子从廊后走出,目光深沉的看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
绿衣女子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眼中露出一抹灼然,那张清秀的脸上晕出了女子的几抹娇红,轻声唤道:“任大哥。”
那男子回过头,目光变得温和,看着面前的女子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绿衣女子愣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便滴落了下来,从十年前被这个男子在死尸堆里救起,连带着她的心便丢了,这些年她不停的让自己强大就是怕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累赘,她知道即使这个男子的心在那个女子死去得时候便一起埋葬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一直守在他身边。
任耀走到她面前,抹去她眼角的细泪,轻声道:“傻丫头!”
绿衣女子怔怔的看着那眼中的宠溺,低下头,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露出一抹笑颜,欢快的点了点头。
见那人的目光看着北边,她知道那是祁国的方向,轻声道:“如果不放心,我们也过去吧。”
任耀收回目光,淡然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曾经答应过夕瑶,会看着他长大成人,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绿衣女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知道他口中的夕瑶便是当今皇上的生母,瑶妃娘娘。
男子的目光幽幽的看着地上的紫尾蝶,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这样终究算是背叛了他吧。
天空还是灰沉沉的,城门初开,守城门的士兵便看见一辆马车飞奔而过,驾车的是一个面容瘦弱的男子,更准确的来说那应该算个男孩,只是男孩脸上冷静老成的表情让人产生了错觉,那被寒风撩起的车帘露出一抹倾城决绝的面容,转瞬即逝。
一个圆脸的年轻士兵正准备上前去拦截住那辆马车,却被身后年纪稍长的男子拦住了,直到那马车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圆脸士兵才不解的看着伸手拦住自己的男子。
年纪稍长的男子回过神来,呼出一口白气道:“你知道马夫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吗?”
几个年轻的士兵听见这不大的声音,在这边远小镇守城门无疑是一件乏味的差事,此刻一听见有故事可听,一下子都涌了过来。
年长男子目光依旧看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幽幽道:“那个便是云国历代相传的墨玉。”
几个士兵一下子都愣住了,作为一名士兵怎么可能不知道墨玉是什么,只是墨玉此刻竟被一个女子拿在手中,那么这个女子是?
几个人心中一下子都有了答案,相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或许也只有那般的女子才配做云国的皇后吧,想到这里,几个人脸上都涌起一股自豪感。
那惊鸿一瞥早已印在了脑海中,至少这个冬天他们有了谈论的话题,年纪稍长的士兵的眉头却逐渐纠结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皇后这般慌忙的出城,这场战事恐怕要生变了,只是要真变天了,苦的还是这天下的百姓啊!天空似乎变得更加阴沉起来,慢慢的夹杂着零星的雪花,飘摇,零落——
马车急速的行驶在官道上,苏岩帽檐下的眉心紧皱,目光谨慎而专注的看着前方,使劲的驱赶着身下的马车,他忘不了车中女子推开他房门时的表情,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那双愈加飘渺的眼神看着他。
而他从那双从来冷静睿智的双眸中看到了慌乱和无措,他这才清楚那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如果是她想守护的人,他便拼尽全力帮她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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