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儿保不住了吗?”丽根被送去了恢复室,在玛蒂快要完成手术报告的时候,卡尔劳斯问道。
玛蒂转过身来,惊诧的盯着卡尔劳斯。“是在问我为什么吗?”
卡尔劳斯耸了耸肩。
“是因为好奇心吗?”玛蒂满面笑容,没有回答卡尔劳斯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是那样看待那件事情的吗?”
卡尔劳斯想到了十几岁少女的苦恼,母女之间的关系,丽根的年龄,和因为年轻而引出的复杂问题。
“也许吧。”他慎重的回答道。
“对,孩子没有保住。是自然流产,跟毛衣针没有关系。已经弄清楚了,她的腹痛是流产引起的痉挛造成的。破水和经管扩张引起的。我想我没有明确的跟你讲过,如果想学习产科的知识的话,你自己遇到的问题需要你自己去思考。这样是想让你体会不得不自己做决定时的心情。”
玛蒂在手术报告书上挥笔签字,然后将手术帽摘下来,梳拢着头发。
“有没有时间喝一杯咖啡?”卡尔劳斯问道。
“是有什么事情想问吗?”
卡尔劳斯点点头,其实他邀请玛蒂喝咖啡,是想与她再多呆一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是卡尔劳斯最熟悉的人了。
“我随时都乐意喝咖啡。”
玛蒂接受了卡尔劳斯的邀请,这让卡尔劳斯不由得心中温暖。
“我想问一个问题。”卡尔劳斯跟着玛蒂到了更衣室。玛蒂在那里穿上了新的手术服,头发用头巾包住。从外表上看不出男女。
这是性别歧视者的思考方式吗?
但是,卡尔劳斯的身体没有把玛蒂当做男人看待。他觉得自己看到了那手术服下充满女性魅力的丰腴身体。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与女性亲近过了。
但是,必须好好想想那么做的后果。
“我的咖啡机不像亚力山大的那么高级,但是做出的咖啡味道也马马虎虎。”玛蒂一边与走廊里遇见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她将卡尔劳斯带进了自己小巧雅致的舒适房间。咖啡桌的周围有三张扶手椅。书桌上的书和资料堆积如山,像是随时会倒下来一样。“虽然很乱,但是我很清楚东西都放在哪里。”玛蒂指着书桌解释道:“每次都让秘书目瞪口呆,但是完全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拿起电话筒与秘书通了话,玛蒂坐到了椅子上,她示意让卡尔劳斯也坐下。
“你想问什么呢?”
“我的问题很多呢”卡尔劳斯很想这样说,但是他又明白他真正想知道的都是问不出口的问题。
“是有关麻醉的事情,你为丽根选择了全身麻醉,一般都是这样做吗?”
“清理子宫的过程很痛。轻微的全身麻醉的话处理起来比较容易,麻醉医也不需要陪同在旁边。而且,像丽根这种未成年少女,我觉得没有必要让她在手术中处于半清醒的状态。”
原来是为了少女的着想。卡尔劳斯又想起了一件令他感到吃惊的事情。“你没有选择引流,而是选择了刮除,为什么?”
像是对这样的医学问题感到意外,玛蒂皱起了脸。
可是,自己是在期待他问什么呢?
“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引流。但是我对丽根做过的傻事有些担心。如果异物接触过子宫的话,有可能造成了子宫壁的损伤。所以做引流有可能引起更多的出血。”
“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像丽根这样的少女是因为被强奸而怀孕,你会为她做流产手术吗?”
玛蒂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从纯粹的医学问题转到微妙的伦理问题了是吧?我个人是会按照患者的意愿行事的。但是,因为被强奸的患者通常精神状态很糟糕,在那个状态下做出的决定,之后是不是都不会改变这很难说。根据情况不同,判断也会有所不同,应该要认真的考虑周全,好好的商量之后才决定。与其说没有一定的准则,不如说其实只有一个。”
玛蒂目不转睛的看着卡尔劳斯。她察觉到这个问题不是针对丽根,而是卡尔劳斯每天不得不面对的内心挣扎。
“在你工作的地方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吗?”她温柔地说道。
卡尔劳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很常。”他的声音被绝望与同情压抑着。“文化与社会的影响,有的时候比医学的影响更糟。大部分的情况下,少女也好,成年的女性也好,她们会被自己的家人轻视,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自己的家人抛弃。在那样的情况下,不管为什么怀孕,也许孩子仍然可以为她们带来一些喜悦和安慰。”
“你所说的是,罪恶中生出的善良吗?”
听玛蒂这样问道,卡尔劳斯点了点头。他想起了过去经历过的某件事情,目光黯淡了下去。
这时,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玛蒂回应道:“请进。”
玛蒂的秘书卡莲拿着托盘走了进来。“我拿了三明治来,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再休息。下午两点开始是专科医生会议啊。”
玛蒂向卡莲介绍卡尔劳斯,问她是否还记得他。年轻的卡莲像是对这英俊的西班牙人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双目闪烁。
玛蒂想到自己对卡尔劳斯产生的反应,觉得可以理解卡莲的雀悦。如果在卡尔劳斯在这里工作的期间,给他介绍个女朋友的话,也许自己的身体也可以冷却下来……。
但是,这想法似乎没有办法那么顺利的实现。因为卡莲出去后,玛蒂松了一口气。
“卡莲说的对啊。”玛蒂不去理会身心的动摇和不安,故意轻松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休息,你能吃点的时候吃一点比较好。在被阵痛折磨了八个小时的孕妇的分娩室里,咬着三明治的样子可不好看啊!”
卡尔劳斯笑了起来,但是马上笑容又消失了。“在这个国家,流产是合法的吗”?
玛蒂从未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要看情况。澳大利亚有联邦政府制定的法律,但是各州又有自己不同的法律。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卡尔劳斯一时回答不上来。眼睛望着远方。他是流产反对主义者吗?
“我在想,为什么娜塔莉没有做流产?”终于,卡尔劳斯开口了。“为什么回到了澳大利亚,和自己真正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后,她还是想要生下我的孩子呢?”
“是想取得抚养费吧?”为了不要显得自己对他已逝的妻子不敬,玛蒂故意轻松的说道。
“抚养费?那是什么?”
“开玩笑的。这个国家的法律规定,父亲是必须对孩子负责任的。即使不见面也一样。金额根据父亲的收入比例决定。虽然你这样的人没有收入,或是几乎没有,但是通常不流产的女人大多是为了从父亲那里获得抚养费。”
虽然只是做了简单的解释,但是玛蒂越来越不懂卡尔劳斯了。他的目光专注的望着远方。
“抚养费啊。”卡尔劳斯又说了一遍。“原来是为了钱吗?”
“但是你也没办法弄清楚到底是怎样了,不是吗?”玛蒂为那个已故的女人辩护道。“娜塔莉一定是对你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与你结婚了不是吗?”
卡尔劳斯摇了摇头。
“她对我多少是有感情,但是并不深。这一点我很清楚。在我们国家还残留着政治联姻的习俗。像我这种有背景的世家也是。所以,我不认为是她对我的感情深不深的问题。但是,娜塔莉回到了皮特·理查兹的身边。她自己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没有前途,只会甜言蜜语的男人。”
卡尔劳斯的话语中透露着落寞。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现出了苦恼的神情。
“你觉得娜塔莉没有做流产,是因为想从你那里敲诈到钱吗?”啊呀,我什么都没说过就好了。
卡尔劳斯有些无所适从似的,抱着脑袋,用修长的手指抓挠着头发。
玛蒂不由得的站起来靠近他,把手放在卡尔劳斯的肩上。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啊。”她现在考虑的是爱玛琳的事情。如果卡尔劳斯认为娜塔莉是为了钱而生下这个孩子的话,他会如何看待这个孩子呢?他会不会对这个孩子感到厌恶?我需要做点什么才行。“也许对娜塔莉来说,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是有着特殊回忆的时光。所以,为了留下一个纪念,她才想要生下这个孩子。”
卡尔劳斯无法回答,抬起脸调整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玛蒂觉得有些尴尬。不用说是因为他与自己近在咫尺。
玛蒂拿起装有三明治的盘子,递给了卡尔劳斯。他拿起一块三明治,把头靠在了椅背上,仰视着玛蒂的脸。唇边泛起了微笑。
“你是那样想的吗?”
“我不知道。”玛蒂很快说道。“事情就是如此,你是不是想的过分悲观了?”
卡尔劳斯笑了起来,眼中却没有笑意。“你多大了?二十岁后段?还是三十岁前段?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人是一种很残忍的生物。而你还是愿意相信别人的善良,这么天真?”
“比起计算他人的坏处,发现别人的好处不是更好吗?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总是陷入绝望之中也于事无补不是吗?因为有了电视机,我们很容易看到战争啊,或是你救助人们的影像。他们因为干旱和战争而忍饥挨饿。但是即使是呆在苏丹,也一定有让他们感到快乐的事情。有一些给他们带来些许喜悦的事情。”
卡尔劳斯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重新坐下,他看着玛蒂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到一种新物种。
而后,发自内心的笑容浮上他的脸颊。他的眼中闪耀着光芒,眼角聚集起皱纹。
“些许的喜悦啊。”卡尔劳斯重复道。“我很喜欢某一天我看到的夕阳。那是非常特别的一天。太阳的鲜橘色光芒染红了天空。那光芒把荒芜土地上的简陋医院微微的染成了粉红色,布满黄沙的大地变成了深深的紫色。每个人的姿态都成了鲜明的黑色影子,落在大地上。一切就像是一幅出自名师大家之手的画作一样。如你所说,那是一种些许的喜悦。”
说起这些时,他的语调平静祥和,玛蒂第一次听到。
卡尔劳斯直直地望着玛蒂。“你也是那样看待爱玛琳的吗?她能给你带来些许的喜悦?”
“从恢复室来的消息。卡莲从门外把头伸了进来。刚才的患者喝了红茶也吃了一些东西,正准备把她送回病房。”
“我去给她做个检查。”玛蒂很高兴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了,关于爱玛琳她并不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些话她想留到改日再说。她想看一下卡尔劳斯是否是那种将问题搁置不管的男人。“你也一起来吗?”玛蒂问道。在点着头的卡尔劳斯的眼神中,玛蒂明白了她的决定是正确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开诚布公的那一天终归会到来。
丽根被移送到了单独病房,疲倦的躺在床上。她的母亲陪在身边。
“感觉怎么样?”玛蒂一边看着恢复室的报告一边问丽根。“为了补充身体流失的液体,还需要扎点滴。在医院住一晚比较好。还要吃止血药和防止感染的抗生药物。”玛蒂向丽根和她的母亲解释道。
丽根睡着之后,玛蒂从屋里走了出去。丽根的母亲也跟了出来。
“离开医院之前,能拜托您跟那孩子说一说吗?”
玛蒂领会到了丽根母亲话里的含义。
“好的。”她同意了。“但是,我想您应该已经好好教导过丽根关于性行为的事情了吧?”
科林姿太太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对,我想那孩子已经明白了。”但是,笑容又变成了叹息。“我希望您可以跟她谈谈。在事情变成这样之前,那孩子曾经和我说过她要和她那不成材的男朋友做爱!两年前开始,这孩子就总是和那个男人出去。”
“十三岁就有男朋友了?”卡尔劳斯皱起了眉头。
“因为您不认可那个男人,所以丽根不和您说这些事了。”
玛蒂这样说道,母亲点了点头。
“但是我那时并不知道。当时在我说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对他动了真心。总之那男人不行!他总不去上学,净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热闹地方转悠。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啊。”
听到丽根的母亲这样说,玛蒂耸了耸肩。“但是丽根从心里喜欢那个男人不是吗?”
站在一旁的卡尔劳斯一直小声嘟囔着“才十三岁啊”,使得母亲越发的生气。
“那孩子和男人约会,是因为她的朋友们人人都有男朋友。她只是为了面子也急着找了个男友罢了。”
卡尔劳斯又嘟囔道“只是着急了。”玛蒂拉着科林姿太太的手,把她带到了会客室。好在会客室里没有人,坐下之后,科林姿太太一下子哭了出来。她自责的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哭诉着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抚养孩子的艰辛。
“这种事情在双亲家庭里也发生过。”玛蒂说道“并不是父母的错,也不是对女孩子管教的错。你现在要做的是,之后该怎么办。手术救了丽根的命,但是她却失去了很多东西。她现在需要的是你的爱和支持。不仅仅是恢复期,从此以后也是一样的。你们两个人,需要专心的制定一个新的规则。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十几岁的孩子是有很多秘密的。他们会在青春期里体验恋爱或是做爱的滋味,是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他们当然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父母,让他们受到惊吓。”
玛蒂坐在沙发上,用手搂住科林姿太太的肩膀。突然抬起头来,看见卡尔劳斯正瞪大了惊恐的双眼望向这边。
是我说了什么话吓到他了吗?只是很普通的对话而已啊。
接到卡莲的信息,玛蒂想起了还有会议要参加。她抱着对卡尔劳斯态度的不解走了出去。卡尔劳斯也跟了出来。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他跟玛蒂说道:“一会儿一起吃饭怎么样?”
玛蒂对卡尔劳斯的邀请感到很惊讶。没多想便答应了他。和这个让自己感到焦躁不安的男人,已经在一起一整天了。
“那么,等会见。”卡尔劳斯说道。“你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没能够拒绝。就今天刚好没有要生产的孕妇。玛蒂和他约好,工作结束之后在医院大厅里见面。
卡尔劳斯被今天的所见所闻所震动。他把年轻的丽根的样子和爱玛琳的样子重叠到了一起,他去了新生儿监护室站在了女儿的床边,他一边盯着她看一边为她努力睡觉的样子感到讶异。这时,苏菲走了进来。
“在看这孩子睡着的样子吗?试着疼爱她?”她问道。
“我正在想象这孩子青春期的样子呢。”
苏菲笑了。“你是因为一天之中知道了太多的事情吧?到昨天为止你连自己有一个女儿都还不知道,今天就已经开始担心起她青春期的事情了?”
卡尔劳斯看着苏菲。她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当然。”他丢了一句话后,径自离开了NICU。
如果是玛蒂的话,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情的。
但是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的时候,卡尔劳斯开始怀疑自己了。两个人现在正在于玛蒂那可以看到河岸的宽敞客厅里。
选择在这里吃饭,是因为如果临时有要生产的病人,她也可以随时回到医院去。
“比起吃了一半的饭,从餐厅里急急忙忙离开要好的多吧?”玛蒂解释道。就在她打算做晚饭的时候,卡尔劳斯说想吃外卖。
两个人不受任何干扰的吃完了饭。现在,正坐在皮革椅上一边眺望着河岸一边喝着咖啡。
卡尔劳斯首先开了口。“玛蒂,今天早上我看到了发生在那个年轻女孩子身上的事情,让我强烈的感觉到,抚养爱玛琳会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当然,在那孩子还年幼的时候,我可以担负起养育她的责任,可是作为家长也是有责任与她交流关于青春期,做爱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办不到——”
“傻兮兮的。”玛蒂举起咖啡杯子,摆了摆手。“你不是医生吗?事情会怎样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就连小孩子也可以理解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担心的不是事情本身,是养育女儿的时候会涉及到的精神层面的问题。我试着想跟苏菲说,却被她嘲笑。说我对未来的事情考虑的太多了。但是做父亲的不考虑未来的事情,还有谁会考虑呢?”
“为将来做打算这是一件好事。”玛蒂开始不知道对话会向着什么方面发展。如果被问到她自身对未来生活的考虑,会让她觉得为难。
“考虑以后的事情是很难的。”卡尔劳斯矛盾的说道。“抛开现在我正做的工作不谈,养育孩子对于我来说很可怕。还会有比我更不适合养育女儿的人吗?说真的,玛蒂,我今天见到年轻的丽根,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了修道院。我在想,爱玛琳长到一定的年龄那否把她关到那里。在她长到二十一岁,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之前不让她出来。我有钱可以支付费用。现在修道院的数量比以前少了不少,一定有因为缺钱而发愁的修道院。”
因为卡尔劳斯的样子过于认真,玛蒂虽然觉得有些失礼,可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卡尔劳斯神情严肃的说道。“爱玛琳到了十五岁,一定会像丽根那样跑到我的身边来。而你会告诉我我的女儿怀孕的消息。那样的话,我只能把让我女儿怀孕的男人杀死。一定会变那样的。”
卡尔劳斯几乎没有口音的英语里,慢慢充满了愤怒之情。玛蒂觉得情形更有趣了,又笑了起来,结果被卡尔劳斯瞪着。她正在嘲笑他对十几岁的爱玛琳的危机所做的想象,她这个样子让他觉得不可原谅。
玛蒂停止了对卡尔劳斯的嘲笑。“爱玛琳在青春期会遇到什么样的苦恼,现在还不成问题吧?”
“我知道!”卡尔劳斯没有被逗笑,认真的把话说下去。“但是不考虑事情的后果,就一意孤行难道不蠢吗?”
“确实是啊。”玛蒂的苦笑中暗藏着对没考虑任何后果就迷恋上娜塔莉的卡尔劳斯的愚蠢行为的讽刺。
卡尔劳斯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英国人冷漠的血液,所以才会那样想。你是无法理解热情的火焰是多么的崇高。如果我将那热情的火焰投注到你的身上,烧焦你的灵魂,给你欲罢不能的热吻,你还会有空去想以后会不会怀孕吗?你会有空去担心自己的儿女青春期,这种遥远的事情吗?”
他站了起来,靠近玛蒂。“要我用热吻将你点燃吗?你以为我不会那么做吗?”
卡尔劳斯站在那里俯视着玛蒂。他被玛蒂那厌恶的眼神责备似地盯着,身体微微的打着颤。
“你明明不想这么做。”虽然她淡淡的说道,却开始被这突然改变的气氛给吞没。“你好好看看我,我并不是什么美女!穿着牛仔T恤,也不化妆打扮。身材矮小还有些胖,既不纤细苗条,也不温柔娴淑。”
“你是个女人,我是个男人。”卡尔劳斯像是为了解释自己,干脆的说道。但是在他内心的深处,却为玛蒂对自己的外表的自卑而感到很心疼。“这样就够了。”
卡尔劳斯身子向前倾,深深的望进玛蒂的眼睛里。玛蒂的汪汪大眼像是会把任何人都吸进去一样。
他是在戏弄我呢。玛蒂对自己说。可是她的身体僵在那里,像是稍稍一动就会碎成粉末似的。都是她神经大条的让卡尔劳斯想起了他那一时被热情冲昏动的婚姻的结局,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责罚自己呢。
但是被卡尔劳斯俯视着的玛蒂,胸口因为期待而砰砰乱跳。就像是已经被他亲吻,双唇相贴,忘却了一切语言只有舌头缠绕在一起。
卡尔劳斯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他没有强要,她也没有反抗。接着他真的吻了上来。被卡尔劳斯大胆的双唇贪婪的吻着,玛蒂已经无法呼吸了。
这个吻展示着他的傲慢。然而,又像是想证明两人自见面以来就存在的一些什么东西似的。玛蒂莫名的痴迷的回吻着他。
炙热甜蜜的火焰在燃烧,卡尔劳斯陷入了纯粹的热吻的兴奋之中。玛蒂的嘴唇最初颤抖着,渐渐的变得大胆而主动,两人贪婪的缠吻在一起。他的手游走在玛蒂的背部,描画着她身体的曲线,他的手触摸到了她的臀部,她那走路时盛气凌人似的摇摆着的骄傲臀部。那臀部的大小恰到好处,简直就像为卡尔劳斯的手定做的一样。而她的双唇像是为了接吻而存在。
想完全占据玛蒂的念头让卡尔劳斯不顾一切的将她拉到身边,贴近她那柔软的胸前。
好像在做梦。自己这是怎么了。卡尔劳斯这样想着,当那纤细的手缠绕着他的脖颈,他失去了理智,他落入了那意想不到,如怒涛般激烈的欲望之中。
“我的传呼机马上就会响了。”耳边响起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玛蒂喘息着说道。卡尔劳斯这才回忆起了这吻是如何开始的,他放开了玛蒂的身体,玛蒂无力的瘫倒在了椅子上。
她这是故意想反败为胜吗?因为我挑逗了她,所以她也要点燃我的欲望火焰吗?
玛蒂整理了一下头发,抬起头望着卡尔劳斯微笑着。
“这样可以证明你自己吗?还是你已经忘记自己想证明什么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可以如此迅速的转换情绪?像是两人只是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卡尔劳斯怒视着玛蒂。他看到了她嘴唇边上那小小的雀斑。他想去舔吻那小小的雀斑。下一次一定要让她心神荡漾,一定要让她狂喜兴奋。
“我觉得我们应该结婚。”回过神来,卡尔劳斯的话已经清楚的说出口了。肯定又要被玛蒂嘲笑自己不经脑袋的话了。
“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合情合理的理性决定吗?”玛蒂打趣的说道。他从未听到过,玛蒂这样温柔,带着笑意的声音。
还是只是我不记得了?卡尔劳斯心想。
自己曾经有被别人这么嘲笑过吗?
这样仔仔细细的戏弄我的女人,在我求过婚的对象里还没有过吧?
“虽然我不认为是理性的。”
卡尔劳斯知道玛蒂是不想让自己太尴尬,让他有台阶下,所以才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但是他越考虑越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脱轨想法,也许是最好的办法。玛蒂还没有适合的结婚对象。与爱玛琳关系紧密的她,对于青春期女孩子的事情也可以处理的很好。如果问自己与她接过一次吻后自己的感受的话,他觉得床第之间他们也会是情投意合的。
卡尔劳斯心中的某个角落拉响了警报。那样做可能会使自己身陷漩涡的。但是娜塔莉已经无法抚养孩子了。在那孩子青春期到来之前已经无法陪在她的身边。
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娜塔莉是相爱的……。
母亲常说,婚姻是现实的,爱是不现实的。
正当卡尔劳斯想将心中翻涌的想法说给玛蒂听的时候,玛蒂的传呼机响了。深夜被叫出诊的她,为了准备回医院,往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