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小女子之幸。”花黎慌张走过去拎起酒坛欲转身,一只修长的手却是夺了过去,屈起一腿随意坐在石阶上,单手拎起酒坛仰头便饮下一大口,似乎这样就能压下心头火热般。
花黎欲开口阻止,这酒,她刚才对嘴喝过。
罢了,两人都已经那般亲密,这又何妨。
花黎看着慕子笙连灌了好几口,一长腿屈膝,一腿伸直斜搁在石阶上,右手随意搭在膝上,一手抬酒坛仰头饮下,桀骜不羁,像个潇洒放浪的侠客。
当然前提是忽略那不合身的粗布下人装。
“你这般喝法,倒是浪费了我这梨花酿。”花黎嘟囔娇嗔道。
慕子笙适时停下豪饮,只抿了一口,在嘴里品茗少顷,便缓慢咽下去。
“好酒,清甜甘冽,入口绵柔,下喉回绕着梨花香。”慕子笙勾起嘴角不由赞赏道,比那老东西的黄汤好喝多了。
“那是自然,楼里的姑娘都抢着订我的酒。”花黎不由仰头得意道。
“是在下三生有幸了,竟然浪费了姑娘一番好酒。”慕子笙拱手轻笑道。
“咳咳,你命中有贵人罢了,命好。”花黎装作不好意思摆手。
“衡城的酒,或多或少我都喝过,倒真是没有这般绵柔有力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慕子笙盯着酒坛叹道。
“我自小没有什么玩伴,”花黎蹲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鼓着小脸道。
“只能再楼里乱窜。其他人都忙得紧,只有酒房的师傅乐呵呵说‘小阿黎,不如跟我酿酒,以后喝便衡城无敌手’。”
“那时候哪知道什么无敌手,只知道有人想带自己玩儿,便整日不学舞往酒房钻。酿酒看似品类繁多,一旦你琢磨透了也就那样。后来我就无聊,开始自己搞花样,酿了很多外面没有卖的酒。你喝的这瓶梨花酿,便是用的年前风干的梨花酿的。若是尚可,不久后梨花开了,我便可酿多点。”花黎一口气说道。
慕子笙只盯着少女入了神。
“你可别以为酿酒简单。要一坛坛品尝,好多黄汤都坏了,喝一次拉一次,也亏得本姑娘身体好。”花黎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瞥向慕子笙。
“你呢?”花黎胳膊肘碰了碰发愣的慕子笙。
“我?怎么了?”慕子笙回过神来,没听清她问了什么。
“你小时候都干嘛了呀?”花黎双手撑着下巴,黑珍珠般的眼睛发亮盯着慕子笙,让他觉得刚刚那番行为像是禽兽般。
“我小时候也没有玩伴,爹不让我出门,整个童年都是和爹厮混。他教我读书识字,慕府的管事会武功,他便教我习武。对了有一个,那便是五岁那年,儒若来府上玩儿,我当时不知他心思,还打掉了他的虎牙,现在都没长起来。”说到这里慕子笙都忍不住抚掌大笑,胸腔都在震动。
“哈哈哈~”花黎捂住嘴大笑,生怕声音惊醒他人。
似是察觉有些大声,慕子笙压低声音继续讲:“后来他的牙是太医用玉石补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唔唔。”两人都忍不住捂嘴大笑,只有胸腔在剧烈震动。
“就,就是里面那个么?”花黎笑出了眼泪,眨巴着眼睛指了指门内。
“嗯,你怎么知道的?”慕子笙点了点头。
“衡城都知道你和贤王关系匪浅。值得你用生命去营救的,估计只有他和杨小姐了吧。”
以前你也是推开我一个人扛的。花黎心里忖道。
“嗯。嗯?杨小姐?”慕子笙蹙眉不解。
“衡城也都知道,你和杨小姐青梅竹马,以后,以后是要成亲的。”花黎渐渐失了笑容,低头望着鞋尖,声音越来越低,声腔带着落寞。
“不,不是的。”慕子笙慌张解释着。
花黎扭头盯着慕子笙,眼里微微有了广亮,在等他解释。
“小昭儿,杨小姐,确是跟我亲厚不假。那不是传闻那样。那年杨知府刚上任,带着杨小姐来慕府拜会,这才认识了她。她生性爽朗,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她不爱红妆爱武装,是以我和她经常一起比划。若说感情,我更像是将她看做妹妹、战友,但无男女之情。”慕子笙慌张的看了看花黎,也不知她作何感想。
前面慕子笙夸赞杨昭,花黎还有些酸,直到后面一句,心里却是抹了蜜。
“嗯。”花黎抿着唇憋笑,脑袋却是只留个后脑勺给慕子笙,背对着慕子笙笑开了花。
“那后来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西郊待了七年。”
“这说来话长了,有些事现在不是时候。等时机合适了,我自是会同你讲。”
“跟今天受伤有关么?”
“嗯。”
“对了,你手臂伸出来。”花黎从后面台阶摸来药酒,撸起慕子笙的衣袖,露出泛红的刀痕,洒了些药酒在伤口上,用指腹轻轻揉开。
花黎堵着嘴一直轻轻吹着伤口,生怕弄疼了他。
看着这一幕,慕子笙不由勾唇,满面春风,融化了初春的寒凉。
“这是梁师傅泡的药酒,平时我摔倒肿痛都抹它,舒经活络甚是有效。”
“我这是要结痂的,不用舒经活络。”慕子笙轻笑着提醒。
花黎抹药的手停住了。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还顶嘴。花黎抬眼瞪着慕子笙,似是在威胁:你要敢说个不字我把你手给折了。
“可这药酒还有止痛消炎成分,正适宜我这伤疤。”慕子笙随即面不改色违背良心虚假道。
花黎瞪了一眼便继续抹药。她心里不由想起那日,她不管不顾往慕子笙胸口上伤药,明明是毒药,慕子笙也只是假装碰到,并无半分苛责。对了那药叫断心草,她手指触碰了一点在伤口,虽及时拭去了,但也不知有没有影响。
“那断心草的毒,解了吗?”花黎犹豫着不敢抬头,若是害他受苦,她必定寝食难安。
慕子笙却是一怔,她如何得知他中了断心草?
“是吗?”慕子笙犹豫着试探。
“你忘了?那日也是我急慌慌给你胸口上伤药,结果你说药粉里有断心草毒。虽是只沾惹了一点,但看你神色紧张,想必那毒定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