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桑托斯是卡拉维尔商会的会长，桑托斯家族的族长，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粮食、药材、皮毛、食盐、烈酒、布匹、工具，只要能赚钱的，没有什么生意是他不能做的。
当然也包括赌场和高利贷，这两者相辅相成，堪称绝配，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此外，萨弗瑞家族和安德森家族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商业盟友，也一直和桑托斯家族保持着长期稳定的合作。后者承包了前者所有原材料及制成品的销售，包括但不限于铜铁矿石、石材、金属制品、谷物、毛皮、亚麻、织物。作为合约的一部分，桑托斯则需要为矿场、采石场、种植园、牧场和工坊提供足够的人力。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活。
阿卡林行省地广人稀，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等待开垦，而且常年风调雨顺，少有天灾，这种情况下，小农经济的根基很难被撼动。在生活还算过得去的情况下，是少有人愿意去上面那些地方卖力劳作的。尤其是工作时间长、工作强度高、工作环境恶劣的矿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工钱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是这难不倒格温·桑托斯，精明的商人有的是办法让人破产，欠上一大笔高利贷，然后乖乖地进矿场干活。他名下的赌场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乖怎么办？桑托斯家的保镖和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除此之外，通过垄断原材料供应来抬高价格，然后倾销制成品，最终使得相关行业的手工业者破产，也是他常用的伎俩。
三大家族狼狈为奸，牢牢把控着卡拉维尔乃至阿卡林行省的大部分产业。
新总督的上任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布莱恩到任的第二天晚上，卡拉维尔城外不远处的，安德森家族的私人庄园里，一场小型的晚宴正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鹅肝、松露、火腿、干贝，果盘美酒，蔬菜沙拉，餐桌上琳琅满目，尽是珍馐美味，但所有的加起来都比不上那道主菜——产自卢西亚盐湖区的闪光鲟鳇鱼子酱。
“维克多，你今天可真大方，这玩意儿现在可是有价无市。”
萨弗瑞族长的话并非恭维之词。无论是产量、产地、制作工艺还是储存难度的限制，都导致了这道美食成为连贵族和富豪餐桌上都少见的奢侈品。现在还多了一条限制——达斯兰玛和卢西亚之间的战争。
不过再大的价钱也是值得的。
卢卡斯·奥利维尔·萨弗瑞挖了一小勺黑色珍珠般的鱼卵，送入口中，轻轻咬破，享受着“啵、啵”鱼卵破碎的声音，舌头细细品味，最后才缓缓吞下。
“多亏了格温，还是他门路多。”庄园主人维克多·安德森举起酒杯，向商会会长致意。
“战争不是困扰，是机遇。”后者举杯回礼。
“言归正传，关于这个总督，你们知道多少？”
“据我所知是个年轻人，来历不明，没有亮出家徽。我说他不会是哪个领主的私生子吧？”矿场主半开玩笑地说。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有点麻烦了。要知道，即便是像科罗纳这样的小贵族都让我们头疼了好久。”安德森皱了下眉头，狠狠地切下一块带筋牛肉。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雷恩·科罗纳，也就是那个死于山体滑坡的倒霉鬼出事的那一年，安卡洛群山以北的几座城市没有人敢做过阿卡林行省的生意。
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
“他是一个人来的。”商会会长提醒道。
“那个倒霉鬼科罗纳，赴任的时候可是前呼后拥，厨子马夫仆人一应俱全。要不是运气不好……算了不提也罢。即便是再上一任的卡尔曼总督，落魄潦倒到连马都买不起，也还带了个跟班。”
对贵族而言，面子大于一切。
所以玩笑终归只是玩笑而已，布莱恩不可能是贵族。虽然这不太合规矩，但是考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无油水可捞，皇帝陛下随便派个人来凑数应该也没有人会反对。
“听说他今天一大早就在城里招兵买马了，来者不善，要不要……”庄园主人做了一个暗示意义十分明显的动作。
“稍安勿躁，维克多，新总督到现在为止可是一个人都没招到。你过于紧张了。”
相比之下萨弗瑞要沉稳许多，他停顿了一下，把目光转向商会会长：“格温，你在尤涅洛斯的朋友应该可以帮我们查到这个新总督的来头。”
“没有问题，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在这之前，我会亲自去会一会他。”
……
“总督大人，阿卡林行省的人口大概有十几万，我是说能够纳税的。按照每人100枚铜币的头人税计算，即便收齐的话也只有一千多万枚铜币，也就是十几万枚银币，一万多枚金币。但这只是个理论值，实际上能收上来一半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就这一半，还有大部分是以粮食、布匹等实物形式支付的。再扣掉潘洛斯和奈瑞尔的那部分，最后能进入总督府库房的最多还有一千多枚金币吧？”桑切斯会长对行省的税收状况如数家珍。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给布莱恩做账房先生，实际上总督府原先的雇员现在大部分都在给他打工。
商人的目的很明显：通过这场会面，拿下阿卡林行省的包税权。
会面的地点是总督府刚刚打扫出来的会客厅，因为人手短缺，布莱恩也不得不亲力亲为。
时间是下午，乔吉亚和劳尔正好带回来两位市长哭穷的回信。
简单寒暄几句，双方就进入了正题。
“桑切斯会长不会是想要慷慨解囊，为帝国捐赠军费吧？现在帝国和卢西亚之间的战争正胶着，财政十分紧张。可惜阿卡林行省贫穷，贡献不出多少税收。”布莱恩避实就虚。
“那当然……不是了。总督大人，如您所见，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本小利薄，虽然有心，奈何力有不逮。”桑切斯面色如常，语气中竟然还带着几分叹息和不甘。
“不过鄙人在本地还算有点人缘，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
“哦？”
“听说总督大人正在为收税的人手发愁。”
“是有这么回事。”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大人只要把这份工作承包给我，我可以保证每年有两千枚金币和等价的商品送到总督府的库房。”
“你是说，你想成为包税人？”
“可以这么理解。”
布莱恩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包括潘洛斯和奈瑞尔吗？”
“啊，当……当然了，总督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