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圣诞演出
不等我们细问其中的原由,拉夫曼就微笑着对渐说:“我一直很羡慕我的朋友莱曼先生能收到晨这样好的学生,从晨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后我一直很期待能与你见面。今天见了你,特别是听了你的演奏后更是令我感到欣喜。我已经接受了柏林艺术大学的邀请,下个学期就会回国任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的门下学习?”
能成为拉夫曼的学生,在世界级的大师门下学习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而能获得大师的肯定甚至主动的邀请更是难以想象的,而这样的事就在我们眼前,在渐的身上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不仅出乎了我们的预料,连渐本人都震惊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然了,不用急着答复我。”看出了渐的迷茫拉夫曼和蔼地说。
这时从后台出来了一位乐团的工作人员,他走了过来用德语向拉夫曼说了几句,像是有工作上的问题。
“抱歉,还有一些工作要完成,我先失陪了。”说完拉夫曼又转向渐说道,“可以慢慢考虑,我很期待能在春季的入学典礼上见到你。”
接着他又向晨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跟着那位工作人员离开了。
“你们还要去乐队练习吧?我送你们去车站吧。”说着晨带我们离开了音乐厅。
“好好考虑一下吧,拉夫曼老师的邀请。”一面向着车站走去晨一面对渐说。
“有预谋的吧?”渐没有对晨的话作出回应,而是有点不满地直直盯着晨发出了质问。
“什么?”晨装糊涂道。
“请我们来看彩排的事。”渐将话题挑明了,晨只得扭过头去逼开了他犀利的目光。
“算了,你不想承认就算了。”看来晨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了,渐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加快了脚步独自走上了前去,从后面看过去他的背影显得心事重重。
“看来拉夫曼很中意渐,能当他的学生那是千金难求的事,更何况是由他自己亲自邀请的。”灿说,“渐那家伙其实很想立刻答应下来的吧,以他的才华确实应该到更广阔的世界去发展。”
“可是现在的渐还确实还有些放不下的东西,所以我希望他能好好考虑之后再作决定。”晨意味深长地说。
“渐放不下的是乐队吧,如果去德国的话渐就必须离开乐队了。”虽然我很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但是一想到渐会和晨一样离开乐队去遥远的德国就不由得伤心了起来。
见我一副很失落的样子,晨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凝重地对我说:“沁,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我问。
“不论渐最后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希望你能支持他。不对……”稍作停顿后晨用更坚定的语气说道,“请你一定要支持他,因为对他来说你是最坚强的动力。”
虽然我不太明白晨为什么说我是渐最坚强的动力,但是我很清楚一直以来渐都是坚强而自主的,但如果这一次渐需要我的支持,那么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支持他的。望着晨如钻石般闪耀着坚定光芒的眼睛,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城市的车流即使在寒冷的夜里也依然是川流不息,各式的车辆此来彼往,各色的信号灯亮起了又熄灭,一切都似乎太过规律而缺少了一些温暖。坐在公共汽车最后一排的我们从上车后就各自沉默着。渐一直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这样陷入沉思的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坐在我另一侧的灿也是同样地一言不发,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打火机上。
“我之前都不知道灿你会抽烟呢。”这种沉默的气氛令我感到无比压抑,我挑起了话题急欲将它打破。
“恩。”灿像是猛地回过了神来,将视线从打火机上移开,转而望向我答道,“我很少抽的,所以才一直都没被你发现。怎么说呢,或许是我还没有上瘾吧。”
“抽烟对身体不好噢,还是趁没有上瘾就赶快戒掉吧。”我劝道。
“虽然我也知道抽烟对身体没好处,不过有时还真的离不开它呢。”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神却显得无比忧伤。
虽然不太明白灿说的有时究竟是指什么时候,但望着他充满了忧伤仿佛随时会落下泪来的眼睛,我音乐感到了他内心所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痛楚。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情绪已经感染到了我,灿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我是拉夫曼老师的学生的事你也是第一次知道吧?”
“恩,我们都吓了一跳呢,既然要来看彩排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啊?”我一下子就被灿的新话题牵着鼻子走了。
“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以我的技艺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拉夫曼的学生。”灿谦虚地说。
“怎么会呢!我可是第一次听灿的琴声就被吸引住了!”
“那倒是,你还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跟踪狂呢!”
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我和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将刚才还蕴绕在心头的忧愁一扫而光,但渐却始终没有加入我们的话题,只是独自望着窗外沉思。
此时,在仓库街的练习室里,由于重要的三位成员还没有归来,余下的人也只好暂时围坐在沙发上休息。泠手中拿着报纸,汐专注地玩着PSP,思雅则在一旁翻看着时尚杂志。
“已经九点多了,他们三个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汐又立刻把视线移回到了PSP的屏幕上,因为他期待已久的最终BOSS终于出场了。
似乎是汐的这句话提醒了泠,他终于下定决心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对汐和思雅说:“把你们手里的东西都先放一放,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什么话啊?就这样说吧。”汐显然没有心思听泠讲话。
一阵异样的沉默后,意识到泠正在用锐利得足以把自己杀死的目光瞪着自己,汐只好含泪放弃了和BOSS的对抗乖乖静听泠的讲话。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先告诉你们一声比较好。”泠凝重的语气令汐和思雅不禁紧张了起来,“如果渐决定要离开乐队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太惊讶,也不要给他压力。”
“渐要离开乐队?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渐为什么要离开乐队啊?”
没等泠把话说完,汐和思雅就急忙嚷嚷了起来。
“别急,好好听我说!”
泠一面暗自叹息着就知道他们会有这种反应一面将晨今天把渐叫去看彩排的目的告诉了他们。听完了泠的话,汐和思雅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怎么这样……”思雅忧心冲冲地说,“乐队好不容易有机会参加比赛了,重要的吉他手却可能会离开。”
“这么说来和渐一起去看演出的沁和灿应该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汐问。
“恩。”泠回答。
“可是如果渐真的打算当那个拉夫曼的学生的话,乐队怎么办?还有沁怎么办?渐该不会把她一个人留下的吧?”进一步思考后思雅问。
“这些问题也正是渐要作出的选择吧。”泠意味深长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答应了晨会尊重渐的选择,等下渐回来了你们不要给他压力,就装作不知道吧。沁那边也是一样,不要对她说太多,毕竟沁的想法也很可能左右渐的决定。”
“明白了,毕竟最后作选择的人是渐自己。”汐难得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恩。”思雅虽然有点失落但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了练习室,我们谁都没有提起拉夫曼的事,而泠他们也是同样地沉默着。和往常一样,稍作休息后大家便开始了练习,渐也很快投入到了练习中,只是显得比平时更为沉默一些。一直很不安的思雅终于逮到了休息的机会,谎称要我陪她去买饮料将我拉了出来。
“沁,泠说渐可能会离开乐队,是真的吗?”思雅忍不住向我发问了。
虽然大家什么都没说,各自努力维持着平时的样子,但从进门那一刻起我就隐约察觉到了这种平静的气氛有些不自然,果然泠他们已经知道了。
“恩,拉夫曼确实邀请了渐做他的学生,希望他能去柏林艺术大学学习。”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我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她。
“哎,真的是这样啊。”思雅有点失落地叹息道,“虽然泠嘴上说不要给渐压力让他自己决定,不过他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
“恩。”看来思雅真的很关心泠,而泠的成熟和大度在这种时候就更令我觉得敬佩了。
那之后又过去了两天,大家都装出对这件事毫不知情的样子,同时渐也早就察觉到了大家只是为了不给自己压力而详装不知情的事实,但双方还是谁都没有将这层薄纸捅破。另一方面,即使是对于我,渐也始终没有将自己的想法透露过一个字,他只是独自思考着。而我也决定不去打扰他的思考,像晨说的那样,不论渐最后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只要在他身后给他以支持就足够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节前一天,虽然迎面吹来的北风令人感到阵阵寒意,但今天依然是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即将到来的节日使得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都笼罩在紧张的考试氛围里的白海学院又活跃了起来。大家都变得热衷于谈论和节日有关的话题,一大早教室里的气氛就显得异常热烈。虽然圣诞节的气氛如此浓郁是一件好事,不过这也加深了我内心的不安。
“早啊,沁。”存微笑着向我打招呼道。
“早……”和他的阳光灿烂相比我这边则显得无比阴沉,一大片乌云正在我的头顶漂浮着久久不肯散去。
“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存在我身边坐下,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与其说是不舒服不如说是很困扰才对。
“那是怎么了?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噢,今天晚上你们还有演出的吧。”
存的话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我的软肋,一想到今天晚上的演出,我头顶的乌云就愈发密集了起来。
“怎么了?果然是哪里不舒服吧?”望着脸色苍白的我存显得很担心。
好吧,与其这样独自困扰,让存担心,不如问问他的意见吧。没错,我的困扰正是来源于今晚将要举行的演出……
现在让我用一点小小的魔法将时钟拨回到昨天傍晚吧。
“难得我们都提前赶来练习了,没想到泠那家伙反而比平时来得还晚。”汐放下手中的贝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满地发起了牢骚。
“可能是路上堵车吧。”渐安抚道。
“明知会堵车就该早点出门啊!”难得汐会为了练习的事发脾气,不过平时都是第一个到的泠今天却迟迟没有来,这还确实有些奇怪。
“不用那么急吧,我想他马上就会来了。”灿的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看,来了吧。”说着灿就跑过去开了门,“我就说他马上……”
话还没说完灿自己就先楞住了,因为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泠而是一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陌生男人。
“外国人?”对方显然是被灿的一头金发唬到了,面对这个样貌俊美却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高傲气息的“外国人”,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办?你会说中国话吗?”
“当然会!”灿的额头冒着青筋,他显然也被陌生男人那种如同看到了异类一般的眼神和怪异的语调点燃了怒火。
“啊,那就好……”对方松了一口气,然后为难地说,“不过他没说是给外国人搬家啊,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我们这里不需要搬家,你肯定是搞错了。”一直把“外国人”三个字挂在嘴上,真是太无礼了,怎么说我也有一半中国血统呢!灿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可地址没错啊。”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核对后说。
这条偏僻的仓库街根本就没人居住,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叫来搬家公司呢?凭常识来判断也知道肯定是对方找错地方了。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灿还是勉强从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用最后一点耐心向他解释道:“肯定是搞错了,我们这里没有东西要搬,而且也没有叫过搬家公司。”
灿说着扭头向屋子里的其他人询问:“没有人叫过搬家公司吧?”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看吧。”灿朝男人摆了摆手,“而且我们这里是乐队,不是民宅,你肯定找错了。”
“乐队!那就没错了!”没想到对方反而变得无比确信了,“不会错,就是这里了。”
接着他就对着手中的对讲机说道:“上来吧!”
很快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工人就进了练习室,不顾众人的阻拦开始往外面搬我们练习用的各种器材。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没有叫过搬家公司啊。”渐上前和刚才来敲门的负责人模样的男人交涉。
“虽然不明白你们这边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确实收到了委托,你看,费用都结清了。”说着他把委托书交给了渐核实,上面确实写着这里的地址和各种要搬运的器材的名称,在关键的委托人一栏上还签着泠的名字。