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和公主率领着百花教弟子星夜兼程一路向北朝京城方向进发。虽然这次的行动十分成功,但内疚与不安的情绪却始终萦绕在公主的心头,这种感觉自从一开始欺骗百花教弟子前来帮忙就已经在她的心中埋藏了下来。一路同舟共济,乾阳长老的认真,弟子们的忠诚又深深的触动了她,使得她心中的这种情绪逐渐生长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此刻公主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但又没有勇气道出实情。不过她很清楚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思来想去,公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逐渐让大家醒悟过来,这样自己心里也会好过一些,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与乾阳交流了起来。
“乾长老,你说之前我们百花教突然就这么没了,也没见武林中有什么波澜,弟子们也都有了新的归宿,我们拼死拼活的想要复教,意义何在呢?”公主问道。
“回禀教主,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只是眼瞅着百花教数百年的基业毁在我等手上于心不忍啊。”乾阳回道。
“天行有常,其实大家都无需自责。”公主道。
“教主您说的虽然在理,可如果没有尽力,我等又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只有竭尽全力之后才能对得起良心,哪怕是没有成功呢。”乾阳道。
公主突然被乾阳道长的这番话触动了,心想,是呀!心安理得是多么的重要啊!这不正是我心中的那个疙瘩吗?我之所以内疚和不安,不就是缺少了这份心安理得吗?
公主越想越觉得不该再欺骗下去了,于是鼓足勇气道:“乾长老,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大家。”
“是不是关于您公主的身份?”乾长老淡然的问道。
“您怎么会知道?!”公主惊讶的道。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就在几天前,我们在滁州遇到了一个叫孙应龙的,他原本也是百花教弟子,现已在琅琊派做了堂主。前教主去世的当天他也在场,虽然这个人的品行极差,他的话不能全信,但从他的话里,也还是能推测得出当时的大致情况。”乾阳道。
“孙应龙!?怎么这么耳熟?李哥哥,你知道这个人吗?”公主听罢扭头问李清风道。
“他就是元宝山的二寨主,最善搬弄是非的那个!古一道长便是受了他的欺骗才投毒景峰镇,最终导致了后面的悲剧。”李清风回道。
“原来是这个人!”公主道。
“那您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该知道。。。”公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乾阳道。
“就该知道您是不太可能尽心尽力去复教的是吗?”乾阳道。
“嗯,是。。。是啊。”公主尴尬的回道。
“当我们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也失落过,甚至商量过要不要放弃,不过想到莲花烙印乃是我教圣物,既然在您的身上,就自然有它的道理。再者我们也看得出,您不是坏人,叫我们来做这件事肯定有您的道理,所以大家都还是决定要继续跟着您,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乾阳道。
公主听罢眼圈瞬间红润了起来,眼泪不停的在眼睛里打转,她突然觉得再也不能隐瞒下去了,于是道:“可是您知道吗?咱们的这次行动,其实也并不是为了复兴什么教业,是我欺骗了你们!”
乾阳听罢沉默了一会,道:“您不必说了,我们都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善始善终的把这个忙帮到底的。”
二人正说着,突然伏兵四起,公主定睛一看,竟然被一队官军给包围了起来。官军为首的两匹马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不认识,另一个让公主和李清风都大吃了一惊!
“赵大海,怎么会是你!?出了什么事?”公主大声质问道。
没等赵大海回话,和他一起的那位首先开口道:“公主千岁,今天多有得罪了!下官乃是滁州知府孙尚。这位是我们滁州的督统领赵将军,相信你们早就认识。我们今天是奉命前来缉拿您手上的这批货物,还望千岁多多包涵。”
“我呸!你一个小小的滁州知府算个什么东西!?叫他过来跟我说话!”公主怒道。
赵大海听罢一脸尴尬的催马来到公主和李清风近前,道:“公主千岁,李公子,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要知道你们这车上运送的可都是滁州百姓的血汗钱,你们还是交出来吧。”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督统领大人的?难道靠的就是出卖我们吗?”公主愤怒的道。
“不知道算不算是出卖,可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滁州的黎民百姓!那天我听你们谈论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很矛盾,可一想到这些银两都是滁州百姓们的血汗钱,我便决定不管通过什么方式都要将它们留在滁州,还给这里的百姓。”赵大海解释道。
“呵呵!出卖就是出卖,居然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要不是你巴心巴肝的舔你的主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坐上官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公主不屑的道。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上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曾与滁州知府孙大人结识,他是乃是当今内阁首辅张大人的门生,得知我要去京城,便给了我张大人的拜帖,希望我能投奔张大人为国效力,我当时一直犹豫不决,直到与李清世交过手,才彻底认清了这些武林中人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下定决心要和张大人一道为民除害。”赵大海解释道。
“不管你怎么狡辩,你都还是出卖了朋友知道吗!?快把你的人带走,不要一错再错!”公主道。
“赵将军动手吧!这可是为滁州的黎民百姓们好啊!”孙尚催促赵大海道。
“赵大海!我们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中饱私囊,而是要将这些不义之财通过我父亲上交给朝廷。”李清风道。
“我是不会再去相信什么武林中人了,包括你的父亲。我已经看得很清楚,这些所谓的武林中人大多都如你兄长一样!张大人是对的,只有彻底铲除武林,才会有真正的国泰民安!”赵大海停顿下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继续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把你们当做朋友的,所以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我会保证你们所有人都能安全离开并且既往不咎,你们考虑下吧。”说罢赵大海催马返回了本队。
“赵将军怎么还不动手?!跟这些江湖匪类有什么好商量的?”孙尚埋怨道。
“匪类?那里面有公主和盟主千岁的少公子,要是伤到他们,我们担待的起吗?还是给他们时间自己投降吧。”赵大海回道。
“也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既然公主和那姓李的乔庄成了普通人,那我们杀的不过就是普通人而已,只要你我守口如瓶,加上有张大人为我们做主,谁也奈何不了我们。杀了他们反到能够绝了后患,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孙尚冷冷的道。
“这怎么能行!?孙大人还是不要再说了!”赵大海十分坚决的回道。
就在孙尚与赵大海争执起来的时候,公主李清风这边大家也在商量。秦三首先道:“官军虽然人多,但我们可以施蛊放毒,然后趁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还是有得一搏。”
“跟他们拼就是了,官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沈通道。
“拼?那这批货怎么办?本来我们人手就不多,就算侥幸打赢官军,也会有不小的伤亡,到时谁来负责运送这批货?如果放弃它们的话,我们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耿忠道。
“那你是要让我们向官军投降吗!?”沈通愤怒的道。
“先保存住实力也没什么不好。”耿忠回道。
“投降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官府那些人,背信弃义的勾当干得还少吗?”沈通反驳道。
“不要再争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也都是在为大伙着想,既然教主在这里,就让她来决定吧。”乾阳道。
话音一落,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公主,公主思考了片刻之后,道:“大家放下武器投降吧,这批货不要了。”
“什么!?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现在拼都不拼一下就放弃吗?”沈通愤愤不平的道。
“是啊!我们还是有些胜算的,官军毕竟不懂我们的毒蛊。”秦三道。
“算了吧,从一开始我就对不起大家,没有跟你们讲实话,而你们却还一直跟着我,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我不想你们中有任何人因为这件事受伤或者送命,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的活着。”公主道。
“教主,您要三思啊,虽然您一直没说,但我们都猜得到这批货一定对您有着特殊的意义。”乾阳道。
“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公主毅然决然的道。
“没错,她说得对,大家都要好好活下去!乾长老,您就发话吧,弟子们都听您的。”李清风道。
乾阳叹了口气,对大家道:“听教主的话,把武器都放下吧。”
“乾长老!我们。。。”沈通道。
“好了,别再说了。只要我们活下来,就有复兴教业的希望。”乾阳道。
听乾长这样一说,众弟子纷纷将兵器扔到了地上。赵大海从远处看到这一幕后,命令官军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去路。紧跟着,赵大海朝对面一抱拳,大声道:“公主千岁,李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随后公主率领着众人步行穿过官军让出的小路,在经过赵大海的时候,公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这个眼神另赵大海久久难以平复,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哪里错了,可在他看来,这样做的确是为了滁州的黎民百姓。
就在公主等人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时候,孙尚突然命令道:“放箭!”
赵大海一惊,喊道:“住手!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孙尚道。
弓箭手们正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孙尚拔出佩剑,呵道:“放箭!违令者斩!”
弓弩手们不敢怠慢,转瞬间几十只箭簇便飞了出去。公主和李清风等人完全没有防备,有几名弟子瞬间被射中,倒在了血泊中。
“保护教主!”乾阳喊道。
弟子们得令后迅速将公主围在中央。
“快给我住手!”赵大海拼命喊道。
“督统领大人,请注意你的身份!”孙尚威胁道。
就在第二批箭簇飞来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扑面而来,风中裹挟着不少树枝和草棍儿,紧接着,这些飞来的树枝和草棍儿噼里啪啦的与对面官军射来的箭簇撞在一起,将许多箭簇打落在地。公主和李清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好像被什么夹了起来,飞驰而去。
李清风奋力挣扎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公主则被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哇哇大叫。
“别喊了,怕官军找不到咱是咋的?”有人说道。
“你是谁?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公主问道。
“你睁眼看看不就知道了。”那人回道。
“啊!?怎么会是你?你个臭叫花子,快放开我!”公主道。
“你当我愿意受这份累呀?累死我了,行了,你们下来吧,他们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那人回道。
“赵前辈,您怎么来了?”李清风问道。
“我怎么来了?那天你俩忽悠我的时候我知道事情没你们说的那么简单。要不是我在暗中一路跟着你们,今天你们俩的小命就都没了。”赵无恙道。
“你救了我俩,那他们怎么办?”公主焦急的问道。
“他们指的是谁?你的那些弟子吗?”赵无恙问道。
“是啊!他们怎么样了?”公主迫不及待的问道。
“都被射成刺猬了呗。”赵无恙回道。
公主一听这话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颤抖着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接着便泪如雨下。
“算了,别哭了,江湖上死个把人算不得什么,也就是现在,早些年那才叫一个血腥。”赵无恙道。
“可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公主痛哭着道。
“你自责也没用的,再说这事儿也不能都怪你,他们有自己的信念,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而已。”赵无恙安慰道。
“我们现在就回去,李哥哥我们走!”公主道。
“干嘛去?才捡了条命,又要回去送死吗?”赵无恙不解的道。
“就算他们死了,我也要送他们最后一程,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吧!”公主哭着道。
“太危险了,那些官军明显是要至你们于死地的!”赵无恙道。
“您就让我们回去吧,我们真的不忍心把他们丢在那里。”李清风道。
“你们俩真是够可以的!哎,那好吧,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赵无恙无奈的道。
等三人回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官军和百花教弟子们的尸体都已然不见了踪影。就连地上的血迹都被刻意掩盖了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李清风和公主二人无奈的跪在地上痛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