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幽兰阁处
“小姐——小姐——”苏挽歌看向门外青儿正急忙的跑过来，边跑边唤道。
“不急，慢慢说……”苏挽歌帮她倒了杯茶，含笑的轻声道。
青儿拿起杯子喝完杯中的茶水，将手上赫然的请柬递了上去。苏挽歌看着面前大红的请柬愣了一下。
“这是怡湘客栈的小二刚刚送来的，我看到就急忙跑过来拿给你看了。”
苏挽歌看着信封上俊逸的林熙二字才恍然过来，这请柬比她想象的来得早了许多，倒是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拆开信封，落款之人的名字倒是让她小惊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青儿娟秀的笑脸，面上浮起了然的笑意道：“顾公子请我们今天下午游湖。”
青儿愣了一下，然后嘟起小嘴道：“哼！我才不想看见他，我这次就不陪小姐去了。”
苏挽歌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怜的顾远，他的路看起来还很长很坎坷啊！“可是人家指明要我带上你。”
青儿接过递过来的信，狐疑的看了一眼苏挽歌，待她看到林熙后面青儿二字的时候，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青儿抬眼看向苏挽歌说道：“他这个人到底是想怎么样啊，难不成他上次被我奚落，这次是想报仇来了，那不行，我要不去他肯定会为难小姐，我决定了，我和小姐一起去！”
苏挽歌看着青儿一副准备再战江湖的模样，只能希望顾远自求多福了。
苏挽歌一身锦缎，乌黑的发丝被一条墨色的丝带束起，平添了几许风流，临风玉立的站在江头，嘴角带着点点的笑意，来往的行人都不免多看上几眼。
一旁的青儿一身粉红色的绯衣，将红润的面颊映照得愈发可爱起来，此刻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向四周看着，嘟嚷道：“他不是存心戏弄我们吧，到现在还没来。”
这时湖面上一艘精致的画舫慢慢向这边泊来，船头上站着的除了顾远，洛青溪，楚西楼外，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个伽蓝公子虽是个小倌，但身上却有着一种冰壶秋月的气质，翩然出尘，她看着伽蓝公子时嘴角扬起，对于这个伽蓝公子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画舫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顾远亲自下船将她们迎了上去，当他看向青儿的时候，耳根处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青儿却是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让他顿感挫败，回过头见楚西楼和洛青溪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时，脸“嗖”的一下就红了。
上了画舫才发现，这这艘画舫不大，却是精致异常，小到檐上的紫色銮铃上的花纹，大到整艘画舫的设计都计划得一丝不苟，几个檐角处垂坠着银线般得珠翡，随风飘摇，在阳光下划过几缕银色的弧度，煞是好看。
画舫随意的在湖上飘着，远处的青山傍着绿水，拱桥的斜影倒映在湖面上，还真有几分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意境，让人心旷神怡。
“熙儿是在感叹眼前的美景么？”
苏挽歌看着面前陡然放大的俊美面孔，轻咳了一声道：“眼前的景色确实让人着迷。”他管她叫熙儿？额角不禁抽搐了几下。抬眼见伽蓝公子似乎也看了过来，不自然的将视线看向青儿。
却见青儿还是一副老鸡护小鸡的模样，简直就把顾远当成了那只老鹰，顾远看她这样子，无奈之余只是一个劲的在那和闷酒。
苏挽歌嘴角不觉泛起了笑意，看着青儿道：“青儿？你不是一直想学吹箫么，听说顾公子的萧声在全洛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妨让他教你吧。”
青儿闻言看向顾远，顾远见状急忙起身结结巴巴道：“对……我—我教你—你吧！”
站在苏挽歌身旁的楚西楼不禁笑出声来道：“顾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结巴了，恐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教萧吧，青儿你可要小心呐！”
青儿被他弄糊涂了，不过小姐这样说应该有她的用意，她看着顾远道：“那好，我让你教。”
楚西楼看着这架势，这被教的不情愿，教的那个倒是兴致极高，眼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转头看向苏挽歌笑着道：“顾远怕是看上你那丫鬟了，你是什么想法？”
苏挽歌抬步走到伽蓝旁边坐下，道：“那要看他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让青儿喜欢上他，我已经给他制造机会了，就看他懂不懂珍惜。”说完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品茗起来。
楚西楼也回过身坐在了顾远之前的位子上，和洛青溪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苏挽歌道：“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为熙儿有成人之美，干一杯！”
说完楚西楼就先干为敬了，留下苏挽歌傻眼的看着他将一盏就推到自己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次还有上次楚西楼都是故意想灌醉她。
她被动的准备去拿那杯酒，一只手却快了她一步，转过头却看伽蓝将那杯酒饮下，然后莹润的十指在桌上写道：莫为难人家……
苏挽歌转头的看向伽蓝脸上温柔的笑容，感激的笑了笑，楚西楼见状笑道：“既然伽蓝都这么说了，我同意便是。”
楚西楼转头看向苏挽歌，露出洁白的牙道：“我只是看你明明不胜酒力却强忍的模样觉得很有趣，你莫介意……”
苏挽歌看着面前这个笑得一脸天真的男子，同样是笑，伽蓝的笑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楚西楼的笑却让她有种看不真切的错觉。
苏挽歌也浅笑道：“知道三皇子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所以才这般，我当然不会介意！”
楚西楼见她这副模样，眉眼微挑，却是笑得更加灿烂了。一旁的伽蓝看着面前的场景，眉眼黯然了几分。
微风拂过面颊，湖面的点点丁状的光斑荡漾着，湖水清澈得将那湖中的鱼儿都看得明白，苏挽歌起身走到甲板上，俯身看着湖中自在的鱼儿，眼里有一抹艳羡，船儿穿过拱桥时，桥边的垂柳肆意的随风飘摇着，惬意十分。
“鱼儿好看么？”
楚西楼的声音从耳侧传来，苏挽歌转过头时脸庞轻触过他的唇瓣，两人一时间都愣了一下，苏挽歌错愕之余猛地向后退去，一不小心撞向身后的栏板，来不及止步便落入了水中。
湖水四面八方涌来，让她瞬间有种窒息的错觉，朦胧间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靠近……
落水的声音将大家都惊了过来，便看到楚西楼正抱着林熙向船边靠近，青儿看着那躺在楚西楼怀中昏迷的人，眼睛一下子急红了，立马向船边跑去。
顾远见状向四周看了看，眼睛看到角落的一捆绳索，拿起便向湖中楚西楼的方向抛了过去，楚西楼拽住抛下来的绳索，沿着绳索将怀中的人儿交给了伽蓝，这才顺着绳索上了画舫。
伽蓝将怀中昏迷的人平方到甲板上，青儿跪坐在一旁焦急的呼喊着，身下的人却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痕迹，伽蓝皱起眉头正欲俯身，却被赶过来的楚西楼制止了。伽蓝的动作顿了一下便见楚西楼已经俯下身子，唇对唇的向苏挽歌嘴里渡着气。
咳嗽声响起，苏挽歌悠悠的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楚西楼那张放大的面容，此刻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见她醒来貌似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皱起，随手扯下一旁桌面上的锦缎将她包裹住，横抱着向屋内走去。
苏挽歌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愣愣的由他抱着，青儿见状忙跟了上去，留下顾远和洛青溪对视了一眼，转头见伽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回到房中楚西楼便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床上，双手将她圈住，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苏挽歌脑袋这才开始思考起来，看清现在的情况，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西楼看着她错愕的眼神，笑将脸凑近道：“我救了你一命，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风淡云轻的将这句话说出口，苏挽歌淡然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愠色。离得太近，呼吸间的热气拂过她的面颊，让她顿感羞恼，瞪着面前的人道：“你可以出去了！”
楚西楼听见她逐人的话也不恼，脸上的笑意不减，竟有些无赖的道：“难道熙儿想过河拆桥？”
苏挽歌看着面前这个男子，之前那种感觉愈发明显起来，这人的笑容似乎让人看不真切，直到青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楚西楼才起身离开，临走前回过头看着她笑着道：“既然要接近我，就要做好牺牲一些东西的准备。”
留下苏挽歌躺在床上震惊的看着他，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是故意接近他，却还是任由她接近，是他太过轻敌，还是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呢？
她开始疑惑起来，这个男人她真的看不明白，还是因为太过简单，让她产生了复杂的错觉吗？
青儿进来时便看到她正出神的想着什么，上前轻唤了声，苏挽歌转过头来愣了一下，挣扎着起身，身上的桌布滑落，玲珑的曲线在湿透的衣衫下一览无遗，眉心不禁皱了一下。
青儿见状上前将她湿透的衣衫除去，将手中的锦服换上，疑惑道：“这衣服是哪来的？”
青儿眼睛微红，抽了抽鼻子道：“是三皇子命人送过来的，刚刚吓死我了，还好是三皇子把你救了上来，还——”
苏挽歌愣了一下，真的是他把她就上来的，难怪刚刚他会那么说，“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刚刚说还怎样？”见青儿的脸有些微红，苏挽歌皱眉道。
青儿飞快的抬起头，又快速的低下，忸怩道：“还渡气给小姐，小姐才醒过来的。”
说完青儿想偷偷看看小姐的反应，却见小姐只是愣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不禁吐了吐舌头。
待苏挽歌再次出去时，几双目光一下子扫了过来，唯有楚西楼依旧看着杯中的酒水出神，伽蓝起身后一下子又坐了回去，抬头迎上洛青溪和顾远诧异的目光，不自然的将头转向另一边。
顾远在看到青儿黄色的身影时目光亮了起来，起身道：“那个——要不我们接着刚刚的学？”
青儿转过头，道：“不要，我要跟在公子身边！”
眼看顾远怨怼的目光扫视过来，苏挽歌坐下后轻咳了一声，将目光看向洛青溪，点头示意了一下，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没有发现她是女儿身，那么——目光触及到那么青色的身影，是他将自己抱回去的，他发现了吗？
突然觉察道一抹视线，苏挽歌转过头便见伽蓝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目光似乎有点复杂，难道他发现了？苏挽歌猛然一惊，含进嘴里的茶水陡然间滑进喉咙，呛得她眼泪都咳出来了。
一条丝帕递了过来，她转头对伽蓝笑了笑，便伸手接了过来拭擦着唇边的茶水，丝帕上淡淡的香气传入鼻尖，让苏挽歌的身体一时间僵硬了片刻……
楚西楼看向她时，眼底幽深如夜，笑意融融。
初夏的夜晚虫鸣声多了起来，交织在一块倒像是在谱一首曲子，仔细了听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小姐，虽说是夏天，但晚上风凉，你多少要记得添件衣服啊”青儿略带责怪的声音从旁响起，单薄的肩头被披上了一件外衣。小姐似乎从上次回来后便经常像这样出神，小姐不说她便也没问。
苏挽歌享受着这份温暖，眼底溢出了一丝笑意道：“青儿这么会疼人，谁娶了你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对了，我都没问过你可有心仪的人儿？”
被她这么陡然一提，青儿的脸色泛起了微红，娇羞道：“什么嫁人，青儿才不嫁，一直呆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
苏挽歌拉起她的手，莞尔道：“你要一直呆在我旁边可问过别人同不同意，要是他不介意你婚后继续照顾我，我当然也不反对的。”
“别人？我呆在小姐身边需要谁同意啊？”青儿一脸疑惑道。
苏挽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天相处下来，顾远的确是个不错的男子，并且她看得出他对青儿是认真的，只是青儿这个小脑袋瓜子一直不开窍，可急煞了顾小公子。
无奈之余竟开口向她寻求帮助了。如果青儿能嫁给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了，也不用跟着她过飘摇的日子，连明天在哪都不知道。
“青儿，你觉得顾公子这个人怎样？”苏挽歌试探的轻声道。
青儿愣了一下，然后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他呀，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真讨厌，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家伙——但后来，这些天慢慢相处下来发现其实他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还有他吹的萧好好听，他的武功也很好……”
苏挽歌看着青儿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一列举着顾远的优点，心底的那块大石头算是放下了，看来这丫头怕是心里早已经喜欢上顾远了，只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罢了。
“那将你许给他可好？”
轻轻的一句话打断了青儿的叙说，青儿看向苏挽歌的目光有些迷茫，只是重复的不确定的道：“将我许给他？”
苏挽歌温柔的目光看向青儿，轻轻颔首问道：“你可同意？”
“可是——”青儿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急忙道：“可是他喜欢我吗，他愿意娶我吗？我是丫鬟，他家人会同意他娶我这样的一个丫鬟吗？”
苏挽歌“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面前这个有点手足无措的女子道：“你放心，他喜欢你，他想娶你，要不然他也不会拖我来探探你的口风了，你就准备过几日穿上大红嫁衣被他用大红花轿抬进顾将军府吧。”
“过几天？可是我还要服侍小姐你啊，我走了你怎么办，不，我还是不要嫁了，我要留在小姐身边。”
青儿的眼睛泛着盈盈的泪光，看着面前清冷的小姐，她不能走，她要是走了小姐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苏挽歌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我还有青寒啊，你忘了吗，我有种预感，再过些日子青寒便会来将我带走，离开这里。你跟在我身边也快九年了，名义上你是我的丫鬟，实际上你就是我妹妹，而我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所以，我不允许你过得不幸福，相信我，顾远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苏挽歌淡然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小姐……”青儿看着苏挽歌，从跟着小姐的那时起她便没有反对过小姐的话，因为事实证明小姐做的决定都是对的，她明白如果她不幸福小姐也会不开心的。
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坚定道：“那小姐你要记住，不管你以后到哪了，我的家便是你的家，你要经常来看青儿！”
“好。”苏挽歌勾起唇角道。
陡然的乌云遮住了清朗的明月，夜一下黑了起来，苏挽歌看着青儿道：“我遣人在府外永巷那置了坐宅子，环境还不错，便当做你的嫁妆，从明天起你就搬到那去住，我和顾远说了，要娶你必须三媒六娉，大红花轿亲自上门迎亲，并且此身不得纳妾。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眼看青儿红着眼还想说什么，苏挽歌轻声道：“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回房整理整理，看有什么需要明天带过去。”
苏挽歌说完便起身往房内走去，留下青儿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的流泪。小姐说得对，青寒公子如果将小姐带走，她不好也跟着一块，况且小姐现在是王妃，到时候离开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如果他嫁给顾远，或许以后还可能帮得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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